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點了點頭,看著陳建頗有深意地說:“小朝廷這個詞用得好。”


    “所以王爺不得不防啊!施全投靠了朱勔,這杭州的方方麵麵幾乎都被朱勔把持了。”


    “本王不好插手,說句話保住羅橋義的畫舫應該問題不大。”


    “唉!王爺太過謹慎了。”陳建歎氣:“王爺若在京城做事自然要畏首畏尾,可這裏是杭州,天高皇帝遠的,您做點什麽誰又能知道?”


    羅橋義道:“王爺的幽州產烈酒,拿下施酒監換上咱們的人,這酒可是極大的一項收入。”


    林衝心裏一陣發笑,這兩人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這是惦記上酒監的權利了。


    “你們可有施全抽拿克扣的證據?”


    “我們沒有,有人有,隻是施全如今傍上了朱勔,很難動他。”


    林衝搖頭:“本王朝中也無人可用。”


    不難猜測,陳建和羅橋義有了施全的把柄,卻因為朝中無人拿不下施全。


    “恕下官出言無狀,王爺在京城緋聞不斷,楊都知和童樞密難道不是王爺的助力?”


    林衝:“......”


    老子從來沒將他們當成過助力。


    不過拿下杭州酒監的權利,自己豈不是可以直接在杭州釀酒賣了?


    在小孤山島開一處釀酒作坊?


    林衝問道:“你們手裏有施全什麽證據?”


    陳建道:“施全休棄的妻子手裏有,但是她不信任我們。”


    林衝看著兩人,“她不信任你,難道信任我?”


    陳建點了點頭,“她隻認為王爺能幫她報仇。”


    羅橋義忙道:“王爺若有意,小人這就將她請來。”


    林衝看著羅橋義和陳建,心道:好麽!這是已經全需全活的準備好了,不過施全倒台確實對自己有極大的好處。


    兩人見林衝不說話,齊齊起身退了出去。


    不多時,一個美貌女子推門走了進來。


    林衝打眼一看就認出來了,這女子正是施全的妻子。


    施全的妻子姿色並不差,林衝第一次見便有過評價,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休了。


    “棄婦柳姝見過王爺。”女子將門關閉,施了一福道。


    林衝點了點頭,心裏還是很可憐這個女人的,不免解釋道:“那日並非我有意刁難。”


    柳姝道:“那日怪不得王爺,奴家隻是氣不過將衣物拿去寄賣了。”


    林衝點頭道:“你的遭遇本王有所耳聞。”


    柳姝道:“這杭州城裏隻有王爺有能力幫奴家討回公道,奴家想請王爺替奴家出口惡氣。”


    林衝站起身背手立在窗口,一字一頓地說:“本王早已看出這是陳建和羅橋義提前算計好的,偏偏本王最不喜歡被人算計,你可以走了。”


    柳姝身體一顫,她沒想到林衝會以此種理由拒絕。


    “王爺如何才肯幫奴家?”


    “你能如此快速與陳建接觸上,很難讓本王相信你是一個普通的婦人。”


    柳姝嗚嗚哭出了聲:“奴家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並沒與人合夥算計王爺。”


    林衝轉過身,搖了搖頭,“本王很不喜被人算計,即便你妹參與,陳建也是有算計在裏麵。”


    柳姝聞言極為失落,猛地想起陳建和羅橋義說過的話,實在不行就用美人計,隻是這樣真的值得嗎?


    他若真臨幸了你,沒準你搖身一變成了燕王的女人,到時候想要怎麽拿捏施全不成?


    柳姝耳邊又響起了兩人的話。


    施全休了你還可以錦衣玉食,你呢?你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如何做,你自己考慮。


    柳姝慢慢上前,雙膝跪地,哭道:“求王爺憐憫。”


    林衝心裏明白,從她這裏取了施全犯罪的證據,轉手給童嬌秀送過去,她自會幫忙將事辦好,隻是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柳姝見他不為所動,竟咬了咬牙,膽大包天伸出了手。


    林衝身體一顫,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人。


    “本,本王可以考慮,你不要衝動。”


    “民婦雖是棄婦,卻也不是蕩婦,隻求王爺莫要忘記今日之事。”


    柳姝櫻口微張,卻是不敢抬頭看林衝。


    林衝做夢也沒想到,看起來極為守禮的女人,會做出這種事。


    良久,他取出一支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陣煙霧,看著桌上的幾本賬本歎了口氣。


    一支煙吸完,林衝拿了賬本走出房間,沒見到陳建和羅橋義,隨即上了三樓,樂婉正跪坐在矮桌前想著什麽。


    “王爺。”


    “陳建和你們東家呢?”


    樂婉道:“走了。”


    林衝盤腿坐下,怒道:“這兩個小人。”


    樂婉疑惑地問:“王爺為何生氣?”


    林衝嘴角抽動了幾下,喝了口茶,又取出一支香煙點燃。


    樂婉捂著鼻子,“這是何物?”


    林衝搖了搖頭,將懷裏的十幾瓶香水取出來放在桌上,說道:“你看看喜歡哪種味道。”


    樂婉一見到小瓶子上的紋路,就看出來了這是薔薇水。


    她挨個聞過,笑道:“奴家覺得味道都很特別,王爺都送給奴家吧!”


    “你倒是貪心,不過本王那還有幾千瓶,都送給你也無妨。”


    “額!王爺不會是在說笑吧?”


    林衝搖了搖頭:“我是想請你幫忙將這些薔薇水送給西湖上的其他花魁。”


    “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要西湖上賣薔薇水。”


    樂婉震驚了,隻有西域海商那裏才有薔薇水,價格貴得嚇人,西湖上的妓子買起來也是覺得肉疼。


    “王爺準備賣多少錢?”


    林衝問道:“旁人賣多少錢?”


    樂婉回道:“七十貫一小瓶。”


    林衝不由咂舌,想了想說:“賣六十八貫一瓶如何?”


    “應該可以,王爺的薔薇水香味更多,應該是好賣的。”


    “賣一瓶給你提成一成如何?”


    “真的?”樂婉聞言臉上一喜,突然又覺得自己失態了,急忙掩飾:“幫王爺的忙豈能收錢。”


    林衝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我將提成給你姐,將來給你當做嫁妝如何?”


    “王爺做主便是。”樂婉說著停頓了一下又道:“王爺可以在西湖邊開個鋪子,專門售賣此物,奴家照顧不到的生意,也不能跑了不是?”


    “你說的很對。”林衝聞言點了點頭,想起來許嬸那處魚湯鋪子,“送我去岸邊吧!”


    樂婉想要留下林衝,卻也知道他不會留下,便點頭起身下樓去了。


    不多時,林衝下了畫舫,沿著湖邊往許嬸的鋪子走去。


    許嬸跟了許樂章,鋪子自然也就關門了,但是地契應該還在她手裏。


    這個鋪子位置偏靠白堤,偏是偏了點,但西湖邊寸土寸金,臨時想找個地方開鋪子是很難的。


    林衝剛剛沒有去跟樂婉解釋什麽,因為他確實什麽都沒做,隻不過柳姝的舉動讓他很難堪。


    他來到許嬸的鋪子門前,四處打量了一下,摸了摸夾在腋下的賬冊,準備從白堤走回去。


    走出沒多遠便察覺身後有人跟蹤,扭頭看去,卻見一個人影突然轉過了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天色較昏,看不太清,林衝轉身走往回走,那個人也急忙往回走,但腳步終究沒林衝快。


    “柳姝?”


    那人身體一顫,轉過身低頭道:“王,王爺。”


    “你跟著我做什麽?”


    柳姝扶額不敢看林衝,“奴,奴家沒去處。”


    “你就想跟著本王回去?”林衝搖了搖頭:“本王剛剛什麽都沒做。”


    柳姝雙膝跪地,泣聲:“奴家求王爺收留。”


    林衝無語:“既然你說沒去處,那你這幾日住在哪裏?”


    柳姝回道:“住在羅橋義的一艘畫舫上,如今事情辦完,奴家若想留在畫舫上就隻能賣身為妓。”


    林衝不太信,陳建和羅橋義很可能是教了這個女人什麽,包括剛才那件事。


    “起來吧!本王不會收留你。”


    柳姝道:“奴家不敢奢求,隻求有個落腳的地方,能有口飯吃。”


    林衝看著她的眼睛,厲聲問道:“施全就那麽狠?一文錢都沒給你?”


    柳姝搖頭道:“沒有給,奴家將頭釵當了,換了些許銀兩四處求告幾日便花光了。”


    林衝看她的樣子不像撒謊,語氣放緩道:“我可以給你找個住的地方,不過若被發現你在騙我,本王可是要殺人的。”


    柳姝忙搖頭,“不會的,奴家不會欺騙王爺。”


    “好了,起來吧!”


    柳姝站起身跟在林衝後麵走了幾步,來到了許嬸的鋪子前。


    林衝伸手將門上的鎖頭掰開,轉身道:“你可以在這裏暫住幾日。”說著走了進去。


    鋪子不大,兩間兩層,房子是南北向,由於在西湖東麵,所以臨街隻有一間,裏麵還藏著一間,下麵是鋪麵,上麵是住人的地方。


    林衝取出火折子點燃油燈,帶她上了二樓。


    許嬸的東西並沒有搬走,倒是方便了柳姝,不至於沒鋪蓋的東西。


    “本王走後你從將門鎖好便睡覺吧!”林衝說著將油燈遞給她。


    柳姝急忙伸手接過油燈,躬身道:“多謝王爺。”


    林衝問道:“你身上有沒有錢?”


    柳姝忙道:“有,不多,羅橋義給了兩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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