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過道。


    有一卷珠簾垂落在地。


    許一言掀開珠簾,小心著走了進去。


    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了一個幽雅靜謐的小院。


    院中四處栽種著奇花異草,裁剪成了各種姿態,和山石搭配別致。


    花香衝天而起。


    如此時候,竟還能招蜂引蝶,舞其身側,實在引人詫異。


    院中獨有一座涼亭,亭邊是流水環繞。


    月光流灑,映照粼粼一片。


    又有三五金魚,躍池而出,抖落萬千銀輝。


    如詩如畫,不似凡塵。


    然而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這地方少了一點自然。


    許一言清除,越是這樣平靜的環境之下,越容易藏伏致命危機,道:“莊捕頭,可要小心,莫要著了他們的道。”


    往旁一瞧。


    哪裏還有人在?


    許一言撓了撓腦袋,喃喃自語道:“咦,他走得這麽快?”


    群芳樓是內藏乾坤。


    比他想象中還有要大出不少。


    毫無線索,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裏麵四處翻找。


    即便是他們人多,找到密道的可能性,也隻比大海撈針要牆上一點。


    這是碰運氣的事情。


    許一言不敢完全依賴自己的運氣。


    運氣再好,那也有用完的一天。


    草裏的蛇已經驚動了。


    就不知這條蛇是第一時間逃跑,還是第一時間回巢。


    逃跑倒無礙,許一言怕的就是它回巢。


    現在是和它爭分奪秒的時候。


    可不能將寶貴的時間,白白的浪費在無效的搜尋上。


    許一言記得老板娘看到他們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往回跑,當時心裏就猜測她肯定是知曉某些事情的。


    隻不過礙著莊奉圭的身份。


    許一言不可能對她采取什麽過分的措施。


    現在莊奉圭不在身邊了。


    他自然是要去好好盤問盤問老板娘了。


    逼不得已,也隻能下手殺了她,才能役屍獲取記憶。


    許一言轉身回走。


    一把掀開垂地珠簾。


    迎麵驚現一個紅臉綠嘴的人臉。


    饒是他天天擺弄紙人,和死人為伍,也免不了突然受此驚嚇。


    叫了一聲。


    擔心有什麽陷阱,忙運氣提身,倒飛出去。


    落在了涼亭頂上。


    擺開架勢防備。


    “小兄弟。下來飲一杯酒吧。”


    涼亭中有人在說話。


    “可否說一說,我們是在什麽地方引起你們懷疑了?”


    什麽時候出現的人?


    許一言清清楚楚的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涼亭中空無一人,這才一轉身的功夫,就跑來一個人了?


    不過來得正好。


    能說這樣話來的,肯定是真正知道內情。


    許一言正愁找不到確切的線索下手呢。


    看來這條蛇是選擇了第三條路。


    要咬死打草驚擾的人。


    飛身落到涼亭前的棧道。


    涼亭中坐有一人,一手執酒壺一手拿酒杯。


    卻不是自己喝,而是手攬著柵欄,將杯中酒傾倒在池水中。


    池皺。


    有一錦鯉躍水而出。


    張嘴將接住了落下的酒水。


    大敵當前,此人竟還有如此閑情雅致。


    看來是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許一言是認得這人的。


    就是在人販子那裏,摸骨選人的那位中年人。


    許一言暗道:“這個就是莊小羽說的老板嗎?看樣子確實不太好對付,我得小心著。”


    一杯酒倒盡。


    金魚也落回水中。


    那中年人收回手,轉過頭來,指了指麵前的位置,道:“小兄弟你能回來,想必韋立是栽在你們手上了。好手段啊。”


    許一言心道:“看不出這家夥的境界,聽他這個口氣,難不成比韋立還厲害?”


    麵不改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敢和我們做對?怎麽,你比那韋立還厲害不成?“


    那中年人飲下一杯酒,淡然道:“我雖不及韋立,可卻遙勝於你。”


    伸指淩空一掃,桌上那被斟滿酒的杯子徑直飛向許一言。


    酒杯飛轉,卻不灑一滴。


    中年人道:“我勸你還是喝下這杯酒,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你是如何發現我們秘密的。我倒可以饒你一命,留我身邊做事。”


    這酒豈是說喝就能喝的?


    許一言心道:“你賣弄了一手功夫,我自然也不能示弱。無論如何,氣勢這一塊不能輸。”


    口中凝勢,吐出一口氣。


    裹著飛來的酒杯,哪裏來的送回哪裏去。


    許一言道:“這杯酒我還給你。實話告訴你把,你們的狗屁秘密我根本不感興趣,可你們抓的人,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中年人伸手接過回來的酒杯,把玩著道:“哦?你如何知道我們抓了什麽人?”


    嘬唇吸氣,酒杯中的水凝聚而起。


    吐氣。


    酒水如錐,飛射而出。


    許一言正想吐氣化解這一線水錐。


    卻忽然又倒飛回去。


    猶如倒放一般,一滴不灑的落回了中年人手中的酒杯。


    這一吐一吸。


    顯然是展現了他深厚的內功和熟練自如的運用。


    許一言在這方麵稍遜一籌。


    他拍了拍手,道:“厲害厲害,你這手絕活,是在天橋下跟賣藝人學來的吧。”


    中年人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許一言道:“隻要你肯放人,敬酒罰酒我一起吃。”


    中年人又問道:“你怎知道我們手上有你要的人?”


    許一言哪裏說得出來啊。


    這本來就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發生的秘密。


    事實說出來,隻怕沒幾個人會相信。


    可胡編亂造,也會破綻百出。


    “哎喲,我的個親娘呢。這種白癡問題,有什麽可問的嗎?不是才抓了一個小妖女嗎。”身後有不男不女,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來,“小哥,你是來找玩兒紙的那姑娘的吧。”


    許一言回頭,看到一張煞白的臉,嘴唇殷紅似血。


    那白臉兒人手裏麵抱著一個紙人,麵紅唇綠,正是剛剛在簾後嚇唬許一言的紙人。


    他揚起手,身後飄飛出三個麵上咧著笑容的紙人。


    許一言對這幾個紙人很熟悉,正是他帶來嚇唬店內客人用的。


    白臉兒男子道:“這些小可愛,都是出自你手吧,嘻嘻嘻,做得真不錯呢。同樣是練紙人道的,你就比那姑娘厲害不止一點。”


    一對一本來就挺難的。


    居然有跑出來一個。


    而且看樣子,也是練邪門法術的,用的也是紙人。


    許一言暗中掐指,隨時準備奪回那三個點睛紙人的控製權,然後發起出其不意的攻擊。


    他道:“既然你知道,那就趕緊將人給放了。我也不會過多追問你們的事情,大家就此別過,江湖也不相逢。”


    白臉兒男子摸著笑臉紙人眼睛上的血點,麵上抑製不住的羨慕之情,道:“嘻嘻。是它將你喚過來的嗎?真好呀。”


    他正說著話,卻忽然張指戳破了三個笑臉紙人的眼睛。


    許一言全然不料,驚道:“你在做什麽!”


    心下暗道:“難道這個人知道我紙人的秘密?”


    白臉兒男子愛惜地摸著被戳壞的紙人,道:“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人笑馬叫皆不聽,你若不記閻王請。但凡是做紙人這行的,莫有不知道這兩句話。你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許一言皺了皺眉,道:“要說什麽你就直接說個明白,別拐彎抹角的。”


    白臉兒男子揚起臉來,嘻嘻笑道:“何為你敢點睛?”


    許一言道:“老子本事大,閻王請也不怕!”


    白臉兒男子道:“留下他吧。他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隨後退入簾中,不見了身影。


    亭中的中年人站起了身,端著酒杯,道:“這杯酒,是你自己來喝,還是讓我送到你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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