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沒有話講?”


    一道渾厚的中年男性聲音從長街的另外一邊傳來,眾人聞聲望去,赫然正是李家代理族長李元勇。


    其腰挎長劍,右手扶住劍柄,一身黑色勁裝,緩步從長街另外一邊走開,身後跟著的李明乾,還在朝這邊招手。


    凡死了,又是這種打了小的出來老的俗套戲碼。


    李愁飛微微搖頭,杜家出來個杜錫震,自己這邊就出來個更強的二叔李元勇,看起來是自己這邊更強一些。


    但要是兩邊的長輩都不插手,自己早就一劍砍死杜慶武了,所以這場鬧劇,自己是比較虧的一方。


    “姑父!”杜慶武喊了一聲,試圖拉近一點關係,博取一下同情。


    李元勇則理都沒有理前者,領著李明乾走至李愁飛身前,檢查李愁飛的傷勢。


    “傷的重不重?”李元勇詢問道。


    “不礙事。”李愁飛搖搖頭。


    與李明乾交手幾十個回合,看似僵持了許久,實則李愁飛一直在進攻,而杜慶武則是見招拆招。


    如果不是李愁飛最後時刻抓住杜慶武的破綻將其重創,那兩人的傷勢嚴重程度,或許還不如精力消耗。


    也就杜錫震背後偷襲的一掌,才將李愁飛打出了一些內傷,卻不致命。


    行走江湖,有幾個人能一直保持巔峰狀態?不都是上次的傷還沒好全,就又起紛爭再添新傷。


    “無事便好。”李元勇微微頷首,隨後轉身睥睨著杜錫震,一雙眸子中隱隱有殺機流露而出。


    杜錫震被盯得寒毛直豎,神色陰晴不定。


    李杜兩家,都是遂州城中比較傳統的武道世家,祖上都出過先天武者。


    李元勇的實力雖沒到先天之境,但十年前就已經是煉血巔峰的武者,搏殺經驗豐富,也算是遂州城本地排的上的強者。


    初期打巔峰,這怎麽打?


    真當自己是江湖小說裏的主角,越階對戰家常便飯,一言不合就爆種?


    場麵一時間劍拔弩張起來,空氣中彌漫著肅殺的氣氛。


    李愁飛微微眯眼,二叔李元勇和杜家是姻親,還是杜慶武的親舅舅,而杜錫震在杜家內部應該是杜慶武這邊的人。


    按理說雙方關係應該挺和睦才對,但此刻卻又那麽一點水火不相容的味道。


    有點意思。


    這種情況不算常見,但李愁飛可以理解,前世生在帝王家,這樣的情況見得多了。


    根據之前李家家族大議上李元勇的表現,以及原主的記憶來推斷,李元勇應該是那種頗有手段,並且掌控欲、家族觀念比較強的人。


    二嬸娘也同樣比較強勢,兩個強硬的人長久相處,相看兩厭是很正常的事情。


    昔日微末之時李元勇需要杜家的助力,可以忍受二嬸娘的強勢。如今上位了,自然不需要再甩杜家那邊的臉色。


    再由此推斷一下,李元勇應該也不是那種無理由重視感情的人,可以共患難,不能共富貴。


    有點危險。


    心思轉動之際,李愁飛便把李元勇的可信任度又調低了幾分。


    “李元勇,你的好侄子當街將慶武打成重傷,還險些一劍斬斷他的心脈,你總要給個交代。”


    杜錫震強裝鎮定厲喝一聲,似乎是吃定了李元勇不敢冒著兩家火並的風險,與他動手。


    “交代?”


    李元勇嗬嗬一笑,平淡道:“小輩之間起的衝突,爭鬥時一時不慎下手重了一些,情有可原。


    反倒是你背後傷人,以大欺小偷襲愁飛,才需要給我李家一個交代吧。”


    “我那是在救人!”


    杜錫震被李元勇輕描淡寫的語氣激出了火氣,呼吸有些急促,又補充道:“別忘了,慶武也是你的侄子,他爹當年怎麽死的,你最清楚不過!”


    李元勇微皺眉頭,把杜慶武他爹都搬了出來,這話講下去就沒什麽意思。


    隻得退讓一步,繼續道:“既然如此,你背後偷襲那一掌就算是交代,此事就此作罷。”


    “咳咳……”


    杜慶武一時被氣得怒火攻心,又咳出一口鮮血,有沒有搞錯啊?


    李愁飛是你侄子,我也是你侄子,最多就是不姓李而已。現在我被打成重傷,險些就被當街斬殺,要不要偏袒得那麽嚴重啊?


    “慶武。”


    杜錫震聞聽到咳聲,轉身頗為關切地望了一眼,檢查了一下杜慶武的傷勢。


    杜家現在已經就接班人這個問題,涇渭分明地站成了兩個派係,杜錫震下半輩子的家族地位,就全看能不能做上“從龍之臣”了。


    “好,今天這事不算完!”


    杜慶武傷勢頗重,杜錫震也不願在多做糾纏,恨恨扔下一句狠話,扶著杜慶武轉身離去。


    李愁飛眼神隱鶩,今天這事當然不算完。


    受了人挑撥就來找茬動手,沒打贏又跳出來一個老的偷襲了我一掌,搞得你們才是受害者似的。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杜家兩人剛轉身,李愁飛就已經盤算著,該怎麽弄死這兩人了。


    “走,我們回家。”李元勇拍了拍李愁飛肩膀,和藹道。


    “謝二叔。”被打斷思緒的李愁飛道了一句謝。


    “說什麽謝,你要記住,血濃於水。”


    李元勇和藹地笑了笑,李愁飛也很應景的笑了,但心中的安全感又淡了幾分。


    皇室生存法則第一條,就是“世上沒有可以絕對信任的人”。


    兄弟反目,父子成仇,這種戲碼在李愁飛前世短暫的幾十年裏,見過不下三十次。


    李元勇在家族大議上為了自己可以懲戒發妻,今日又可以在這場爭鬥中,將杜慶武這個異性侄子當做陌生人,看似是在偏袒李愁飛。


    但這種偏袒讓李愁飛很不安,因為李元勇的兩次偏袒,都有跡可循。


    血濃於水換一個方式解釋,就是親疏有別。


    李愁飛看得明白,在二叔李元勇心中,與不同人之間的感情有明確的等級劃分,就像是一座玲瓏寶塔。


    自己姓李,又是李元勇親侄子,毫無疑問在這座塔中排在相當高的位置,但不是最高。


    倘若有一天當自己與塔中更高階層的人或物起了衝突時,李元勇會不會如今日這般視自己為陌生人,再演一場“血濃於水”的戲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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