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魔了?”


    在豬剛鬣對麵,那個血色的身影也喃喃說了句,和他的語氣一模一樣。


    “是你的幻術?你要害我?”


    他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了李凡:“你到底是誰!”


    在他對麵,那個血色身影也同樣看向了李凡,眼中閃著猩紅的光芒。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魔。”


    李凡看著豬剛鬣,指向了他對麵的血色身影。


    “什麽心魔?”


    豬剛鬣忽然麵露疑惑。


    李凡一愣,看向血色身影處,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物了。


    “……”


    李凡看著一臉茫然的豬剛鬣,一時無語。


    心魔是修士主觀意識的顯化,方才豬剛鬣能顯化出心魔,是因為他恢複了清醒,但現在他顯然又進入到那種渾然不知的狀態中了。


    豬剛鬣撓了撓腦袋,疑惑嘀咕:“我們方才不是在喝茶麽?怎麽來了此處?投胎成這身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豬腦真不好使……”


    說著,他回身看去,頓時失聲叫了起來“誒?我的洞府呢?我的洞府哪兒去了?”


    看著他自說自話的樣子,李凡輕歎一聲。


    這頭豬是真的瘋了。


    忽然,豬剛鬣身形一頓,跟著猛然一拳砸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嘭!


    一道血色身影從他身軀中踉蹌退出。


    豬剛鬣抖手掣出一柄九齒釘耙,就向那心魔築去:“大膽妖魔!敢擾我心智!找死!”


    然而,那心魔抬手一抖,也掣出了一柄九齒釘耙,用一模一樣的招數迎了上去。


    噹!


    釘耙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脆響。


    心魔沒有開口,豬剛鬣卻變了個腔調,冷笑說道:“什麽心魔?不過是一腔怨氣罷了,你念著師徒舊情,可人家隻是把你當棋子擺布,怪不得你托生成豬啊!真就是一顆豬腦子!”


    噹!噹噹!


    豬剛鬣將九齒釘耙舞得密不透風,和心魔戰成了一團:“想用這種方式動搖我的心智麽?師尊豈容你這等邪魔詆毀!”


    “哈哈!我是你心中滋生出的惡念,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你說我詆毀師尊,難道不是你心中有了懷疑和憤恨在先麽?”


    “你胡說!”


    豬剛鬣周遭狂風漸起,飛沙走石,已經逐漸看不清他的身影了,隻有聲音傳出。


    “師尊他修為通天,知古通今曉知未來,如此安排自有他一番深意!”


    “深意就是壞你清名,將你打入凡間,托生豬胎,變成如此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苟延殘喘麽?”


    狂風肆虐,周遭的山脈隆隆崩塌,二者的交手幾乎要把周遭百裏之內的山川都給拆除了。


    “要幫忙麽?”


    凰靈兒來到李凡身旁詢問。


    “不用。”


    李凡搖頭拒絕,拉著她向後退出了十餘裏。


    入魔者隻能自救,絕無他救之法,這是楊戩當年破除心魔時留下的箴言,也是為數不多的滅除心魔的經驗之談。


    “夫君!”


    山脈下方,傳來了一個嬌弱的聲音。


    李凡循聲望去,隻見那隻被叫做翠蓮的兔精在崩塌的山體下艱難躲避,卻是不知何時恢複了些許意識。


    半空中狂風驟息,露出了其中豬剛鬣的身影,他拎著釘耙,在半空中佇立,神色陰晴不定,仿佛正在天人交戰。


    下方山脈的垮塌也隨之停了下來,那隻兔精從碎石中拔出腿來,望著半空中的豬剛鬣,縱起一小股妖風,便飛了起來。


    艱難飛到了豬剛鬣身旁,她攀住豬剛鬣的手臂,臉色煞白,卻仍關切問道:“夫君,你又頭疼了麽?翠蓮給你煮茶喝好麽?”


    “好呀!”


    豬剛鬣緩緩扭頭看向兔精,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就用你的血,給夫君煮茶喝,好嗎?”


    看著他的眼睛,兔精的眼神重又變得空洞:“好,用翠蓮的血……給夫君煮茶……”


    豬剛鬣麵色一變,掙紮著吼道:“你不要動她!”


    “急什麽?區區一隻兔精而已,還是靠你的元陽才晉升了妖王,和螻蟻一樣的物件,有什麽好心疼的?”


    豬剛鬣笑容重新變得猙獰,他看向兔精,雙眼閃爍著赤紅的光芒,語氣變得蠱惑:“那些凡人的血夫君喝不習慣,還是翠蓮的血更好喝,你願意把血給夫君喝嗎?”


    “翠蓮……願意……”


    兔精緩緩的抬起了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神色木然,喃喃道:“隻要夫君開心,翠蓮什麽都願意……”


    豬剛鬣臉上的肉抖了起來,咬牙低吼:“你放了她!衝我來!不關她的事!她隻是個傻兔子!放她走!”


    “你還是對嫦娥動了心啊!下凡就找了個玉兔當娘子,你還真不挑呀!”


    豬剛鬣獰笑看著兔精一點點收緊手掌,脖頸骨骼發出咯咯響動,竟像是有些享受:“你不想承認這點,你害怕見到自己的軟弱,你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狗,迫切的想要從一隻比你更弱的兔子身上尋找溫暖,對麽?我說過,我就是你,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想重新強大起來麽?喝吧!喝吧!”


    他抬起左手,向著兔精招了招,那眼神已經渙散的兔精便緩緩飄向了他。


    然而,他的另一半身軀,卻拚命掙紮了起來,像是想要逃離一般,拚命的朝著遠離兔精的方向抽動。


    “你在畏懼什麽?你在逃避什麽?平日裏打罵它的是你,折磨它的也是你,從一開始,你就把它當成物件,那時候可沒我啊!”


    豬剛鬣左半張臉揚起嘴角,獠牙森寒,右半張臉上,卻在淚流不止,不住的抽動著,像是在搖頭:“我沒有,不關她的事,放開她…”


    “不要再怯懦下去了。”


    豬剛鬣的語氣變得迷離:“棋子也是入局之人,你要打起精神來,在這萬載大計中,博取一份機緣,而仇恨,就是你最大的動力。”


    說罷,那兔精也飄到了他的手中。


    扭頭看向兔精嬌弱的臉龐,豬剛鬣微微一笑,猛地一口便咬在了兔精的脖子上!


    “不要!唔!”


    一聲痛呼被悶進了喉嚨裏,豬剛鬣的嘴巴蠕動著,不住的發出“滋滋”的吸食聲,還有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半晌後,他抬起了臉,隻見整張臉上都滿是鮮血,而他手中的兔精,已經血肉模糊了。


    他……吃了翠蓮?


    一旁的李凡看著這詭異的畫麵,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書裏不是這麽寫的啊!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豬剛鬣肩膀抖動著,哈哈笑了起來。


    猛地回身,他看向了李凡,半邊臉冷笑,半邊臉呆滯,模樣十分恐怖。


    “是他們喚醒了我,如果沒有我,翠蓮也不會死,對吧?”


    豬剛鬣像是說悄悄話一般,輕輕說道:“他們在看你笑話呢!你覺得該怎麽辦?”


    那班長呆滯的臉抽搐了起來,逐漸化為了駭人的凶狠。


    豬剛鬣猛然揚起了九齒釘耙,指向了李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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