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籠子裏,男男女女大約有二十來人,精神狀態都很不穩定,不少人都出現了神情恍惚的狀況。


    怪物站在鐵籠前,雖然兩隻手沒有辦法進行複雜的操作,但是胸口的y字形解剖傷口裏,探出來的像是觸手又像是舌頭一樣的東西,卻比林過雲想象中還要來得更加靈活。


    這些舌頭正在打開鐵籠的大門,打開大門之後,怪物鑽了進去,舌頭一樣的東西,依次耷拉在了裏麵的幸存者身上。


    一如在樓上給它的屍體患者們做檢查時候那樣,在這些幸存者身上舔舔著。


    活人也要檢查?接下來也是下醫囑嗎?


    然後和林過雲想象中並不相同,怪物醫生在依次舔舐完了所有幸存者之後,將其中的四個給點了出來,用y字形創口裏的舌頭拉著他們出了鐵籠,再將鐵籠給鎖上了。


    它一路把四個人給拉到了太平間最中間的手術台前。


    說是手術台,其實隻是一張方方正正的金屬大平台,畢竟躺在上麵的“人”,都是已經沒有感覺的了,所以一點也沒有做舒適度的試配,這樣也方便打掃和清理。


    接下來是要抓一個人扔上去,開始解剖?樓上那些屍體都是這麽來的?林過雲理所當然地如此聯想道,但是就在他打算進去吸引波火力,把這幾個幸存者救下來的時候,又發現了有不對的地方。


    鐵籠裏的幸存者們雖然顯得精神恍惚、狀態很差,但還沒有喪失常人的思考和行動能力,被挑出來的幾個更是如此,他們正是一群人裏狀態最好的幾個。


    他們雖然也有微微顫抖,畏懼躲避的情緒,但是程度都很輕,比起像是要被活體解剖,更像是上課偷偷講話被班主任抓住的好學生,雖然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但是這種恐懼很有限。


    怪物醫生一次隻抓幾個,鐵籠裏剩下的人,本來就應該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如果這幾個人接下來會死的話,他們不該這麽平靜。


    他們就算是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被這樣一個怪物抓出去,帶到解剖台前,都不該表現得那麽平靜才對。


    四人現在這明顯是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並且對它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的狀態。於是林過雲剛剛繃起的肌肉又鬆弛下去,準備再觀察一下。


    接著果然如林過雲所料的一樣,怪物醫生並沒有扔一個被選中的幸運兒上解剖台,親手進行一個剖的解。但是發生的事情,卻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因為怪物醫生自己躺上了解剖台。


    四個被選中的幸存者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各自進行了分工,主刀、一助、二助、器械護士……拿起旁邊的髒兮兮的手術工具,就開始對怪物醫生進行解剖。


    哈?


    林過雲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哈?!


    這是啥?某種行為藝術嗎?林過雲屬實是沒有辦法理解了。


    一個怪物,給死人檢查,下醫囑,然後回來讓自己關押的活人解剖、治療,這中間埋著的東西,感覺不止一點曲折。


    但不管林過雲怎麽想,四個被選中的幸存者的解剖手術還是進行得很認真,除了所有動作都很粗暴以外。


    幸存者們在怪物身上切開的每一道創口都很巨大,最少都是十幾厘米,在流行微創,甚至無創手術的現在,明顯是規範的,切開傷口之後也沒有清理手術視野,鉗子就直接伸了進去,開始翻找了起來。


    縫合就更不說了,別說什麽皮下減張縫合這種高級的技術了,真的就是硬拿絲線將創口懟到一起。而且因為怪物醫生的肌體已經失去彈性變硬的原因,別說羊腸線了,一般的線都拉不動,所以這些‘醫生’們,直接用的細鋼絲。


    一處切開、翻找、縫合完畢,又趕緊切開第二處,就像是幾隻在怪物醫生這片地裏刨種子的老鼠一樣,看到他們的手術方式,林過雲也大概知道怪物醫生這詭異造型的一部分是怎麽來的了。


    但是它讓幸存者們手術、解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幸存者們在他身上刨來刨去又是在幹嘛?


    這兩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已經翻找到第五個創口的手術小組終於有了更新的動作,他們在創口裏翻找的鉗子找到了東西。


    略微角力之後,一塊小拇指蓋大小的黑色晶體被他們從怪物醫生的體內扯了出來,帶著清脆的響聲,落入了一旁血跡斑斑的托盤裏。


    林過雲耳朵一動,目光當即鎖定在了托盤之中,在他的視線裏,一股淡淡的黑色煙霧升騰而起,整個停屍房都變得昏暗沉重了一些,某種墨素般的粒子暈散在了空氣之中。


    林過雲耳邊仿佛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細碎聲音,像是有兩個人站在極遠的地方交談一般,根本聽不清對話的內容,隻能夠聽到風帶來的聲音。


    林過雲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不去在意耳邊的聲音,專注看向停屍間裏麵還沒完成的手術。


    幾個幸存者明顯是找到了狀態,在找出第一塊黑色晶體之後,接下來連續有從怪物醫生體內扒出來好幾塊,最大的有大拇指蓋那麽大。


    隨著這幾塊黑色晶體被丟入托盤裏,空氣裏黑色的墨素已經能夠順著門縫溢出來了,鐵籠中的幸存者們的精神狀態變得更加恍惚,其中有幾個直接蜷縮在地上,開始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身體不斷地痙攣著,像是某種什麽東西要從身體裏麵鑽出來一樣。


    林過雲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王醫生,這件事你要好好考慮一下,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您也不是什麽專業的法醫,漏檢,檢錯一些東西也很正常不是嗎?”


    “這個檢測之所以落到您身上,單純是因為其他人都不願做,不是嗎?”


    “您真的想一輩子就在這麽一個小鎮子的小醫院裏,當一個一線醫生?拿著微薄的工資,還要被那些又蠢又笨的患者念叨?”


    “您的兒子馬上就要上初中了吧?您真的不了解南華鎮中學的教育水平嗎?說起來,貴公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同學都會說他是棺材佬的兒子?”


    林過雲整個人處於一種分裂的狀態,就像是很困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樣,一半的意識還跟著眼睛透過玻璃,看著太平間裏的解剖手術進行,而另外一半的意識,卻已經跟著耳邊不知來處的話,進入了那個情景之中。


    “咚——”又一塊黑色的晶體被主刀扔入托盤裏。


    “我……你……你想讓我怎麽做?”第二個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充滿了猶豫、畏縮,每一個字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再填滿了無可奈何與妥協一樣。


    “很簡單,很簡單,您隻要忽略一點一些本身就容易漏查掉的小小的細節就行。”第一個笑聲輕鬆了起來,雖然語氣還是很尊敬,但是每一個字的字縫裏,都是居高臨下的指導和命令。


    “您本身也不是職業的法醫,做這種檢測,有些錯誤操作也難免,錯誤操作留下一些痕跡也很正常不是嗎?”


    “咚——”一聲沉悶的響聲終於把林過雲從這種分裂的離魂狀態裏拉了回來,兩個分裂的意識合二為一,林過雲拔腿就往負一樓跑去。


    剛才那種狀態裏,他的其中一部分是一直關注著太平間裏麵情況的,所以恢複清醒之後並不需要重新判斷當前狀況,能夠立馬做出決定。


    太平間裏,四個幸存者給怪物醫生進行的解剖手術已經完成了,醫生的外表又變得更加獵奇了一點,而四個執刀的幸存者則又被怪物醫生重新關進了鐵籠裏,剛才那聲悶響正是鐵籠關門的聲音。


    重新鎖上鐵門的怪物醫生,正打算出來,林過雲可不想和他來個照麵,所以當然要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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