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柄長直的騎士劍揮出,砍斷一根因為橫生蔓長,已經延伸到了道路中間的樹枝。


    揮劍的騎士一腳把樹枝踢到角落,然後露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來,都怪那群該死的洛林賤民。


    洛林這種偏遠到極致的地方,居然也敢造反?現在連派兵過去,都要走這麽長的一段山路。羊腸小徑還沒有兩人寬,走一匹單馬都費勁,居然要讓他一個堂堂的騎士前來前方開路,這是何等的羞辱。


    他不是那種不經戰事,隻繼承了名號的騎士額,而是跟著幾位大人剿過匪,甚至在邊境上跟另外幾個國家的騎士們進行過爭鬥和戰爭的老兵了。


    但是那時候,他要做的,也不過是在好好休整,在戰鬥最關鍵的時候,和騎士團的眾人,對著戰場最重要的地方發起衝擊。重騎士是中世紀最強大的武力,是戰爭能夠決定戰鬥戰爭勝負的重要力量和製勝一手。


    可現在呢,他是個開路兵!


    都怪洛林的那群賤民。騎士又在心裏罵了一遍,畢竟如果不是那群賤民都受到了蠱惑,全都跑到了那個妖女的麾下,他現在也應該還是那個在後營好好休整的貴族老爺。


    很難想象,這麽大的一隻隊伍裏,身為騎士的他,居然是地位最低的了。


    這麽想著,開路騎士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隊伍,長龍一樣的隊伍裏,揚著畫著無數不同紋章的大旗,他能夠認出其中一部分,那麵是金熊勳爵,那位是白鷺伯爵,那邊是應該是彼得大公……


    而更多的,則是他作為一個騎士的見識所不認識的。但是無疑的,每一個麵旗幟,都給騎士心裏增添了一些力量,整個南境的貴族已經齊聚在這個地方了,又有什麽能夠阻止他們呢?


    “整個南境的貴族,已經齊聚在這個地方了,又有什麽能夠阻止我們呢?”同樣的話,在行軍隊伍的正中間,正由最大的那麵旗幟下麵的說出。


    他就是南境公爵,埃吉爾,全名埃吉爾·斯卡德拉格裏姆鬆,雖說他是王國四大公爵裏最年輕的那個,但其實現在的他也已經有三十八歲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撚著漂亮的八字胡的他,正是當打之年。


    “一群賤民,竟然敢反抗貴族,真是不知好歹,這一次打痛他們,要讓他們知道賤民和貴族之間的區別!”聽到南境公爵的話,旁邊同樣騎在馬背上的大貴族們都相互回應、吹捧著。


    “他們甚至還敢抄家!公然搶劫財產!”一個表情陰翳,臉色蒼白的男人說道,“光是打痛可不夠,要給他們扒皮拆骨。”


    南境公爵埃吉爾側了一下頭,說話的人是尤熙侯爵,原本是七城之一的城主,三天前,七城陷落的時候,他隻帶著家人,和少量家臣跑了出來,被抄家的貴族就有他一個。


    “主要還是那個妖女蠱惑人心。”圈子邊緣,一個剛剛從父親手上接過爵位沒有多久的伯爵如此說道,“如果不是她,平民們根本不敢如此。”


    嗬,年輕,圖樣圖森破。大修女隻是這次事情的起因,但絕對不是決定性因素,真正的決定性因素,是聖女的那條諭令,那條諭令直接讓絕大部分平民沒有了生活的希望。


    一群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的人,還希望人家給貴族當牛做馬,太不現實了。


    (注釋一:圖樣圖森破,是一種網絡用語,為英文tooyoung,toosimple的諧音,翻譯:太年輕,太天真。)


    當然,這些話,埃吉爾隻會在心裏說說,嘴上還是附和著這位年輕的貴族,痛罵著卡珊德拉是個蠱惑人心的妖女。


    “可她名義上,還是教會的大修女,我們討伐一位大修女,會不會得罪教會啊?”有個貴族有些擔心的說道。


    “放心吧。”埃吉爾左側的一個大貴族接過話去,“埃吉爾大人,早就給國王陛下寫了信去,告訴了他南境發生的所有事,並且讓國王陛下轉告了牧首。


    “牧首大人,已經公開表示了,那個妖女根本就隻是墮落的妖女而已,已經剝奪了她大修女的名號。”


    “原來如此!”提出問題的貴族深吸了一口氣,用崇敬的眼神看向了埃吉爾,“不愧是埃吉爾大人,竟然已經深謀遠慮到了這種地方。”


    “好說好說。”埃吉爾擺擺手,“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我們的對手隻是一個妖女聚集起來的一夥賤民而已,整個南境的貴族已經都聚集在這個地方了,人馬具裝超過萬套,這一戰,我們隻勝不敗!”


    “萬勝!萬勝!萬勝!”以南境公爵為圓心,隊伍裏的貴族們,紛紛喊了起來,像是水波一樣,高呼“萬勝”的聲音慢慢擴展到了整個隊伍。


    …………………………………………………………………………


    “貴族,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東西。”而另外一邊,林過雲正和卡珊德拉在如此說著,“沒有群眾,他們屁都不是,一萬人對一百萬,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卡珊德拉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林過雲,那個表情像是想要伸手去掀開他的頭蓋骨看看,他腦子裏麵裝的到底都是什麽的樣子。


    來的那可以是數量超過一萬的正式騎士,和他們的扈從。那都是全副武裝的軍隊,即使是在四大國的戰爭中,都很少會出現這樣數量的高質量軍隊!


    而他們手下雖然有一百萬人,但是那真的是人民群眾啊,拋開老幼婦孺,真正的能夠上戰場的男性,從青年到壯年間的,不過也就三十萬左右。


    聽起來還有十倍以上的優勢。


    但是對方是三萬職業的士兵,自己這邊是一群職業的什麽?


    木匠?農夫?還有麵包房的老板!!


    不要說戰鬥技巧和戰術素養了,這群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一把像樣的。真的讓他們一人拿上一把鋤頭、鎬子上戰場,對麵一個衝鋒,就能打散這隻人數十倍的軍隊。


    所謂兵敗如山倒就是這麽一個道理,不會每個人都能夠豁得出命出去作戰的。


    所以知道南境公爵帶兵打過來的人,每一個都是愁容滿麵,特別是馬丁隊長,卡珊德拉清楚地記得,這位老騎士的表情,像一個被打了霜的苦瓜一樣,又蔫又苦,自己追問了半天,也隻換來他的搖頭。


    但是怎麽這樣一個消息,到了林過雲這裏,反而就成為了一個好消息呢?甚至讓他說出了“來得正好,來得更早一點就好了。”這種話來。


    表情輕鬆得意,完全是一副:這場仗已經打贏了,而且是對麵直接來送菜,贏得輕輕鬆鬆,無比簡單,的表情。


    在得知南境公爵出征消息之後的一個小時,林過雲就和喀山的來到了教堂前半山腰的廣場上。


    用林過雲的話,兩人現在要發表一番戰前演講。他甚至是這麽跟卡珊德拉強調的:這場演講格外重要,能不能調動群眾的積極性,能不能完成從傳銷到革命的轉變,就看這一下了。


    地方甚至都不用提前準備,大蛇梅麗爾,現在是人民注意力的絕對核心,無數人正圍在小廣場上參觀這條大蛇。


    馬丁大叔帶著幾個騎士和新招募的衛兵,將一側清場之後,卡珊德拉就站到了大蛇之前。而林過雲則蹲在了大蛇的身體後方,隻有山體和馬丁大叔和其他幾個騎士能夠看到他的存在。


    “時間有限,我沒有辦法給你寫一份稿子,讓你背熟再上台,所以隻能麻煩你配合我演這出雙簧了。”躲在大蛇後麵的林過雲如此說道,他的聲音隻有卡珊德拉聽得見。


    關於雙簧是什麽,林過雲已經跟卡珊德拉提過一遍了,所以對方也能理解,並且點點頭。


    “那好,少女,該你表演了,成為偶像,成為光吧。”


    卡珊德拉翻了一個白眼,林過雲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話來打趣她了,雖然她問過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林過雲並沒有給他解釋,她本能的感覺到了不是什麽好話。


    但即使如此,卡珊德拉也還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往前踏出了一步,白色的光華從她的皮膚下麵溢出,整個人仿佛被光芒籠罩在其中,猶如天使降臨一般。


    本來是來看蛇,被馬丁大叔他們驅趕,然後又聽說大修女要來講話的眾人是一臉不解,不斷地小聲議論著的,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大家都停止了發言。都被卡珊德拉此刻表現出來的狀態給震撼到了。


    “聖女……”不止一個人,此刻在心中如此想到了。‘’


    “我是卡珊德拉,洛林地區的大修女。”林過雲沉默了兩秒,讓眾人都被卡珊德拉的光芒洗禮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傳入卡珊德拉的耳朵後再被她重複了一遍。


    “這就是是大修女嗎?”


    “大修女!”


    不止一個人發出了這樣的感歎,雖然名義上,大家都是聚集在了大修女的旗幟下麵,但是因為林過雲當甩手掌櫃,去黑森林裏找玫瑰去類,卡珊德拉接起了政務的原因,也基本上深居簡出的,沒見過她的人其實占大部分。


    “首先我想告訴大家幾件事。”在表明了身份之後,卡珊德拉立刻得到了所有人最大的尊重,她一開口,其他人就立馬閉上了嘴巴,讓她不大的聲音,能夠傳遍整個小廣場。


    “第一是,我們現在擁有的玫瑰數量,已經有三十七萬朵了。”


    眾人一片嘩然,雖然他們每天都能夠看到有更多的玫瑰,被放倒展示台前,看到那篇殷紅色的花圃變得更大,但是竟然已經三十七萬朵了嗎?


    “當然,這離我們的目標還差得很遠,我或者說我們的目標,一開始就說過,我要給每個人都找到屬於他的玫瑰。”


    果然,這句話一出,嘩然的聲音就迅速低沉了下去,畢竟雖然三十七萬這個數字很大,但是和一千四百萬比起來,好像就很小了。


    “所以,我要告訴大家第二個消息,我們派往黑森林的小隊,已經找到了一片玫瑰花田,數量有接近百萬。這條大蛇梅麗爾,也是在隊伍在花田中消滅的。”


    百萬?


    百萬!


    這個數字,雖然來看大蛇的人都或多或少,聽到過這個數字,但是從大修女口中說出來的質量是完全不同。


    卡珊德拉重複了林過雲所說的三句話,她能夠清楚的看到隨著這三句話,眾人的目光明確的“明——暗——明”三個狀態的迅速轉變,甚至能夠看清楚此刻每個人眼中閃爍著的星星。


    這種操縱人心的力量……難道真如聖女所說,他是一個惡魔?


    卡珊德拉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林過雲的第四句話,就冒了出來,卡珊德拉下意識地想要開口重複,但是嘴巴張開了她卻愣住了。


    此刻?現在?


    看著大修女秀唇微啟,卻沒有發聲的樣子,小廣場上的眾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林過雲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卡珊德拉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相信他,一字不變的重複到:“第三個消息,南境公爵,埃吉爾·斯卡德拉格裏姆鬆,盡起麾下貴族,帶領著整個南境所有的貴族,和貴族軍隊,正在前來討伐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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