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山巒疊翠,鳥聲啾鳴中, 兩騎馬從山上飛馳而下。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 不再如往日般總繃著一張臉小老頭般的少年多了青春的朝氣下,越發顯得俊美無雙。


    難得瞧見陸瑄這般意氣風發的一麵, 虞秀林不免打趣:


    “陸小瑄今兒個可是有什麽喜事?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然說出來,讓為兄跟你一塊兒樂嗬樂嗬?”


    “有什麽可說的?”陸瑄瞥了他一眼, “不過是和你一樣罷了。”


    虞秀林卻是明顯會錯了意,腆著臉道:


    “連山精鬼怪都陪著為兄麵對了, 不若再跟我去鬥花會上見識見識?內務府總管你知道吧, 手裏很多好東西呢, 到時候為兄幫你引見引見……”


    就憑陸小瑄這盛世美顏,定能迷倒內務府總管一幹女眷……


    “吃飽了撐的嗎?”陸瑄瞥了虞秀林一眼,哼了一聲——什麽內務府總管, 與自己何幹?要不是為了蘊寧,自己會下山?


    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 自打蘊寧回了袁家,陸瑄可不是再沒有機會見著蘊寧?


    本來陸瑄的意思,這就向袁家求親, 如何也要先定下名分才好。


    不想從來都是對兒子婚事急的不得了的陸閣老這次卻是穩住了陣腳,堅持等陸瑄春闈過後再使冰人上門。便是找的理由也光明正大的緊——


    眼下再是有個舉人身份,說到底依舊是白身,這麽求娶袁家女, 你陸瑄怎麽好意思?又如何對得起人家?


    把個陸瑄氣的哭笑不得——什好意思不好意思,分明是怕自己春闈時變卦棄考,拿婚事來要麽挾自己罷了。


    要說陸瑄可不是最不吃這一套?可也得看什麽事情。


    私心裏,陸瑄真真是看不得蘊寧受一點委屈——


    這些日子,帝都關於袁家嫡女的傳聞也是甚囂塵上,恢複了本來身份的程明珠也就罷了,便是回歸了袁家的蘊寧也沒有落一句好話。


    甚至還有人挖出之前蘊寧頂了數年的那張布滿疤痕的臉,一時流言蜚語滿天飛……


    陸瑄聽聞,真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自己如何護著還擔心會受丁點兒委屈的女子,卻被人這般輕賤!竟是少見的應下了陸閣老的條件——等自己春闈高中,再親自登門提親!


    當然,陸瑄同時也跟父親要了一個保證,那就是這之前,須得嚴防死守,決不許袁家那邊橫生變故……


    “也是。”虞秀林長長歎息一聲,一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了,“迷倒內務府總管有什麽用,關鍵得把萃香閣拿下來才好……呀!”


    卻是一根馬鞭朝著脖子卷了過來。


    虞秀林嚇了一跳,忙往外拚命的推那根和毒蛇般纏繞在脖子上的黑黝黝馬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陸小瑄,啊,不不不,陸小爺,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


    虧得陸瑄手上沒有使力,那馬鞭就始終吊在虞秀林脖子上,沒有更進一步。


    “難不成,那萃香閣的主子,是陸小爺您的舊識?”虞秀林試探著道。


    陸瑄哪裏耐煩跟他打機鋒,瞬間收緊馬鞭,眼神危險:


    “這時候了,還想誆我?嗯?”


    虞秀林心裏一咯噔,之前隻說那兩個上山來尋陸瑄的漢子身上氣勢頗為讓人忌憚,這會兒對上氣勢全開的陸瑄,虞秀林才真是徹底懵了,竟是再興不起一點兒胡攪蠻纏的念頭:


    “好好好,我投降!不過我先聲明,哥哥我對萃香閣的主子,真是沒有一點兒壞心眼……”


    之所以會認定陸瑄應該和萃香閣有關係,可不是虞秀林察覺,陸瑄房間裏放有幾小甕果酒,上麵無一例外,都有萃香閣的標記。


    作為眼下帝都風靡的胭脂水粉鋪,萃香閣的名聲之響,說是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可如果說出胭脂水粉是萃香閣的本分,生產果酒這點兒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再加上上麵的標記,虞秀林有理由相信,陸瑄怕是和萃香閣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關係。隻他也曾拐彎抹角詢問過,卻沒有在陸瑄那裏得到一點兒回應。


    恰好今日共同下山,且萃香閣的事也已是迫在眉睫,虞秀林才不管不顧的問了出來,現在看陸瑄反應這麽大,也瞬時悟了——


    看來之前的猜測沒錯。


    隻陸小瑄氣成這樣,怕是和萃香閣主子的牽扯比自己想的還要深。


    當下再不敢顧左右而言他,老老實實道:


    “……阿瑄你既是知道萃香閣,想必也知道他家的胭脂水粉有多好……”


    不止一家內眷見證了如何從膚色暗沉容顏老去到白裏透紅尋回青春的奇跡。


    且那香味,也不知人家是怎麽調配的,香味悠遠,久而不散,即便每個人喜歡的味兒道不同,可有你沒想到的,就沒有萃香閣沒有的。


    以致到了眼下,帝都貴女,莫不以能買到萃香閣的胭脂水粉為榮,甚至這股風氣還隨著進京述職的官員傳到了外地。


    各地商家紛紛趕至帝都,簡直能把萃香閣的門檻都給踩塌了。


    甚至還有拿不到貨的,直接在臨近萃香閣的客棧包房子住下,見天就盯著萃香閣的門,帶動的旁邊客棧生意較之大比時還要興隆。


    這樣的興盛局麵,自然就會有人豔羨,更有人眼紅不已。


    “我們虞家可沒有對萃香閣動什麽壞心眼……”看陸瑄神情一寒,虞秀林忙搖頭,傲然道,“憑我們虞家的財富,還不需要對個胭脂水粉鋪子動什麽歪腦筋。”


    虞家至今已是三代皇商,家裏的銀子那是海了去了。且虞家有祖訓,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否則,再多的錢財也不能長久……


    “是嗎?”陸瑄斜了虞秀林一眼,“我記得不錯的話,後宮的胭脂水粉就是你們虞家掌總,胭脂水粉的分量在你虞家分量可也不輕啊!”


    因對長子寄予厚望,陸閣老常日裏可也也經常帶些朝內不重要的消息讓陸瑄幫著參詳,似虞家這個層麵上的,陸瑄掌握的可不是一家兩家的事。再加上過目不忘之能,是以第一次見麵時知道了虞秀林的名字,就立即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甚至連家族排行、精明過人、愛扮豬吃老虎等等特點都一清二楚。


    虞秀林登時就慫了,頗有些牙疼的模樣——這陸小瑄不聲不響的就把自己調查了個底兒掉,反觀自己卻是除了確定陸瑄應該和萃香閣有關外,連他是那家子弟,都一無所知。


    從小到大,隻有他坑別人的,還是第一次喪失了主動權,隻能任人擺弄的:


    “所以,我家裏才想,最好能提前結識萃香閣的主子……不瞞兄弟你說,你既然調查過,當也知道,我虞家做事有君子之風,從不會強人所難,可虞家這樣,不見得別家也會如此吧,比方說近來在帝都風頭頗勁的,秦家……”


    秦家也是來自於江南,甚至這之前一直都是屈居虞家之下。


    可也不知他們傍上了那位大員,進來在生意場上風生水起,更在前幾日一舉擊垮了之前和虞家起名的東城郡巨富姚家,直接和虞家平起平坐了。


    強力接手了姚家進貢皇朝的桐油生意之外,現在又瞄準了虞家。


    隻一則虞家累世巨富之下,底蘊之深自非姚家這樣的新貴所能比;二則虞家頗為注意培養後輩,至如今,入朝為官的人數也頗為可觀,更有他的二叔也就是虞秀月的父親,如今做到一省學政之職。秦家自是不好再用強力,卻是瞄上了萃香閣——


    等把萃香閣搶到手,可不就等於直接掐去了虞家一條重要支柱?


    “秦家?”陸瑄蹙了下眉頭,卻是瞬間憶起,之前陸珦被人坑的差點兒上了慶王的大船時,好像參與的人也有姓秦的?


    難不成,這秦家,和慶王有關?


    這話當然不好跟虞秀林說。


    隻事關萃香閣,陸瑄卻是一下上了心,思忖片刻:


    “你若是想要結識萃香閣的主子,我倒可以從中牽線……”


    “隻一點,你且記著,你們家隻有一次和萃香閣合作的機會,若是錯過,從此後就再也休提!”


    萃香閣眼下果然是太招人眼了,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隱藏鋒芒。本來陸珦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但凡陸瑄說一聲,陸老三絕對大喜過望——畢竟,能幫上自己九弟的忙,還有比這更榮幸的嗎?


    隻陸瑄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這一世是娶定了蘊寧的,陸珦打理的,畢竟是家族庶務,若是和蘊寧的東西牽扯到一起,將來怕是於蘊寧顏麵有礙。


    之前還有些犯愁,這會兒卻發覺,虞家倒是一個好的選擇。


    當然,到底如何,還得蘊寧拿主意。


    大不了,這事就自己背著,如何也不能讓蘊寧有什麽不開心才好。


    至於說那什麽秦家,最好長眼睛,別對萃香閣打什麽壞主意才好……


    “陸小瑄你真能讓我見著萃香閣的主子?”不成想這麽容易就心想事成,虞秀林簡直大喜過望,“好我的陸小爺,您老說吧,想要什麽犒勞,我這就著人送到府上……”


    能借此探探陸小瑄的底兒更好啊。


    不想卻被陸瑄一眼看穿心思:


    “不用那麽麻煩,待會兒鬥花盛會上見吧。”


    鬥花盛會上見?


    虞秀林分明就有些迷糊——陸小瑄的意思是,他也要去?甚至,哪位萃香閣的主人也會到場?


    下一刻登時一驚,那豈不是說,他們兩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


    畢竟,自己也是沾了秀月妹妹的光才能陪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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