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過河拆橋。


    不過是在盡忠職守罷了。


    許一言既然敢用役屍遺存,自然是想到事後會引起莊奉圭的猜疑。


    不過形勢逼人,由不得他做出選擇。


    麵對莊奉圭的快劍。


    許一言表情真誠,解釋道:“莊捕頭,我們相識雖短,可你覺得我會與他們同流合汙嗎?”


    莊奉圭道:“那這些行屍如何解釋!”


    “殺人犯並非全是用刀的。”許一言並沒有直接回答,“而用刀的也並非全是殺人犯。”


    莊奉圭皺了皺眉,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道:“他們行事如此隱秘,那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湊巧?哪有這般湊巧!”


    “我哪兒有這麽大的本事,我也不過是第一次來成都城罷了。”


    許一言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腦筋飛轉,已經想好了說辭。


    “是諸葛庸,是他傳書給我,讓我來調查城中的買賣人口。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每隔一段時間,這妓院就會買一批兒童。於是我便派人潛入調查,誰知她竟下落不明了,我便懷疑起這地方來了。”


    理由說得像模像樣。


    莊奉圭半信半疑,道:“真的就這麽簡單?調查一個人販子案件,卻意外挖出這麽一樁隱藏許久的邪教陰謀。”


    許一言道:“你就是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諸葛庸?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安排,他會特意叮囑你在危難的時候照顧一下我?”


    莊奉圭點頭道:“救人要緊,你的事情之後再說!”


    將劍收了起來。


    許一言道:“不錯,救人要緊,不知道那小白臉去哪兒了,必須要趕緊找出地道的入口。”


    走到青衣男子屍體前。


    準備滴血點睛,獲取他生前的記憶。


    屍體忽然直立而起。


    許一言吃了一驚,謹防有詐,倒退遠避,道:“莊捕頭,這家夥還沒死!”


    莊奉圭顯然也不敢相信,連心髒都沒了的人,怎麽可能還能活著,可轉頭一看,也不禁麵色大變,道:“難道是含怨成僵?”


    青衣男子耷拉著腦袋,肚子忽然開始變得膨脹腫大,好像裏麵裝了幾個娃娃一樣,身體也像是充了氣一樣。


    這不尋常的變化,著實讓許一言等人目瞪口呆。


    “難道這家夥還會變身不成!”


    青衣男子霍然昂頭,整張臉顯得猙獰可怖。


    嘴巴張大得撕裂了唇角,一直裂到了耳垂邊,鮮血瀝瀝,紅齒尖牙。


    許一言道:“這可不像是變僵屍了,更像是成了喪屍!”


    莊奉圭問道:“喪屍?這是什麽東西?”


    一個沾滿粘稠液體的圓球物體,從青衣男子的嘴裏鑽了出來。


    迎風晃了晃,舒展開身體。


    大半個身子立在空中,青衣男子是七竅流血。


    他的肚皮撐破了衣服,高高鼓起,上麵布滿了皮膚被拉倒極致而形成的血紋路,以腳尖著地竟然不倒,


    從青衣男子嘴裏出來的那東西繼續將身子挺直伸展。


    漸漸的露出原形來。


    是一條花斑蟒蛇!


    頓時一股妖氣衝天而起。


    妖風陣陣,草枯花謝,一片死氣沉沉。


    許一言瞠目結舌,道:“原來是一條蛇妖,這個才是他的真身!”


    莊奉圭也知道情況越發不妙了。


    “城中如何會有化形大妖!”


    他們拚死拚活打了許久,原來不過隻是一道開胃菜而已。


    現在他們麵臨的,是實力全開的蛇妖。


    主菜這才擺上。


    黏液嘀嗒。


    蛇妖垂著腦袋,眼睛剛一睜開,便發出一聲狂烈嘶吼,向著眾捕快坐著的地方猛衝而去。


    “不好!”


    莊奉圭大喝一聲。


    隻見他彎腰弓背,左腿下蹲,右腿向前伸直腳尖點地,右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手腳隨著腰部發力,身子一轉。


    將劍用成了刀,讚勢向前劃出一道圓弧。


    蛇頭撞下來的時候。


    莊奉圭腰間的佩劍也正好全部拔出。


    霸道淩厲的劍斬斜飛而上。


    千鈞一發之際,堪堪撞上了衝撞而下的蛇頭,擋下了它的撞擊。


    最後的蛇尾從嘴裏出來。


    失去支撐力量的青衣男子徹底倒塌。


    花斑蛇妖如一株參天大樹,昂然而立在庭院之中。


    蛇妖驚現。


    常人哪還能鎮靜下來。


    本來還在休息的女人們忽然大喊大叫起來,一窩蜂似地朝著月牙門洞逃去。


    莊奉圭見狀驚喝道:“別亂跑!呆在原地別動!”


    然而生死關頭。


    有幾個人還會聽他的勸告?


    你推我搡,爭先逃跑,局麵亂如一鍋粥。


    花斑蛇妖開始攻擊散亂的人群。


    莊奉圭和許一言顧此失彼,並不能全然阻擋下蛇妖的攻擊。


    接二連三。


    逃跑的女子就被蛇妖吞入了肚腹。


    捕快們傷的傷,死的死,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短短一會兒的時間。


    他們傷亡慘重。


    幾十個人活生生的人,隻剩下兩個還能行動自如。


    不就是許一言和莊奉圭。


    眼見著花斑蛇妖將女子係數吞下。


    腹部明顯的鼓脹起來。


    莊奉圭雙目迸出紅絲,牙關咬出了血,怒道:“今日我必將劍斬你這蛇妖,為無辜慘死者報仇雪恨!”


    怒發衝冠,滿麵充血。


    全身真氣暴漲。


    四周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


    莊奉圭的腳下已經開始蔓延出了冰霜。


    頭頂上也一點點的下起了細茸雪。


    花斑蛇妖對著他長聲嘶吼,發出一股血腥惡臭。


    有被震落的樹葉。


    被那股惡臭氣息漫過,立即枯萎腐朽。


    莊奉圭舉劍一刺。


    麵前炸裂出一朵雪白的梅花。


    毒氣被冰凍破裂。


    緊接著莊奉圭向前疾刺,無數道光影漸漸凝聚成一束細光。


    聚力一擊!


    許一言也箭衝而上,十指交叉抱拳,抬臂高舉過頭。


    一聲大喊,凝聚萬鈞之力,硬錘而下。


    這一招名為“童子拜佛”,是聚全身真氣在雙手之上的蠻霸招式。


    兩人都同時用出了當下威力最大的招式。


    成敗在此一舉!


    花斑青蛇雙目迸出一道精光,一聲嘶鳴,將身子盤卷起來,形成一股旋風之勢,將莊奉圭的那一束細光吸卷而入。


    精光寶劍被蛇妖卷壓住。


    一聲清脆的細響。


    莊奉圭手中的劍斷裂了。


    他也被撞飛出去。


    這一撞著實了得,胸口氣海翻湧,喉嚨一甜,被他忍住憋了回去,沒吐出血來。


    許一言也被撞飛。


    饒是他皮糙肉厚,這才沒受什麽內傷。


    從碎石堆中站了起來。


    許一言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肩膀,喊道:“你也就不過如此!”


    見蛇妖眼盯著莊奉圭,知道不懷好意。


    當即小腿發力,石板被他踏碎。


    人如離弦之箭,雙手緊握成拳,又一次凝聚真氣附著於拳頭之上。


    蛇妖似乎並沒有打算和許一言糾纏。


    蛇尾直刺而出,攔腰橫掃。


    這一擊來得好快!


    許一言隻得交叉手臂,擋在胸前,前衝之勢稍緩。


    擋下許一言的同時。


    蛇妖並未就此放過莊奉圭。


    張嘴向他衝咬而去。


    蛇妖的身子被扯得筆直。


    在距離莊奉圭還有半寸的時候就到極限前進不了。


    猩紅的蛇信子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然而就是咬不到。


    花斑蛇妖越發的狂怒。


    是許一言牽扯住了蛇妖的前進。


    隻見他張嘴低頭,猛咬住了蛇尾,鋼牙利齒,竟咬破了刀槍不入的蛇鱗。


    雙臂肌肉暴起,一把抱住蛇尾,五指抓入它血肉內,力沉雙腿,如錐子一樣刺入地麵。


    被拖出了一條長痕。


    卻也最終止住了蛇妖的進攻之勢。


    蛇妖盛怒,雙目能噴出火來,道:“礙事的家夥!既然你這麽著急送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全身妖力膨脹,掉轉頭去全力襲擊許一言。


    莊奉圭道:“快逃啊!”


    許一言也想逃啊。


    可是實在不能如願啊。


    蛇妖的肌肉反咬住了他,就像是生了根一樣,拔之不動,想要像鞭子一樣把蛇頭甩開,也是力有未逮。


    許一言沒有死。


    在最後關頭。


    蛇妖居然停下了它的攻擊。


    直愣愣的盯著前方。


    許一言回頭,看到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不是別人。


    正是群芳樓的老板娘。


    “三娘。”


    蛇妖褪去了暴戾之氣。


    柳三娘滿眼含淚,奔跑上前,攔在了許一言的麵前,道:“為什麽!為什麽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啊!”


    蛇妖不語,甚至將頭扭開,卻看到了站起來的莊奉圭。


    “不能讓他們活下來!”


    心中隻有這股念頭。


    張嘴咬去。


    “不啊!”柳三娘大喊,“啊!”


    聽到柳三娘最後一聲痛呼。


    蛇妖心頭一顫。


    莊奉圭抓住這一瞬即逝的時機,用手中的斷劍疾刺而出。


    一朵冰寒梅花綻放。


    蛇妖倒下了。


    跌倒在地的柳三娘跌跌撞撞跑了過去。


    將蛇頭抱在懷裏。


    哭著道:“所以是真的嗎,每年被買來的人,都被你......被你吃了嗎?”


    蛇妖隻是看著,並不說話。


    柳三娘道:“為什麽啊,明明你不是這樣的啊,明明你不從不吃人的啊,為什麽啊!”


    蛇妖不語,隻是眼神中盡是痛苦。


    柳三娘淚落不止,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們不該來這裏的,都是我的錯。”


    莊奉圭歎了口氣,道:“為了她也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蛇妖轉頭看了看莊奉圭,笑了笑,道:“三娘什麽都不知道,當初她想買下這所妓院,不過也是為了這些可憐的女子。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求求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聽完這句話。


    許一言忙道:“不好,快阻止他!”


    然而卻已經晚了。


    蛇妖自殺了。


    在彌留之際,它昂頭吻了吻柳三娘,隨後倒在了她的懷中。


    柳三娘失魂落魄。


    看到腳邊有一把斷刀,竟出其不意的撿起來,抹了脖子。


    許一言看著這對殉情的人和妖,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走近。


    扒開了蛇妖和柳三娘的眼睛。


    擠出了兩滴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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