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相信你!”麵對雲霄的保證,燕飛羽一如從前般隻有全心的信任,即使她明知雲霄的傷也很重,兩人此刻的狀況又極其糟糕,但仍毫不猶豫地重重應聲,隻因他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剛相扶相持著邁出一步,雲霄就踩到了一樣東西,俯身一摸:“好像是大餅和肉條。”


    燕飛羽啊了一聲:“是我們的幹糧,那會你上馬前,為了盡量保溫,我就順手把幾個大餅和肉條都藏在懷裏了,沒想到沒有掉掉。”


    “這是你保管的好,”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雲霄也沒有忘記樂觀的微笑,“雖然冷了,但若餓了也可以暫且充下饑,不至於什麽吃的都沒有。”


    說著,撕下一片衣袍,仔細地將那包已被冷水泡得半軟,但幸好因為油紙包著沒有散掉的幹糧裹了起來。然後又在兩人躺過的地麵摸索了一陣,將之前脫衣時掉下的一些小東西係數收起,以防有可用之處。另外,雲霄還找到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隻可惜浸了水,卻晃不亮了。


    為了以免燕飛羽失望,雲霄沒有提及火折子,隻將其偷偷地放到胸口處,希望能用體溫慢慢烘幹。這裏既然是個地下河,就很有可能等到天亮還是沒什麽光線,他不能放棄任何希望。


    確定地上再無其他東西,兩人手牽著手,便開始一步步地探索著腳下的路。


    由於當下所在都是兩人所從未經曆過的黑暗之所,旁邊響亮的流水聲又意味著腳下的路也有不小的落差,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會摔到哪裏去,因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度自然也就快不起來。


    “跟緊我。”


    “嗯。”黑暗中沒有劇照物,燕飛羽緊貼著雲霄,邁開了又濕又重的步伐。


    但沒走幾步,她就感到腦袋昏沉了起來,之前刻意地逼自己無視的各種身體感覺一並地都開始清晰,冷、僵、麻、重,還有每走一步就會從腳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喉嚨也開始燃燒起來,隻想什麽都不管不顧地就地躺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可是,雲霄已經受傷,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還雪上加霜地成為他的累贅。


    “雲霄,你剛才……說要給……我講故事的……你……現在……就講……給我聽……好不好?”


    為了不讓自己睡去,燕飛羽使命地咬了一下唇,同時不斷逼自己幻想著此刻根本就不在什麽黑暗的地洞中,而是身處在燦爛溫暖的陽光下。四周花草清香襲人,而她正和雲霄在花叢中散步,並即將聽到雲霄最在的秘密。


    可想象歸想象,她的身體還是不覺地佝了起來,牙關更是不住地打顫,泄露了她的寒冷和痛苦。


    實際上,就算她說話不顫抖,她的手就在雲霄的手中,雲霄又怎能不明白她此刻的痛苦。隻是,雪崩時他被樹木擊中背部,受的內傷不輕,未經調息又因救燕飛羽和寧不而脫力太甚,再加上水中一番抗爭,不僅傷勢加重了幾倍,就連內力幾乎已經弱到了最低點,莫說是運功為燕飛羽驅寒,就連給自己療傷都不夠。


    歉疚之下,雲霄隻能憐惜地配合燕飛羽的強忍,更加握緊了她的手,柔聲道:“好,我現在就講給你聽。”


    “二十多年前,以北盤和南鄭交界處,有一個普通的小鎮,小鎮本來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可有一年突然不知道從哪裏來了許多山賊,占據了附近的一個山頭,不時地趁夜摸到鎮上來暗中打劫。鎮上有一戶姓李的綢緞商人,因為家境略微殷實,一夜就糟到了毒手,全家四口人連同兩個夥計,一下子就死了五個,隻留下一個重傷的獨生子。”


    知道雲霄不會隨便講別人的故事,又有意讓自己忘記身體的痛楚,從一開始,燕飛羽就努力地此刻聽聞,不禁地失聲道:“那……那個獨生子……後來……活下來……了嗎?”


    “活下來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個月。少年在鎮上有個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兩情相悅,兩家父母也樂見其成,自小就給他們訂了親。出事後,少年的未婚妻日日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由於李家一貫為人和善,四方鄉鄰也都紛紛主動幫忙處理他家的後事,隻是因為少年的熱孝在身,這親事卻得拖到三年之後了。”


    “少女的家人後悔了嗎?”燕飛羽緊張地道,就生怕女子的空人棒打鴛鴦。


    “不,沒有。少女的家有並未因少年已經一貧如洗就退了親,反而還處處寬慰他,鼓勵他振作起來。”


    燕飛羽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後來呢?”


    “少年是個烈性子,傷好後就滿心地想著要為父母報仇,但他不過是個尋常的普通少年,又怎麽會是連官府都奈何不了的山賊的對手?於是少女苦苦地哀求他,讓他不要去冒險。”


    少年答應了少女,卻始終咽不下這份仇恨,傷好後沒多久,他就給少女留下了一份書信,說要出去拜師學藝,三年之後再回來親後斬殺仇人,然後再娶她過門。


    燕飛羽幽幽地歎了一聲:“是不是這三年裏生了許多變故?”


    “是。沒有一年,變故就生了。”雲霄也悵然的歎了口氣,“少年走後,少女日日倚門而盼,而小鎮也因官府的圍剿不力山賊始終未除,變得人心惶惶,再不複往日的祥和安樂。有一日,少女無意中得知其實山賊久久未除,完全是因為縣衙裏有人和山賊勾結,所以官府才沒有盡力。於是,少女決定為了小鎮的父老鄉親,也為了離家出走的未婚夫,要去州府告狀,也學著少年留書出走。可是少女自小長在小鎮,不知不世深淺,才到州府一日,尚未去投遞狀紙,就因妍麗的容貌引起了別人的覬覦。”


    說到這裏,燕飛羽明顯地感覺雲霄的手緊了緊,知道雲霄就要講到最關鍵之處,心也提了起來:“後來呢?”


    “後來,少女去告狀,出乎意料地順利,二日,州府就親自派了一萬兵卒跟隨少女回去,將附近百餘裏的山賊掃蕩的幹幹淨淨。”雲霄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小鎮的百姓無不為之歡欣雀躍,將少女視為小鎮的聖女。然而,誰都沒想到,不久之後,朝廷忽然頒下一詔聖旨,先是大大的誇獎了少女一番,而後突然傳令封少女為雲妃,即日進宮待駕。”


    這一個,燕飛羽是真正驚到了,心中突然隱隱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說那個別人就是北盤皇帝?那……那個少女和如今的雲貴妃……”


    雲霄沉默了一下,平靜地道:“是,那個少女就是如今的雲貴妃。少女心中已有愛人,自然不願意進宮,然而,誰又能抗得了聖旨,便何況宣旨的人早已打聽了少女的一切,為了防止少女堅拒不肯,卑鄙地變相威脅若是少女不願,不但少年的性命不保,就連小鎮也會遭受牽連。”


    燕飛羽咬了咬唇,心裏忽然泛起莫名的悲哀和難過,忍不住停下腳步,無聲地將另一隻手覆到雲霄的手上。


    雲霄的手微微地一顫,隨即又繼續摸索往前走。


    “少女滿腔悲憤,可她沒有二個選擇,隻能進宮,這才現皇帝就是那個曾在州府調戲過她的一個陌生人。進宮後,少女雖然日日錦衣玉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覺得生不如死,可她又不甘心在沒有見到少年的最後一麵前就含恨而終,因此一直苦熬著,卻不想沒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那個孩子……生下來了嗎?”


    “生下來了,少女雖恨皇帝,也曾想偷偷墮胎,卻始終舍不得早就的親骨肉。九月懷胎,一朝分娩,皇帝親自賜名天奕。”


    “天奕?邵天奕?那個自小就夭折的二皇子?”縱然覺得自己在逐步地走向真相,這一刻,燕飛羽仍口幹舌燥,呼吸困難,心神一下子受到了莫大的衝擊。


    很深的血緣關係,他所說的和寧不有血緣關係的原因,難道就是這個嗎?


    “嗯。”雲霄還是沒有停止前進,隻是握住燕飛羽的手也僵硬了起來,“二皇子誕生後,皇帝極是寵愛,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的皇長了了,可仿佛二皇子才是他的一個兒子似的。這樣的恩寵自然就引起了皇後和當朝宰相的極度不滿和憎恨,雲妃和二皇子也更加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四年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給少女的兒子下了數種奇毒。不久,宮廷記載,二皇子邵天奕暴病夭折。”


    “可事實上那個孩子沒有死,是不是?”燕飛羽虛浮地一步步挪動著,感覺身子快飄了起來。


    “當初少年和少女約定的三年之期到後,當年外出拜師學藝的少年終於回到了小鎮,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一封絕筆。


    少女的父母遵循女兒的臨別囑咐,違心地告訴少年,女兒是因貪戀榮華富貴而選擇了離開他。”雲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緩緩地敘述,“少年三年苦練,技藝初成歸來,卻是分人已逝,愛人已離,人生陡然失去了全部的意義,心灰意冷之下,返回師門出家為道,道號塵空。四年後,少年跟著其師父遊至京城的一家道觀之中,正好遇見了已貴為貴妃、攜子前來進香的少女。這一對青梅竹馬本該長相廝守的情人,終於在七年之後重逢,也解開了所有的誤會。”


    “得知少女心係的一直是自己,少年衝動地請求少女跟隨自己浪跡天涯。少女答應了他但卻不能隨手就走,必須妥善籌謀,才能不牽連少女的家人,而且少女也想把自己的兒子帶出那個爾虞我詐的宮廷。於是兩人開始等待機會,可誰知機會還沒等到,少女的兒子就先中了奇毒,三日間瘦成了一副垂死的骷髏。少年得知,為了挽救少女的兒子,不惜犯下殺孽,從宮外找了一個樣貌相似的小乞兒,對其下毒,暗中將少女的兒子替代出宮,然後帶著孩子開始天涯海角地尋找解藥。從此,世上就再也沒有了二皇子邵天奕,而隻有一個隨母姓的孩子。”


    雲霄終於站定,然後轉身。即便明明彼此都看不見對方,還是定定地凝視著黑暗中的她:“此刻,當年那個孩子,就站在你麵前。”


    正文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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