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炊煙嫋嫋。


    南城區,白家玄脈總宅。


    白曉晴和陳無盡踏進大堂,白慕陽坐在上首,嘴上憋著壞笑。


    “先不忙吃飯,”他擠眉弄眼,卻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無盡小子啊,你有大難咯!”


    白曉晴美眸泛起好奇的微光:太爺爺這是鬧的哪一出?


    “白老頭,有話直說,什麽叫我有大難?”陳無盡漫不經心地擺手。


    他早就習慣了白慕陽的各種調侃,十有七八是假的。


    “嗬嗬,看來你小子是不相信……”白慕陽右嘴角翹起,抬了兩下眉毛。


    伸出食指左右搖擺,白慕陽嘖嘖嘴,顯得特別欠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忘記懟你……陳無盡“嘁”了一聲,大馬金刀地坐下。


    不在乎陳無盡的無禮,白慕陽笑嘻嘻道:“你瞅瞅這是什麽。”


    言罷,他從懷中掏出一麵小巧水鏡,拋給陳無盡。


    水鏡投出影像,不是別人,正是老娘——楚初柔。


    她左手叉腰,右手伸出食指,仿佛要戳出水鏡畫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末了,楚初柔撇過臉,眼角似有晶瑩甩出,罵道:


    “沒良心的東西,你在外都快兩年了,不知道報個平安?”


    娘……陳無盡心中默默叫了一聲,再無一絲身為穿越者的抵觸。


    水鏡留影不是實時通訊,隻是一段影像,但是那夾雜在罵聲中的母愛溢滿屏幕,仿佛隨時都會流淌出來。


    雖然自家老娘風格比較彪悍,但是真切的關心半點不作假。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陳無盡低頭掃了掃身上的衣衫,好吧,老娘是女漢子,沒有做針線活的習慣。


    搖搖頭,陳無盡笑著繼續觀看水鏡影像。


    一隻手扶住楚初柔的肩膀,然後半張帥臉擠入畫麵,玉樹臨風的老爹——陳宇玄出現。


    “臭小子,你這一消失可就是兩年,你娘可是差點就要去把蔓藤海給掀翻咯。”


    “狗屁,老娘忙的嘞,才沒這心思。”楚初柔猛然一掌拍在陳宇玄背上。


    不是“啪嘰”一聲,而是“嘭咚”一聲。


    陳宇玄向前踉蹌一下,臉部擠滿水鏡畫麵,活像個豬哥。


    隔了幾秒,他才把臉挪遠,一邊揉著背,一邊苦中作樂地笑了笑:


    “你娘就這習慣,哈哈哈哈哈……”


    看到這,白曉晴忍無可忍,“噗呲”笑出聲,“叔叔在家裏還是那麽沒有地位。”


    “是啊,堂堂化神境,一宗之主,怎一個慘字了得?!”白慕陽挺直背脊,嘴角輕抽,似乎背上同樣被拍了一掌。


    “這叫打是親罵是愛。”陳無盡的笑容愈發溫和。


    白曉晴、白慕陽轉頭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張嘴,陳無盡翹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說:“又打又罵是最愛。”


    嗬嗬,這小子真臭屁……白慕陽笑著搖搖頭。


    “真好啊。”白曉晴語氣充滿羨慕,因為她好久沒有見到父母了。


    白家每一脈,但凡修為到了的人都要前往一處特殊秘境,鎮守一甲子,然後才能外出行走。


    期間,哪怕是血脈至親,也不準聯絡。


    至於秘境位於何處,又如何去,隻有老祖宗和家主知道。


    而每一個歸來的人,都會消除在那特殊秘境中的所有記憶。


    “曉晴,難為你了,”白慕陽神色一滯,略微停頓,又以幾乎聽不清的囁嚅聲說道:“但這是我白家兒女不可逃避的宿命。”


    陳無盡抬起頭,望向白曉晴。


    好溫暖的視線……白曉晴把懷念沉入心間,把笑容浮現臉龐,試圖給出最美的回應。


    “傻丫頭,這裏沒有外人,”陳無盡心疼道:“不用憋著。”


    白曉晴好不容易沉澱下去的心緒猛然上浮,激起濤濤浪花。


    良久,她攥緊胸口的衣襟,倔強地搖搖頭:“想哭,但是,我答應過爹娘,不哭。”


    陳無盡揉了揉她的秀發,“那就等叔叔阿姨回來的那一天,當著他們的麵,盡情大哭吧。”


    兩人當麵做出親昵舉動,白慕陽卻沒有如往日一般暴跳如雷,他隻是不哭不笑,如木雕石雕,凝視著眼前這一幕。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周圍變得異常安靜。


    偌大的玄脈總宅其實一共也沒有多少人,更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水鏡留影的畫麵就是這份靜謐中唯一的動態。


    獒影、龍胤、猿猛、月鉛華……挨個出現在畫麵中。


    有的隻是露臉,擺幾個姿勢,卻不說話。


    有的拍著胸脯打包票,讓陳無盡放心遊曆,然後讓他記得帶特產回家。


    有的一句一句叮囑,比楚初柔更像老媽子。


    最後的畫麵留給楚晴曦和青昭。


    在畫麵中的楚晴曦更顯中二氣息,半張俏臉露出,她著重說了馭靈宗兩年來的變化——


    主要是在青山霧外洲的生意上和禦獸宗起了點矛盾,然後端了對方幾個據點。


    “宗門裏的叔伯阿姨還是那麽猛。”白曉晴似乎緩過勁來,雙眸輕輕彎起,如同新月。


    “當然,咱們那是全天下最猛的宗門。”陳無盡笑著搭腔。


    嗬嗬……白慕陽心中輕笑,卻沒有在這時出口回懟。


    而且有一說一,馭靈宗底蘊是少了點,但確實猛,又猛又剛。


    氣氛緩和過來,白曉晴淺笑倩兮,伸出蔥指,點在水鏡上,“晴曦姐,還是那麽……特別。”


    “哈哈哈哈,這不叫特別,這叫中二。”陳無盡糾正道。


    好巧不巧,畫麵中的楚晴曦撇過頭,掃了陳無盡一眼,就好像這水鏡留影是活著的一樣。


    媽耶……陳無盡從各種意義上回想起被中二病支配的恐懼,身體不禁後傾少許。


    “噹”的一聲回響中,拿著菜刀和平底鍋的青昭跳出來,似乎正處於大師傅模式,這時候的她無所畏懼,“晴曦姐那不是中二,是有格調。”


    “哈哈哈哈,”白慕陽開懷大笑,“這兩丫頭怕不是把你小子的心思摸透了。”


    白老頭說的有點道理……陳無盡摸摸鼻頭,嘴上不願意承認。


    水鏡畫麵輕微抖動,隻有青昭一人俏立。


    她就那麽站著,仿佛一尊望夫石,久久不動。


    難道水鏡留影也會卡讀條……陳無盡伸出手,正想擺弄水鏡,卻見青昭快步跑動,然後說:


    “少爺,你留下的工程全部完工了,我要去找你!”


    這是正常狀態下的青昭,第一次用有點強硬的態度對陳無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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