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咖啡館裏,秦暮楚正無聊地用手指敲著桌子,期間一個招人煩的服務員幾次上前詢問是否需要什麽飲料,都被他以“我在等人”為理由搪塞了過去――其實這並不能算是搪塞,因為他確實在等人。秦暮楚不明白,文雯為何要約自己在這樣一件格調奇怪的咖啡館見麵,周圍不是西服革履的小白領就是白衣翩翩的大學生,這讓穿著邋遢的秦暮楚心裏很是別扭。他同樣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女生總是要遲到,難道遲到也算是她們與生俱來的天賦?


    “小楚,對不起我來晚了!”


    一句清脆的、略帶喘息的話語從秦暮楚的身後響起,秦回頭一看,隻見文雯的穿著比自己還要邋遢,上衣全是褶子,顯然很久沒有熨過,褲子雖然挺直,但上麵滿是泥點。不但衣著邋遢,就連她的頭發也是亂蓬蓬的。


    見對方一幅狼狽不堪的樣子,秦暮楚心裏平衡了許多,但還是裝作關心地問道:“你怎麽這身打扮就來了?好像遇到很著急的事情?”


    文雯坐在秦暮楚的對麵,一麵整理著頭發一麵自責道:“別提了,我起晚了,怕你擔心,我起床後就急忙趕了過來,也沒來得及收拾,你別介意。”


    秦暮楚笑了笑,沒有說什麽?畢竟這次是他有求於對方。這時候,那個招人煩的服務員恰逢時機地湊過來問道:“先生、小姐,請問二位喝點什麽?”


    文雯不假思索地說:“一杯卡布基諾。”


    “先生您呢?”


    “我……和她一樣。”秦暮楚對咖啡這玩意兒並不感冒,隨便應付了過去。


    文雯拖著腮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秦暮楚,這讓秦暮楚覺得很不是滋味,他挪了挪身子,躲閃地問道:“你老看著我幹什麽……都把我看毛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表麵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是一個挺怕羞的人,尤其在女孩子麵前。”文雯笑道。


    秦暮楚點頭道:“是啊!你還記得我的性格。不過你的樣子變化的可有些大了,第一次在酒吧門口遇到你的時候,我都不敢認了。”


    “人嘛,總是會變的,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子很好。好了,咱們不說這些無關的事情了,說說打口cd的事,你為什麽要賣打口cd?”


    “為什麽?謀生唄!”秦暮楚直截了當地說:“就像你和你男友一樣,白天上學,晚上靠演出或者賣打口賺一些小錢。”


    “怎麽了?你做‘copy’演出不是挺順利的麽?”文雯問道。


    秦暮楚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們樂隊――具體應該說是我個人,在酒吧一條街那邊兒惹了些麻煩,在那邊兒混不下去了,這是第一點。第二,我們哥幾個不甘心老是翻唱別人的作品,決定改做一支真正的搖滾樂隊,一支原創的搖滾樂隊。樂隊的名字已經起好了,就叫‘烏托邦’。”


    文雯琢磨了一下,說:“恩,‘烏托邦’……不錯,是個好名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就是不知道你們樂隊的水平配不配得上這個響亮的名字。”


    “當然了!”秦暮楚半開玩笑地吹噓道:“我們幾個實力超俗的樂手湊在一起,樂隊不出一年準保出專輯!而且還能大賣,賣他個兩、三百萬張的!到時候,無數個小姑娘苦苦地守在唱片公司的門口,等待著我給他們簽名,我專門挑漂亮的姑娘簽,那些難看的、不順眼的統統不予理會,哈哈!”


    “得了,你就吹吧!”文雯不屑地白了對方一眼:“你說的這些要是能實現,從此我名字倒著念!”


    “這不一樣嘛……”秦暮楚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時候,服務員把兩杯香氣撲鼻的咖啡端了上來,文雯拿起湯匙攪拌了一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遂說道:“好了,咱們說正經事,你打算從我這裏進多少貨?”


    “我沒什麽錢,就是想做點小買賣賺點兒,恩……四百塊錢能買多少張?”秦暮楚小聲問道。


    “外行了吧!我們進貨從來不以‘張’來計數。”


    “那以什麽?”


    “論斤。我老公阿康,他的叔叔不是在海關工作嗎?他們一般收繳了這些‘美國垃圾’後,集中堆放在一間庫房裏麵。拿貨的時候,就隨便從裏麵捧出一把,過秤,交錢,走人,就這麽簡單。”


    秦暮楚嘴裏的咖啡差點噴了出來,他咳嗽了幾聲,問道:“那如何保證盤的質量呢?”


    文雯搖搖頭:“無法保證,全憑運氣。運氣好的話,你可以在一堆盤中挑出幾張甚至幾十張‘尖貨’,運氣不好的話全是‘糟柑’,甚至是空盤盒。”


    秦暮楚明白對方說的是行話,‘尖貨’就是指那些發行量小的、質量上乘的、損壞甚微的唱片,而‘糟柑’則是相反的意思,但他以前並不知道原來打口製品的進貨方式是這樣的,對此感到新鮮。


    “如果全是‘糟柑’的話,那我不就賠了?”秦暮楚說。


    “可以這麽說,其實貨的好與壞和你拿貨的時間和批次並沒有多大的關係,關鍵是看你的運氣。運氣好的話,也許一張‘尖貨’就能收回所有的成本,運氣差的話,你就是擺一年的地攤也不見得能賣出去一張‘糟柑’。這就是賣打口唱片的樂趣和刺激所在。”文雯介紹道。


    文雯的話讓秦暮楚對打口帶有了更深層次的了了解,深思熟慮後,他決定嚐試一次,於是對文雯說:“斤這個計量單位太模糊了,你就說四百塊錢大約能買到多少張吧?”


    文雯托著腮幫子想了想,說:“我也說不好,一般進貨都是阿康負責的,我隻負責販賣。其實,我對搖滾樂了解很有限,根本分不清哪張是‘尖貨’,哪張是‘糟柑’。”


    “那你賣的時候怎麽能分清楚呢?”


    “你傻吧!我們賣之前一定會把cd唱片按照貴賤等級分門別類地放到不同的盒子裏,擺攤的時候按照前麵便宜後麵貴的順序擺放,這樣不就就不會賣錯了?”


    秦暮楚想想也對,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文雯喝完了杯子裏的咖啡,用紙巾擦擦嘴,然後說道:“這樣吧!你把錢給我,過幾天阿康去進貨的時候我叫他順便把你那一份也買來。不過我可沒時間給你送過去,你得自己來我們學校取,我們學校的地址你知道嗎?”


    “不就是服裝設計學院嘛,我坐車經常路過那裏,從無名村到你們學校也算方便,這個沒問題!”


    “那好吧!等我把貨拿回來以後再給你打電話吧!最後,感謝你請我喝的浙這杯咖啡。”文雯柳眉一彎,露出皎潔一笑:“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學校那邊還有一個活動等著我參加呢!”


    秦暮楚起身說道:“既然你有事我就不久留了,很感謝你能幫我這個忙。”


    文雯擺擺手:“嗨,客氣什麽啊!說句直白一些的話,咱們畢竟有過一段感情。雖然那時候咱們對感情的概念還很模糊,可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是我的初戀男友啊!你的忙我怎麽會不幫呢?”


    “看來你已經可以分清友情和愛情的界限了,很遺憾我還沒有做到這一點。”不知怎麽的,秦暮楚突然想起了遠在武漢的王紫瀠來,心中很是失落。


    “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感情上的困惑?”


    秦暮楚苦笑著搖搖頭,他覺得沒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對方,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麽?然後目送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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