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迷迷的神經比鋼筋還粗,至於是誰說的,忘了,也許是老媽,也許是死黨。神經大條也就會順理成章地忽略在別人看來痛不欲生的事情,比如說考試經常倒數,比如說翹課看電影被打電話請家長,甚至是給暗戀兩年的學長告白被當麵拒絕都沒有動容,莫名其妙哭了一晚,第二天照樣神采奕奕。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之所有不動容,是因為沒有觸及到她的底線。壓倒大樹的最後一片雪花,定是摸到了大樹的底線吧。那麽脆弱,那麽敏感,輕輕碰觸就會天崩地裂。


    從來沒有這麽絕望,不知道想誰,想到誰都覺得空虛。


    沒有絲毫睡意,卻不願醒來,直到頭暈目眩,惡心欲吐。


    事實上,僅是幾個時辰而已。


    睫毛輕輕抖動,眼睛慢慢睜開,室內光線昏暗,並不刺眼。


    紅衣女子像雕塑一樣站在床邊,見迷迷醒來也不說話。


    迷迷動動身子,想坐起身來,一個輕微的動作卻引來下體的劇痛,狠狠抽了口冷氣又跌了回去。忍住不去看殘破不堪的身子,眼睛還能用理智去控製,鼻子卻是無法關閉,血腥味夾雜著**的味道,令人作嘔。


    迷迷動了動眼珠,重新閉下:“我要洗澡。”


    紅衣女子一愣隔壁有溫泉。”


    迷迷不動,仿佛沒聽到她的話,女子嘴角一陣抽搐,接著說:“宮主說,要去要留隨便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滿足你。”


    這話似乎很有人情味呢。至少。比那些做了提著褲子就走地人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至少他還留了張支票。數額任你填。迷迷想笑。動動嘴角。卻不知道如何支配僵硬地神經:“怎麽。我還能留在這?那是什麽身份?女寵?玩具?宮主大人。小得承受不起。”語氣中盡是濃濃地火藥味。尖酸刻薄。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


    紅衣女子絲毫不曾動容。淡淡道:“我隻是在轉述宮主地話。”


    一句話。讓迷迷稍微冷靜下來。得罪他地是水殤。何時她變得這麽惡心。居然學會了找別人出氣。定是被那變態傳染了。搖了搖頭:“帶我去洗澡吧。”


    “是地。還有什麽吩咐嗎?”


    “我地衣服呢?”


    紅衣女子拾起地上那堆幾乎和破布沒有區別地東西。淡然遞到迷迷眼前。


    “扔了,我穿你的。”迷迷瞟了一眼。


    紅衣女子照例連聲答應,隨後才瞪大眼睛,不知道說什麽好。


    迷迷歪歪腦袋,看著她:“怎麽,你不願意嗎?月枚,不是說什麽要求都好?”一直覺得這女子眼熟,現在總算想起來,那日偷聽他們對話時,正是她跪在水殤麵前連聲哀求。


    月枚一愣,顯然是訓練有素,也不問迷迷怎麽知道她的名字,直接走到床旁邊隔著被子將迷迷整個抱了起來,看似這麽柔弱,抱起幾乎和她一樣體形的迷迷卻一點也不吃力。


    又是黃昏,殷紅的雲仿佛在燃燒。


    這次居然沒有迷路,一鼓作氣走出了迷霧森林,下身疼得厲害,看著近來眼前的交界線,迷迷吐了口氣,依著大樹坐了下來,手扶住樹幹,纖細的手指在粗糙的樹皮上遊走,一圈,又一圈。


    紅衣落了一地,在樹林裏格外顯眼。


    迷迷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火辣辣的感覺從眼角深入,用力拍拍自己的臉,強忍著想哭的衝動。


    不哭,不哭,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肉碰肉麽。


    隻是一塊膜不見了,又不是掉了肉。


    隻要不是和愛人,都隻能算是泄欲,一夜情而已,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可是,為什麽心痛得厲害。


    迷迷低下頭,埋在雙腿之間。


    這一刻,真的好想家,想爸爸媽媽,想洛奇,想白凝,想月夏,還有……


    風起,樹林在叫囂,滿地落葉飛舞,那是生命的舞蹈。


    清香凜冽。


    迷迷抬起頭,眼睛幹涸而血紅。


    男子負手而站,衣袍獵獵,冰藍色的長發在風中搖曳,細長的眼眸神情閃爍,嘴角微微下撇,形成一個落寞的弧度。


    迷迷眨眨眼睛,抬起手掌晃晃,突然就笑出聲來,這一笑,瘦弱的肩膀在風中瑟瑟抖動,直叫人心酸:“怎麽可能是你呢,除了你,是誰都可能啊。”


    男子低頭看著她,不語,眼眸被染成悲傷的冰藍色。


    “每次受傷了一睜開眼看見的都是白凝,就跟保姆似的,可是這種時候怎麽會想起你呢?”


    “你騙我,丟下我,我生氣了,就是無法恨你,是不是很可笑啊。”


    “你看,那天受傷留下的傷痕,現在都還在呢。”


    “要笑就笑吧,我自己都想笑了呢。”


    “迷迷……”這一聲叫喚,低啞而幹澀,像是許久未開口忘了怎麽說話。


    迷迷搖晃著腦袋:“幻覺也能說話,是我太想你了。”


    喉結上下滾動,塵夭猛地蹲在身,一把將迷迷抱在懷裏,腦袋埋在她的頸間,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樓住她的手臂微微顫抖,連同聲音也不流暢。


    迷迷輕笑,推開他,攏了攏散亂的長發:“沒有對不起,是我笨,好啦,消失吧。”


    塵夭一怔,瞳孔緊縮,緊緊抓住迷迷的手,像是一放開,就會消失:“迷迷,清醒些,我不是幻覺。”


    “我知道啊。”迷迷歪著腦袋,似笑非笑,“所以,你可以走了。”


    “別這樣……是我的錯。”塵夭皺著眉頭,眼神裏盡是苦澀,每次出現都那麽華麗那麽拉風,這樣的你,也會痛麽。


    “走吧,饒了我,現在我沒力氣和你周旋……”迷迷說,聲音越來越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仿佛除了這三個字就不會說別的。


    “別道歉,”迷迷撫上他緊皺的眉頭,“那天,你是有苦衷的吧?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塵夭低頭不語,抬起手掌,念了句咒語,手上泛起淡淡的藍光,慢慢貼近她的臉,在距離不到一個指節的地方停下,淩空移動,一路往下,熱流透過皮膚湧入迷迷體內,漲痛的身體漸漸緩解下來。


    “還疼嗎?”塵夭低語,一字一句,盡是濃鬱的哀傷。


    迷迷瞪大眼,終於明白這串動作的含義,發瘋似的推開他,踉踉蹌蹌站起身:“你……你都知道些什麽?”


    塵夭慌忙起身,伸手拉住幾近瘋狂的迷迷:“我……”後麵的字卻是說不出口。


    “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是不是看見我就想吐,你不用為難自己!你走!你走!”迷迷大喊,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劈裏啪啦往下掉,隨著腦袋的瘋狂擺動,飛舞。


    什麽都可以承受,就算是被水殤強要了也能自己舔噬傷口,可這種羞辱,被別人知道了,這個別人偏偏還是她最在意的塵夭。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比地下的汙泥還要肮髒,她想逃,不要讓他看見自己。


    塵夭把她拉到懷裏,大力抱緊:“不要這樣……不要,你不髒,一點都不髒……”


    “放開我,放開我!”迷迷一邊喊一邊拳打腳踢,拳頭不斷地落在塵夭的背上,塵夭卻是眉頭也不皺,任由迷迷發泄。


    “不放,一輩子都不會再放手,即使你恨我,甚至想殺了我。如果打我你會舒服,我就讓你打。”塵夭閉上眼睛。


    “哇……”壓抑了一整天,終於在他懷裏崩潰,迷迷哭喊,“錯的人是水殤,你為什麽道歉……”


    撕心裂肺的痛哭,久久回蕩在樹林上空,風聲嗚嗚,如此悲傷。


    良久。


    塵夭睜開眼睛,細長的媚眼溫柔得不可思意。


    “因為,我沒保護好你。”


    “而且,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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