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一片寂靜,甚至比林過雲直麵神明的時候還要安靜得多,除了季青臨和左彤以外,所有的神選者都仿佛一副被時光靜止了的狀態。隻有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和上下抖動的喉結,在顯示著他們正處於一個極度震驚,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話來的狀態裏。


    “這也……太強了吧……”不知道是誰首先發出了這麽一句感歎,沉重的呼吸聲才開始在會議室裏回響起來。


    “那不是當然嗎?”如果說最大的林過雲吹是季青臨的話,小林哥的頭號狗腿子就非伏炎飛莫屬了,“我小林哥天下無敵……”


    隻是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也有些發虛,確實,這也太無敵了一點。


    “直播”畫麵裏,林過雲正站在一堆腐魂者的碎塊中間,藍白色的冰晶正從他的發梢消融,除了麵色比一開始白了些,嘴唇也有些發紫以外,他甚至連大喘氣都沒有發出一口。會議室裏的觀眾們都比他看起來更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艱苦的戰鬥。


    腐魂者們不弱。除了類似於合金彈頭的腐蝕溶液噴射以外,受到寄生的他們動作也格外敏捷,甚至能夠憑借扭曲的關節做出一堆反人類的動作來,同時生命力還很頑強,斷腿、斷手、身上橘紅色的囊腫泡被戳破這些事情,都不會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傷害。


    會議室裏的每一個神選者捫心自問,如果換做自己,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很好處理的狀況,受傷,甚至生死都有可能。


    但是這種局麵,林過雲卻從容而毫發無損地應付了下來。腐魂者們速度快,林過雲的速度更快,更主要是,他仿佛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腐魂者們那些反人類的,從死角發出的,近乎避無可避的攻擊,他都能夠輕描淡寫地一挪步,一側身躲過去。


    而腐魂者那強大的生命力,林過雲也有自己的處理辦法,快速生長的堅冰迅速將他們急凍了起來,隨後他再輕輕一擊,就將他們給敲碎成了拳頭大小的碎塊,這些碎塊確實沒有再爬起來的能力了。


    強大的體質,精湛的戰鬥技巧,以及可以應付各種狀況的能力……


    林過雲這一番表現,或許不如直接當場變身哥斯拉或者高達那樣衝擊,但是那種從容中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全麵的強大。這種平凡的強大細細想來,更會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如果自己是他的對手,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隻能等著死亡降臨……


    “每次這種時候,就會感覺到,我真的還是人類嗎?”看著一地的碎塊,林過雲心裏也難得地起了一些波瀾。


    “不是了哦。”信使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如果您說的是生物學意義上的人類的話,從您擁有第一個能力開始,您就已經不是了。您已經在生物層麵上跨離了那個階層,並且走得很遠了。現在的您,更應該被稱為神話生物。”


    這樣的話其實是有些誅心的,不僅僅是對林過雲,對所有神選者都一樣。原來,我們已經不能算人類嗎?


    “生物學上,也就是說心理學上我還是人類是吧?”林過雲反而是看得最開的那個,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生理上已經不算人這件事困擾。


    “這個就單純看您自己的判斷了。”


    “那我就還是個人。”林過雲聳了聳肩膀,對這個話題蓋棺定論。


    “該走了。”


    “您想好要去什麽地方了嗎?”


    “警察局、市政府、軍區,既然秩序到最後都沒有崩潰,總該會有一個地方在負責統籌殘留的人民,對於他們的敵人,肯定也會有所研究。”林過雲一邊走一邊說道。


    “精彩的分析。”信使模擬出了兩聲鼓掌聲,“但您怎麽知道這些地方呢?”


    “公交站牌。”林過雲翻了個白眼,“不要問我讀不懂怎麽辦?不還有你嗎?”


    差不多四個小時之後,林過雲終於來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有著各類資料的“統戰部”。


    之所以花了這麽長的時間,因為一開始他先去了警察局和市政大樓裏撲了一個空。這也不是不能夠理解,畢竟這倆機構是用來維護日常生活秩序的,世界都要毀滅,人身上開始長歪脖子樹的情況,肯定已經不日常了。


    不過林過雲還是在市政大樓裏找到了不少的傳單和文件,信使幫忙分析之後,得到了正確的信息。


    其中主要包括兩個重要的信息,第一是這個“歪脖子樹”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第二個則是政府部門的應對。


    “異枝症”,這是這個世界的人們,給“歪脖子樹”病的正式名字。


    根據記載,異枝症最早出現於一年前,發病初期,患者的主要病症集中在心理方麵。健忘、幻覺,症狀類似於阿茲海默症,中期病症會快速發展,出現認知障礙與個體意識喪失,忘記自己是誰,忘記一些人類的常識,最後異化為怪異的野獸。


    而中期病患會迅速往晚期惡化,患者體內的色素會開始消失,整個人變得雪白,同時脖頸一側的皮膚開始異常增生,纖維增生、表皮硬化,在數天之內就會生成一棵高度接近一米的異枝。


    隨後異枝會開始結果,分泌腺會分泌一種氣味甜腥,由水、礦物質構成的橘黃色液體,隨著果實的凝結是,病患的生理活性會迅速下降,直至降低為零。但是即使病患死亡,異枝也不會枯萎,衰弱。


    尚未研究出病患死後,維持異枝的能量來源,也為調查出異枝果實中橘黃色液體的發光物質為何種物質。


    如果說這裏遭遇的真的是這樣的疾病,這座城市的情況也就說得過去了。異枝症或者說是歪脖子樹病,早期並不會造成患者出現暴力、破壞傾向。


    相反健忘這種患病特點,反而會進一步降低他的破壞能力,和對社會秩序的衝擊能力。不少患者甚至可能連自己患了病,需要去看病這件事也會一起忘記。


    而中期患者開始出現妄想和暴力傾向的時候,他們又已經失去了個體意識和人類的常識,化作了野獸。這種事情聽起來很可怕,但是卻是相對於比較好管理和鎮壓的。


    畢竟失去了個體意識,就表明患者之間不會聯合,不會形成組織,全是單打獨鬥的,化身野獸就更簡單了,失去了常識,沒有了使用武器和工具的人類,在野獸裏也絕對是屬於弱小的那種。對於科技比地球更加發達的這個世界來說,解決他們實在不要太輕鬆。


    至於後期,後期都成盆栽了,還有什麽破壞能力?


    不過林過雲也產生了兩個疑問,那就是按照他找到的這份文件內容,異枝病的患病者們,最後的結局也就是變為一個個蒼白的盆栽而已。那剛才突然冒出來襲擊他的那群腐魂者又是什麽東西?


    是病症的新發展?還是說是那位化身的神眷者?


    然後就是第二個問題,在他剛才找到的醫療報告裏,這種病症的症狀已經寫的非常明顯了,但是作為一份醫療報告,它卻缺乏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


    這種疾病是怎麽傳播的?


    感染源頭是什麽?


    現在看來,嫌疑最大的是異枝上結出的那些果子裏的汁液,但是林過雲一開始就掐爆過一個,到現在手上也沒有發生變化。


    其次,如果傳染源真的這麽明顯,傳染方式這麽單一的話,根本沒有辦法對現代醫療體係造成衝擊,就像是喪屍,需要咬到人才能感染?頂多也就是一場鎮級的騷亂,甚至都沒有資格到讓縣級機構進行處理。


    “希望這裏麵能夠有答案吧。”林過雲看著麵前巨大的基地,輕輕地說了一句。


    基地整體呈現白色,由一個一個巨大的方形房間疊加在一起,看得出建設時間有限,並沒有任何的裝飾或者風格,卻反而顯得很獨特,像是一個被拆散了一半的魔方一樣。


    “有點像一開始的基金會啊。”基地的大門沒有關閉,走進去後林過雲看著麵前筆直而幽邃的長廊,嘴角微微抽了抽。“這就要開始懷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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