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該死,我以為我是來上戰場的,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騎士,一邊拿著筆在本子上書寫著,一邊大聲地抱怨著。


    “因為戰場上已經沒有什麽需要我們的地方了,抓捕逃兵方麵,騎士並不比平民擅長,但是平民可不識字。”年輕騎士旁邊的路西維德如此回答道。“我們現在的工作要更加重要。”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從三天前那次突襲,徹底打散了南境公爵的軍隊之後,雖然埃吉爾麾下的騎士和扈從仗著馬力,都逃得逃跑得跑,並沒有俘虜太多。


    但是這種抓俘的事情,已經用不上騎士出場了,相反識字的騎士們在文書工作方麵有著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所以他才被調回了洛林。


    “這是因為你已經上過戰場了。”年輕騎士頂了一句嘴,他叫做安列克,是這兩天才趕來投奔卡珊德拉大修女的聖騎士之一。和曾經的大騎士雷侖一樣,他也是五年前曾經追隨大修女的騎士之一,隻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剛剛轉正的小騎士,現在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麵的神眷騎士了。


    不過性格上還是沒有一點改變,像小孩子一樣的直腦經、直腸子,好在還算聽卡珊德拉的話,所以雖然滿嘴抱怨,也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裏幹著活。


    隨著卡珊德拉打出旗號,越來越多當年的從者趕來,路西維德更加感覺到五年前,這位史上最強候選者,在當時是有多麽強大的實力。怪不得是能夠掀起一場革命,撼動整個教會體係的存在。


    對於洛林潛伏這惡魔的可能,他已經看得很淡了,之所以還沒有離開,是因為他又感覺到一場會席卷整個教會的風暴,即將從洛林這裏再次掀起。


    他目前還是站在現有教會這一邊的,但是因為雷侖大騎士的原因,以及卡珊德拉白衣主教的身份,他對於洛林組織也沒有什麽惡感。非要說的話,他現在就處在一種觀望狀態裏。


    一邊給教會寫信,傳到洛林的情況,當二五仔,一邊幫洛林幹事,一邊接受卡珊德拉的思想。


    “又是一個農民,上一個是木匠,再上一個還是農民!”看到新遞上來的牌子,安列克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我完全不知道這樣的工作有什麽重要的!”


    他突如其來的爆發,讓剛剛把小木牌遞給他的中年人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惹怒了一個騎士大人。他身後十餘個排隊的人也是同樣一副無知而怯懦的表情。


    這就是安列克和路西維德的工作,為這些經過最初登記的加入者,編組,分配一份最初的工作。


    “不關你的事。”路西維德微笑了一下,安慰道站在安列克麵前的那人,“他隻是在抱怨大修女更重視你們,而不願意見他。”


    安列克的臉當場就漲紅了,他是喜歡的大修女的,一開始每一天要求見大修女好幾次,好主動申請擔任大修女的貼身騎士,但是都被拒絕了,這件事也成為了洛林騎士們最近最常拿來調侃的事情。


    “不要害羞嘛,教會並沒有規定聖女不能與人相愛。”路西維德繼續打趣道。


    是的,教會確實沒有這個規定,但是同樣的,在這麽多年的曆史中,教會也沒有任何一任聖女有自己的愛人。


    “沒錯,我一定會成為第一個贏得聖女歡心的人!”或許是物極必反的原因,安列克突然一挺胸膛,信心滿滿地說道。


    “大修女還不是聖女呢。”


    “那又怎麽樣?那是一件必然的……”


    “什麽聲音?”安列克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喧囂聲就從遠處傳來了,打斷了他的發言,“他們在吵什麽?”


    路西維德搖了搖頭,他其實更加疑惑。他來洛林的時間更久,更清楚這個組織、這個地方是個什麽情況。雖然有著超乎想象的人口密度,但是每個人手上都是有自己的工作的,每個人都處在一種緊張而忙碌的狀態裏,除了每晚學習完畢後的拉歌和娛樂時間,很少會有這樣的喧嘩和吵鬧。


    之前的兩次,還是大蛇梅麗爾的屍體被從黑森林中運回來,以及大修女打敗南境公爵後發表要再競選聖女的演講的時候。


    “他們好像在喊林先生回來了。”安列克的五覺更加靈敏,比路西維德更早從嘈雜的聲音中聽出眾人到底在喊什麽。


    然後他就一臉疑問地轉頭看著路西維德,“林先生是誰?”


    “不知道。”路西維德也搖了搖頭。


    “走!過去看看?”安列克一下子從凳子上蹦起來。


    “工作還沒完呢。”路西維德眉毛一耷拉。


    “那邊都吵成那樣了,沒做完工作的肯定不止我們兩個。走啦走啦。”他拽起路西維德的胳膊,路西維德心裏其實也很好奇,但畢竟當隊長那麽久了,責任心要更重一點,走之前,還對著還在排隊的十幾人喊了一句,“稍等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


    喧鬧的人群比安列克和路西維德想象中還要更多一些,一圈一圈地圍了好幾百人。擠過人群之中的時候,從零零碎碎的話裏,路西維德就知道了這位林先生到底幹了什麽事情,才得到了這樣的歡呼。


    他代表洛林先後出使了青鹿和黑獅兩個王國,並且和青鹿的大議長與黑獅的國王都簽訂了十分有利的合約,黑獅甚至願意向洛林提供整個黑薔薇園的玫瑰產出。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量,能夠極大的程度地彌補那一千四百萬玫瑰的缺口。


    路西維德暗自咋舌,腦袋瘋狂地回憶道,這是神眷騎士中的哪一號人物,聽起來至少得是雷侖大騎士那個水平的。但是林這個奇怪的姓氏,他分明是第一次聽說。


    “我跟你說,林先生又年輕又帥氣,和大修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哦。”比起男人們討論林先生出使的功績,大媽明顯更喜歡八卦,正在給林過雲和大修女拉郎配。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大修女經常和林先生聊到深夜呢。”另外一個大媽回應道。


    聽到這話,路西維德也顧不上去想林過雲到底是哪位了,立馬轉頭看向自己的新“同事”,果然安列克的臉色又一下子變得通紅,像是被拍了屁股的獅子一樣,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然後路西維德就看到安列克身上浮現出淡淡的微光,大力的推開身前的人群,朝著中心走去,這是已經調用神恩之力的表現了。他心中警鍾大響,趕緊也追上去。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來得及阻止安列克,他剛剛從人群之中擠出來,看到那位站在最中心的林先生的長相。


    年齡甚至比安列克還要更小一點,一身修身的皮甲比起一名騎士,更像是一個傭兵,左手拉著一個小姑娘,正在和馬丁騎士說著些什麽。


    長得確實如同大媽們說的一樣,十分俊秀,並不是那種驚豔的長相,但是一張臉確實找不出一些瑕疵來,每一個細節都很精致,屬於越看越耐看的那種。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張臉,他恍惚之中有這麽一個感覺,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


    “小心!!”安列克已經發起了襲擊了。


    劍光幾乎是和路西維德這一聲喊聲同時出現的,一把明晃晃的利劍,直射向林過雲。林過雲伸手拉了一下小修女的位置,側了一下身子,就躲開了劍光,然後轉頭看向了劍光的方向。


    “安列克,你在做什麽?”馬丁大叔也同樣轉過頭來,帶著怒意問道安列克。


    “向他發起決鬥。”安列克認真地回答道,“我不認可他作為大修女騎士的身份,要向他發起挑戰。”


    馬丁轉頭仔細看了一眼那把被投過來的長劍,果然看見劍尖上還釘著一隻白手套。


    “胡鬧,這種決鬥理由,我不同意。”馬丁大叔大聲說道。


    “沒事。”林過雲卻鬆開了小修女的手,往前站了一步,“這想必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他稍稍環顧了一下左右,目光在人群中停留了幾次,那裏都站著以為身形筆直的騎士。


    “畢竟和五年前就跟著大修女的你們不一樣,我是一個新來的人,突然擠進核心圈子,大家總要懷疑一下我的實力,這種隔閡不早日處理的話,會越來越麻煩的。”林過雲跟馬丁大叔解釋道。


    馬丁大叔是知道林過雲的智慧的,也不再說什麽,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林過雲又轉頭看向了安列克,認真打量了一下,這個來得最晚,卻最早跳出來的年輕人,在看到他眼神裏嫉妒和憤怒的火焰之後,恍然大悟道:“你喜歡大修女?”


    “是有怎麽樣?”安列克的臉又紅了一點,但情敵麵前,絕不認慫,咬著牙說道。


    “所以這是一場賭上大修女所有權的決鬥囉?”林過雲露出了惡作劇的微笑,“隻有勝者才有資格守護她?”


    “這……”安列克一時之間舌頭打了結,他明顯沒有想到這些東西,他正想答應下來。


    “開個玩笑,大修女有自己的意誌,我們沒資格拿她當籌碼的。”林過雲就繼續說道,給想要答應的安列克心口插上了一刀。


    “你怎麽不說話了?”


    “你……該死!!”安列克終於爆發了,也不管什麽騎士精神了,喊完之後,拔劍就攻了上去。


    林過雲也隨手抽出腰間的長劍石之心,對著安列克的劍光揮出,他的動作不慢,卻格外的標準,沒有絲毫的多餘反而能夠讓人看得格外清晰。


    揮劍的每一個動作都能細分成一幀的畫麵——每一個都標準得可以用在劍術教科書上。


    隻聽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交擊聲,兩柄劍刃撞在一起。石之心上攜帶著的巨力直接將安列克手中的長劍擊彎,甚至他本人都在劍刃脫手而出的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叫像是被大錘轟擊了一下一樣,翻滾著跌飛了出去。


    要不是人群中的雷侖閃身而出,把他接下來,不知道他會撞倒幾個人。


    “還有想試驗我實力的,也大可上前。”林過雲持劍而立,笑得風輕雲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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