“我, 我不回去……”梅氏已是六神無主,忙要去追陸明熙, 卻是被侍衛直接給擋住。


    “放肆!”梅氏臉色更加蒼白, 無奈陸明熙身邊的人,又哪裏是她能指揮的動的?


    踉蹌著轉過身, 便想往後院衝, 不想陸明熙的冷冰冰的聲音隨即從房間裏傳來:


    “想要一封休書的話,你隻管去後麵鬧。”


    一句話成功止住了梅氏的雙腳, 也讓梅氏清醒的意識到一個現實,自己還是低估了陸瑄在表兄心目中的地位。所謂龍有逆鱗, 而繼子就是表兄心中決不可碰觸的東西。


    真敢再鬧下去, 說不定, 表哥真會休了自己……


    直到進了梅府,被從轎子上扶下來,梅氏還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


    出來接她的是梅學海, 還有西府梅老夫人,兩人全都是喜氣洋洋, 雙方還未說話呢,外麵又傳來一陣喧鬧聲,卻是陸璟帶著人衝了進來。


    “啊呀, 我的大孫子也來了?”梅老夫人一臉的褶子笑的和盛開的菊花般,顧不得和梅氏打招呼,就直接上前,要摟住陸璟。


    旁邊的梅學海看著外甥也是笑的無比慈愛——


    陸瑄完了, 偌大的陸家就隻能歸璟哥兒了。憑著陸家的人脈,說不好自己這大外甥將來就是大正第二個閣老。


    看陸璟臉色通紅,還以為外甥是興奮的呢。殊不知這會兒的陸璟完全處於暴怒的狀態:


    “梅七呢?”


    一個字一個字,幾乎全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啊呀,這才分開多大會兒,就惦念著你表哥了。”梅老夫人笑的更加歡實,“小七啊,去醉仙樓喝酒了……”


    梅氏卻明白,自己老娘完全是會錯意了,兒子過來,哪裏是和侄子親熱,分明是來尋仇的。隻被攆出了陸家,她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侄子死活,甚至心裏還隱隱覺得,就是娘家人自作主張,才連累自己到了這樣不堪的境地,含著淚叫了一聲:


    “璟哥兒……”


    隻可惜陸璟這會兒處於暴怒之中,知道梅七在哪裏,轉頭就跑,根本沒注意到梅氏委屈萬分的模樣。


    倒是梅老夫人這會兒終於意識到,女兒的表現不對。臉上的笑容終於斂去了些:


    “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


    還以為女兒這個時候過來,說不得是來報喜的,怎麽卻是神情恍惚的模樣?


    梅老夫人不問還好,這麽一打探,梅氏再也撐不住了,直接掩麵大哭起來:


    “娘,表哥他說要休了我……”


    話已出口,直接把梅老夫人給驚的一趔趄,至於梅學海,更是好險沒坐倒地上:


    “阿姐,你說什麽胡話啊?表哥他不是最疼你嗎?你是璟哥兒的親娘,陸家以後可是要交到璟哥兒手裏……”


    話音沒落,就被梅氏直接啐了一口唾沫,邊哭邊罵道:


    “你還說!我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弟弟!你做什麽要去招惹陸瑄那個魔鬼!現在好了,表哥說既然是你把髒水潑到陸瑄身上的,那就再把髒水給收回去,不然就讓我一輩子待在梅家,再也不用回去了……”


    梅老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捂住胸口,不住的“哎喲”,口裏喃喃著“女婿腦殼壞掉了嗎,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又用力捶打身邊的兒子:


    “你不是說借人家的東風,這火定不會燒到咱們家身上的嗎……眼下出了這檔子事,你快去想法子啊……”


    至於梅學海,更是直接傻了眼,邊往後躲梅老夫人揮過來的胳膊,邊叫起了撞天屈:


    “阿姐,姐夫也太不講理了吧?崔家嫡脈受了詛咒的事又不是我說的,姐夫怎麽能全算到我頭上呢?再說了,就是沒了陸瑄那小子,這不是還有璟哥兒嗎?咱們璟哥兒多好一孩子……”


    陸瑄可是從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這麽多年了,連聲舅舅都沒喊過,真等他做了陸家家主,自己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隻平常這些話,梅氏聽了可不同樣一百個讚成?可這回情形不一樣啊。想讓兒子接掌陸家,是為了自己做陸家的老祖宗,可眼下表哥的意思分明是寧肯把自己休了,也得給繼子出氣。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竟然連姑母都不許自己見,表哥的模樣這回明顯不是說著玩的!


    萬般委屈更兼無計可施之下,竟是身子一軟,就倒在了丫鬟的懷裏。


    把個梅老夫人給嚇得,撲過去“心肝兒肉”的就哭了起來。


    那梅學海卻是有些小聰明的,忙招呼人請郎中的同時,又趕緊讓人往陸府去報信,滿以為姐夫再大的氣聽說姐姐病了,怎麽也會心軟的,哪想到派去的人很快回轉,更是帶回了一個梅學海怎麽也接受不了的消息——


    門房說了,閣老姐夫一早就讓人傳過話,但凡是梅家的人,一律不許登陸家的門。


    到了這當口,梅學海才明白,事情真的大條了,閣老姐夫這是動了真怒了!


    梅學海這邊六神無主,他那兒子梅七可不也前後腳遭了秧?


    梅七單名一個“瑛”字,把和尚“送”給陸璟後,自覺做的很好。他倒不是眼饞陸家的富貴,純粹就是看陸瑄不順眼。


    明明年紀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是拽的二五八萬的,常日裏從不把梅家人放在眼裏,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


    偏是陸瑄還不是一般的嚇人,梅瑛也就敢背後罵幾句罷了,這回聽說有陸瑄的笑話可看,當即自告奮勇,把傳聞告訴陸璟後,又慫恿著陸璟把和尚領回家,一想到最討厭的陸瑄被一群和尚圍著念經的畫麵,梅瑛就覺得吃了十萬個人參果似的,通體舒泰。


    是以瞧著陸璟火急火燎的把和尚領回陸家,梅瑛轉頭約了一幫狐朋狗友去醉仙樓喝酒慶祝了。


    “……我就說嘛,那陸大鎮日裏頂著一張冰塊臉,怎麽瞧怎麽喪得慌,原來是被詛咒了哈……”


    “看他以後還敢在我麵前狂!”


    “狂什麽狂啊!說不定就是個短命鬼,沒幾天活頭了……就是能活下來,以後還不得靠著璟少爺過活,見了您保管他點頭哈腰……”


    這話還真是入耳,梅瑛聽得哈哈大笑不已。


    不想還沒笑完呢,一隻酒碗卻從外麵扔了進來,連帶的有慍怒的聲音傳來:


    “背後說人壞話,什麽玩意兒!”


    碎裂的碗渣一下飛了出去,坐在梅瑛旁邊的幾個少年嚇得驚呼連連,忙往旁邊躲,太過狼狽之下,還有直接坐到地上的,更是連宴席上的杯盞都帶了下來,一時“乒乒乓乓”的聲響不絕於耳。


    至於梅瑛則更慘,一小塊兒碎片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留下一道血印。


    梅瑛痛的連聲“哎喲”,下意識的在手上一抹,攤開手掌來,卻是殷紅一片。


    作為梅家小少爺,即便家中並無人手掌實權,可一向仗著當閣老的姑父,也是頗為傲氣的,外麵人也都知道,別看梅家家世不顯,那小梅氏可是陸閣老嫡親的表妹,聽說當初陸閣老就是為了想要娶這個表妹,愣是氣死了出身高門大戶的崔家嫡女。


    是以即便是續弦,梅氏在一幹貴婦中一向也頗有臉麵,連帶的梅家人也跟著脾氣日益見長。


    這會兒飲酒正酣,卻被人罵了不算,臉上還掛紅了,梅瑛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那個龜孫兔崽子丟的酒碗?有種的給小爺我站出來!”


    梅瑛身後的那幾位公子哥這會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也紛紛在一邊兒鼓噪:


    “小子,有種別跑!”


    “不打的爹娘都不認識你,小爺就跟你姓!”


    正自叫罵,對麵的包廂門一下拉開,走出來一群年齡差不多大的少年,為首的那個瞧著也就十三四歲,長相卻不是一般的俊美。簡直比小娘子還要好看——


    可不正是袁釗霖和他的朋友?


    隻這群人都是勳貴後裔,又都是出身武將世家,平日裏和梅瑛這樣的人家卻是並沒有多少來往,更有梅瑛盛怒之下,雖然覺得眼前人有些熟悉,一時也顧不得細想,竟是直接抄起地上一把椅子,指著袁釗霖道:


    “好你個小婦養的,方才是不是你丟的酒杯?”


    之所以這般認定,實在是袁釗霖輕蔑的眼神,瞧著就欠扁。


    殊不知這句話卻是一下捅了馬蜂窩。


    要說平日裏在自家阿姐麵前,袁釗霖當真是最乖巧不過,可在外麵,卻也是標準的小霸王一枚。


    方才之所以會丟酒杯,就是因為梅瑛出語辱及崔氏兄妹並陸瑄。


    且袁釗霖以為,阿姐都已經說了,詛咒什麽的,根本就是謠言,陸大哥身體好著呢,就是崔氏兄妹,也完全不會有事,這小子還偏要這麽說,那不是和阿姐對著幹,純粹犯賤嗎。


    要是梅瑛吃了虧扁扁嘴咽了也就罷了,這小子倒好,還敢出來找場子了。這還不算,竟然膽敢辱及長輩:


    “小子,找死!”


    竟是一撩袍子,直接就撲了上來。


    梅瑛意識到情形不對,忙舉起椅子去擋,卻哪裏來得及?手裏椅子一下被踹飛了出去,人緊接著就挨了一個大嘴巴,抽的梅瑛一個踉蹌,一下趴倒在欄杆上,若非旁邊兩個即使拉住他,整個人都要翻下樓去。


    沒想到袁釗霖下手這麽狠,梅瑛旁邊的人也嚇傻了,醒過神來,忙不迭報出身份:


    “你你,你別胡來!你知道他是誰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這是梅家少爺,知道梅家少爺嗎,梅少爺的姑丈可是當今陸閣老!”


    梅家的?


    袁釗霖怔了一下,下一刻卻更加惱火:


    “背後算計自家親人,更不是東西!”


    竟是上前,劈手揪住梅瑛衣襟,抬手又是一個耳光。


    “敢辱罵我家長輩,這十個耳光,讓你長長記性。”


    竟是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


    梅瑛一開始還破口大罵,到了最後,卻隻剩下恐懼了。


    他旁邊的人更是嚇得傻了,正無計可施,就聽樓下又一陣喧鬧聲,忙往下探頭一看,卻是陸璟正領了群人衝進來。頓時大喜,紛紛招手:


    “陸少,陸少,快來,有人找七少麻煩,您快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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