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動用幾百張弩弓,這事燕王回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唐恪歎道:“杭州要亂啊!高俅昨日剛死,今日燕王就遇襲,趙霆這知府之位......”


    李彥道:“趙霆此人非常貪財,且膽小怕事,完全不能勝任杭州知府的位置,灑家覺得唐侍郎更合適此位。”


    “李都知萬莫如此說,朝廷有慣例,官員不可在祖地為官,唐某是杭州人,豈可任杭州知府。”


    “這倒是,灑家覺得蘇州知州的位置也是不錯的。”


    唐恪麵色如常地笑了笑,起身道:“若無事,唐某便告辭了。”


    “灑家送唐侍郎。”


    李彥起身相送。


    兩人的幾句話似乎什麽都沒說,卻又心照不宣。


    隻要李彥能讓唐恪再度被啟用,唐恪就會給李彥大開綠燈,李彥更是拿蘇州知州的位置投石問路,兩浙路天高皇帝遠是這些太監們撈錢最舒適的地方,李彥急需扶持一個辦事的人。


    唐恪之前是戶部侍郎,換做以前根本不會鳥李彥,然而他此時已被罷官,想再度被起複,最快的方法就是借助宦官之力。


    李彥返回林衝的閣樓二樓,並沒有將事情告訴趙福金。


    他對於林衝的死活持模棱兩可的態度,這來自趙佶給他的密信中字裏行間的意思。


    林衝是趙佶的心頭病,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朱勔如果真的將林衝殺了,說不準反而是快刀幫趙佶斬了亂麻。


    ......


    ......


    朱勔府邸。


    “什麽!跑了?”


    “你們這幫蠢貨幹什麽吃的,竟然讓他跑了?”


    朱勔重重地一拍桌子。


    廳中站著急忙護衛頭領,都是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口。


    “我兒,你太心急了。”


    一旁坐著的朱衝擔心地道。


    “爹,您老還是回去休息吧!這事您不用管。”


    “你這樣冒失,將燕王直接得罪死,就不怕他反過來對付咱們朱家?”


    “爹,咱朱家背靠蔡相,蔡相的指示不能不辦啊!”朱勔臉色鐵青地說著:“高俅的死肯定是林衝算計的,既然咱們與他勢同水火不如先下手為強,免得像高俅一樣莫名其妙地死了。”


    朱衝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繼續給我去找,尤其是他的住處,還有那處鋪子,隻要看到他現身立刻給我射殺。”


    朱勔像是發瘋了般怒吼。


    護衛統領急忙領命離開。


    ......


    ......


    初秋深夜,寒意襲人。


    山洞裏的兩個人都被凍醒了過來。


    唐七娘不停地搓著手臂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


    林衝起身在洞口撿來一些枯死的樹枝,取出火折子點燃,隨手將喝完的空瓶子丟進了火堆裏。


    篝火燃起,山洞裏一下暖和了許多。


    唐七娘看著林衝坐下,問道:“咱們明日能不能回城?”


    “朱勔養了幾千私兵,而且個個配備了弓弩,他既然動手了肯定會不死不休,我回去反而被動。”


    “你不是有皇城司的人保護嗎?”


    “皇城司也不是真的想保護我。”林衝搖了搖頭。


    “那我們要在這待多久?”


    “明日就下山。”


    唐七娘愕然,“你不怕他殺你?”


    “我有一門手藝。”


    “什麽手藝?”


    “明日便知。”林衝說著閉上了眼。


    唐七娘秀首一歪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翌日,陽光自洞口的縫隙間射了進來。


    唐七娘呢喃一聲睜開了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林衝的懷裏,不由得臉上一紅。


    林衝淡淡一笑,“你醒了?”


    “醒,醒了。”唐七娘震驚地看著林衝的臉,“你,你的容貌?若非奴家記得你的聲音,還以為換了個人。”


    林衝笑了笑:“小手藝,隻是易了個容。”


    唐七娘很想伸手去捏一下他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


    林衝動了動身體,試圖緩解一下半麻痹的狀態。


    她急忙起身,紅著臉站到一邊。


    林衝在身上敲敲打打,隨後站了起來。


    “走吧!”


    他說著撥開外麵的樹枝,讓唐七娘鑽了出去。


    片刻後,兩人來到了外麵。


    唐七娘看著他,說道:“你這身衣服還是可能被人認出來。”


    “路上再想辦法。”


    林衝昨夜思考過,如果以本來的麵目現身,就會時刻被朱勔算計,換個身份返回杭州城,卻可以處處算計朱勔。


    故此,他昨夜提前給唐七娘說自己有一門手藝,一早就使用易容符換了容貌。


    他此時的容貌雖換了,卻還是一個俊俏小生,眉眼也與原來有些許相似。


    兩人在林中穿過,不多時來到一個小山包,向下看去,遠遠地可以望到幾裏外的杭州城。


    唐七娘思忖了一下,“這裏,應該是饅頭山。”


    林衝眼神一凝,將台山、饅頭山不就是方臘的妹妹方百花點將的地方嗎?


    方臘到了杭州久攻不下,方百花讓娘子軍在饅頭山上以銅鏡偽作天兵下凡的景象,致使杭州城內軍民恐慌,這才被方臘輕易破城。


    唐七娘突然想到了什麽,拉著林衝便往上走,不多時來到一條青石台階前,抬眼看去,山頂小路崎嶇而上。


    “上麵有一處道觀,可以去道觀要身衣服。”


    唐七娘說著快步上了台階,林衝緊隨其後。


    半個時辰後。


    林衝換了一身道袍背著個包裹與唐七娘從道觀裏走出。


    唐七娘看著眼前的青衣小道士,笑著將他頭上的帽子摘了:“這樣就是一個書生了。”


    林衝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歡樂,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唐七娘將道士帽子往自己頭頂一戴,小跑著下了台階,隻是剛跑出幾步腳下一歪就要跌倒。


    林衝腳下一動,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扶起。


    “發什麽瘋?”


    唐七娘輕咬下唇,麵露痛苦之色,“好,好像崴了腳。”


    少頃。


    唐七娘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林衝褪去她的鞋襪,幫她揉著腳踝,一時羞臊得滿臉通紅。


    杭州城南,一個青衣書生背著個嬌俏小娘子,在官道上緩緩行來。


    兩人還沒到城門,便聽到一女聲傳來。


    “七娘子。”


    與此同時五六名下人跑了過來。


    唐七娘捂著臉,身體顫抖著說:“快,快放我下來。”


    林衝將她放在地上,跑過來的丫鬟急忙伸手攙扶著唐七娘站穩。


    緊接著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唐七娘上馬車時,扭頭看了林衝一眼,才上了馬車。


    林衝正尋思著接下來去哪裏,卻見那丫鬟又轉身回來了。


    “小郎君,我家七娘子想請您到府上一敘。”


    林衝正要開口拒絕,見到唐七娘打開窗上幔簾看著自己,隻得點了點頭。


    不多時。


    馬車緩緩駛進了杭州城。


    ......


    ......


    唐府。


    唐恪、唐劉氏、唐杜氏正在房間裏焦急地來回踱著步。


    三人都是麵色憂慮。


    一名下人跑進門,稟報:“老爺,七娘子回來了。”


    唐杜氏忙問:“人在何處?”


    “快到門口了。”


    唐恪問道:“在哪裏找到的?”


    “被一個書生送回來的,具體不知。”


    唐杜氏和唐劉氏此時已經抬腳出了門。


    唐恪吩咐道:“去通知大郎和二郎將人都招回來。”


    “是。”


    唐七娘下了馬車被攙扶著進了府。


    林衝又被下人帶著走後門進地府。


    隻不過這次沒有被帶去花園,而是進了一處廂房。


    下人們將茶水點心一一送來放下便出去關了門。


    唐恪在書房裏卻犯了難。


    唐七娘是被個書生背回來的,還被許多人看到了。


    在這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對唐七娘的名聲來說是極大的毀譽,經過此事再想嫁個好人家是很難的。


    唐劉氏問道:“老爺,這事該怎麽辦?”


    “唉!”唐恪沉沉地歎了口氣,“去問問七娘,那書生是什麽來曆再議吧!”


    “那書生?”唐劉氏揪心地問。


    “關在府裏讓人看緊了,事情沒結果前不能放他離開。”


    “奴家這就去吩咐。”


    唐劉氏急忙出去,讓唐家大郎唐簡派人看住林衝,隨後急匆匆的去了唐七娘的院落。


    唐七娘房間內,唐劉氏和唐杜氏圍坐在床前。


    “七娘,那書生到底是什麽來曆,他背著你回來可是許多人看到的。”


    唐七娘回想著林衝說過的話。


    “他,他是蕭山縣人,叫林近,字致遠,是個書生,是蕭山知縣楊時的學生。”


    唐劉氏忙道:“蕭山倒是不遠,可有娶親?”


    唐七娘愕然,旋即回道:“不,不知道。”


    唐劉氏轉身離開,“讓你爹去打聽。”


    杜采兒問道:“七娘昨晚你到底去了哪裏?為娘擔心的一夜沒睡。”


    唐七娘隻得將與林衝商量好的說辭告訴了親生母親。


    杜采兒氣道:“那燕王真是可惡,竟然丟下我的乖女兒自己跑了。”


    唐七娘看著生母義憤填膺也不好解釋,便道:“女兒困了。”


    杜采兒忙問:“七娘,你實話實說,你的身子......”


    唐七娘輕咬下唇,無語的道:“姨娘,女兒沒有失身,您就放心吧!”


    杜采兒還是不太確信,又不好查驗,隻得再問:“真的?”


    唐七娘急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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