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好家過年有一種很不同的氣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這既不像是平常人家貼春聯鬧得紅紅火火大塊肉大碗酒也不像是最近新興起來的一種做法就是一大家子人都去酒店裏麵定桌享受一頓精致的年夜飯。


    這是因為陳家三口人除了陳好之外都是傳統的天主教徒。陳先生和陳夫人在每天吃完之前都要雙手握在一起感謝上帝給他們這一天的飯食。而陳好從小在這裏長大雖然不是教徒但是也跟著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


    蘇羽坐在方桌的一邊看著三個人說著什麽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這不自在從昨天晚上的那頓晚飯就開始了。而今天晚上的年夜飯更讓蘇羽這個習慣了一幫人吵吵鬧鬧大說大笑的主更加的如芒在背。看著麵前的88年martini和德式銀色的蠟燭台上閃耀著光芒的燭花蘇羽突然有一種想衝出去好好享受一下寧靜天空的衝動。


    但是這還不算什麽最讓蘇羽難受的是今天午飯之後陳先生把蘇羽叫到房間裏去談話的時候他所見到的那整整兩麵牆的古色古香的大書架。


    實際上平心而論連陳先生自己都承認他的藏書並不算多。但是在蘇羽這個從小無學的孩子來看這也夠讓人震驚的了。


    而陳好說這些書不算什麽都是他父親平時看得。在大連高院陳先生有一個專門放書的房間裏麵全都是關於法律的書籍那才是滿屋子的書香。


    蘇羽走近過去看了看書架上的書在他看到的就有資本論、君主論、凱恩斯文集、列寧文集、毛選、鄧選還有78商務版的二十四史十三經注疏這些夠他看一輩子的書。


    這些就少半麵牆了。


    蘇羽這個孩子從小就是在河裏摸魚在山上抓鳥長大的這些書在他看來根本就是洪水猛獸。看看那些放在那裏的曆史蘇羽頭皮嗡的一緊差點迸出腦漿來。


    當時陳先生笑著請手腳緊的蘇羽坐在陽台上的藤椅上自己則輕輕坐在他的對麵手裏端著還在熱氣騰騰的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和藹的說:“小羽我在報紙上常常看到你的新聞消息不過並不都是好消息……”


    蘇羽心髒繃得跳了幾下他的肺立刻收縮那個小傷口則馬上告訴他:我快崩潰了你看著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蘇羽連忙捂著胸口緩緩的吐氣平緩一下心情。


    陳先生看著蘇羽臉色潮紅知道他心裏緊張笑了笑:“別緊張。我沒想過揭你的短也沒打算在你那個從不看體育新聞的丈母娘麵前說這些。隻是好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有些問題我覺得我必須問問你。免得好兒所托非人。”說到後麵臉色已經嚴肅了起來。


    蘇羽對這幾句話有點過敏心裏麵不太舒服。但是他也知道這一關早晚要過所以也就坦然地說:“沒什麽有什麽事情您就說吧。”


    陳先生似乎很欣賞他的直率的態度從口袋裏麵掏出香煙遞給蘇羽被婉拒之後自己點上了一根說:“你是真的喜歡好兒還是……我在報紙上看到說你14歲就開始談戀愛我對此有些擔心。”


    蘇羽想了想:“我可以誓我隻喜歡陳好一個。至於報紙上寫的那是他們說我從來沒說過也沒幹過。”


    陳先生的目光透過厚厚的眼鏡片一直看到蘇羽的眼睛裏一直看到他的心裏。


    過了很久陳先生哈哈大笑起來說:“聽好兒說你的誌願是成為圍棋世界第一人是麽?”


    蘇羽淡淡地笑著:“是的這是我從小學棋的時候就立下的誌願。現在我是中國名人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世界名人。”他的頭輕輕的昂著好像在他麵前就是所有對手。


    陳先生饒有興趣的看著臉色再一次變得潮紅手捂著胸口的蘇羽點點頭說:“那麽你先在這裏陪我看看書等好兒和她媽媽回來咱們就一起做年夜飯吃。”伸出手示意讓蘇羽去那邊的大書架去拿本書看。


    原本因為闖關成功而很興奮的蘇羽立刻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臉色蒼白的向書架走過去。


    實際上蘇羽這家夥如果不是他媽媽逼著再加上一直養病所以才窮極無聊的去上學最後靠著職業棋手的名字才從高中畢業。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對二十四史、十三經注疏一類的書感興趣的。


    職業棋手裏麵好像就沒有人看這些東西。


    但是既然泰山大人了話蘇羽也不敢再拖遝隻好東看看西看看最後找了一本看上去半新不舊的簡裝本三國演義。


    陳先生不知道是真心實意還是冷嘲熱諷感慨說:“好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本三國演義正是我打算送給你的見麵禮既然你自己就可以找到說明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蘇羽低下頭看看這本三國演義不明白為什麽陳先生要把這本書送給他。


    陳先生慨歎地說:“這本書還是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在我的導師家裏麵看到的他告訴我這是當年他的老師從中國帶回來的光緒年間刊印的珍本。”


    蘇羽驚歎一聲慢慢的打開了書頁。


    看看之後蘇羽悲哀:全是繁體字他根本看不懂。


    他這一下午是怎麽過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知道當陳好帶著冷風走進門的時候他興奮得快哭出來了。


    這時候陳先生一聲“阿門”然後放下了手結束了祈禱讓蘇羽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


    陳夫人微笑著向蘇羽點點頭說:“好了讓你久等了請自便吧。”說著向自己麵前的一隻碩大的德式燉肘開動起來。


    當晚飯結束的時候蘇羽悲哀的現自己這個在座個子最高塊頭最大的人竟然還沒有陳夫人一個人吃的一半多。


    就更別說陳先生和最愛媽媽手藝的陳好了。


    在陳家住了三天之後實際上是酒店蘇羽和陳好離開了大連回到了江蘇南京。


    在那裏蘇羽找到了自由自在的感覺。在陳好的一力要求下蘇羽也不斷的想念那山那水於是又帶著她回到了他的老家去看看他家的老屋。


    每個人回到以前熟悉的地方都會有一種感慨。蘇羽也不例外他看著村子外麵已經不再鬱鬱蔥蔥的大山看著結了薄薄一層冰的幾乎沒有水的小溪看著自己住了18年的老屋蘇羽有一點莫名的傷心的感覺:這是我所愛的家鄉麽?


    蘇羽拉著陳好的手看著村子裏的孩子們和多少年來一樣的嬉笑歡跳的放著鞭炮不停的追逐著看著一張一張紅彤彤的有時會被小朋友掛上雪花的笑臉蘇羽卻突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這就是我的家鄉麽?這就是我所一直牽掛的家鄉麽?為什麽我卻再也不能感覺到他們的歡笑不能體會到他們的快樂了?


    踩著家鄉的雪蘇羽緊緊地摟著陳好再也感受不到以前自己和虎子一起吵吵鬧鬧的快樂感覺隻是快步的走著。


    我這是怎麽了?蘇羽問自己。我回來了為什麽卻又感覺離家更遠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走在一條新出現的水泥路上不願弄髒新買的西裝的褲子下擺和鋥亮的新皮鞋。


    走到了虎子家的院門前了蘇羽站在那裏輕輕的敲了敲門喊著:“虎子我是蘇羽來給你家拜年來了。”


    虎子很快從屋子裏衝了出來打開了門:“你可來了。我媽前天聽你在電話裏說要來就一直給你準備好吃的呢。行了別凍著了進來吧。”


    他大聲招呼著蘇羽和陳好把他們讓進屋子裏。這時候陳好已經凍得快不行了。


    陳好在來到南京以後認為已經到了南方就換上了比較薄一些的衣服。而來的時候她不管蘇羽的嚴肅提醒也隻穿了一件不是很厚的白色的羽絨服。


    她很快就後悔了。在火車上陳好拉緊了毛線帽子擋上了耳朵又穿上了蘇羽的一件坎肩把全身都縮在蘇羽懷裏才好一些。


    虎子媽媽看著凍得哆哆嗦嗦的陳好心疼得連忙往小爐子裏扔進去幾塊劈柴讓她暖和暖和。


    蘇羽坐在他從小就坐過的椅子上猛地覺得有一種生疏的感覺。


    這再也不是那個他生活了18年的小村子了。門外一條鋪設了一半的水泥路正暫時停在那裏等待著回家過年的工人們回來繼續完成。晚飯也沒有了他在火車上跟陳好吹噓的兔子肉和蛇肉:兔子在山裏今年春天開始修路的時候就沒有了虎子爸爸說這是什麽果多不列什麽的後果這是省城裏來的專家說的;至於本來家家愛吃的蛇肉更是要保護動物吃了要遭天譴。再加上這一段時間山上來了不少的施工隊說是要開山修路所以樹也少了很多而那條小溪早就沒多少水了……


    蘇羽不想再聽下去幹脆出去幫著虎子媽媽和虎子做飯。


    飯菜很普通。並不是農家的普通而是城市裏的普通。虎子爸爸也是這個小村子的支部書記說:“自從出了蘇羽你這個大人物嘿嘿上邊也關心咱們了咱們這裏也跟城裏一樣了想買什麽好吃的都有。這個烤鴨子咱們祖祖輩輩沒吃過的烤鴨子也能開開葷了。來嚐嚐看看跟你們城裏一樣不一樣。”


    蘇羽沒有動筷子而是轉過頭看著堂屋正中那台27寸的彩電。


    看到這個虎子爸爸更加豪氣:“這是上次省裏麵來了大人物給咱們送來的一共1o台。我家一台老盧家一台趙家一台……對了省裏的專家還說了咱們這個山是能出石灰的很少見。所以上邊給咱們投的資村大隊就辦了一個開采公司我是常務……啥來著虎子?”


    虎子吃著臘肉說:“常務副總經理。”


    虎子爸爸更高興了拍著大腿說:“對對咱現在也是個下海了。來來好姑娘嚐嚐我家老婆子的臘肉這可是你們城裏麵吃不到的。”


    陳好對於臘肉的興趣遠遠大於擺在桌子正中間的那盤烤鴨子抿著嘴吃個不停。


    虎子爸爸拿著卷煙點上說:“小羽你一年沒回來了咱這地方快變的你認不出來了吧?”


    蘇羽點點頭。他的確已經認不出來這裏了。


    虎子爸爸興致十足:“省裏專家說了等這條路修通了這裏的石灰運出去再辦個小造紙廠咱這裏就算了。到時候你們倒是常來看咱們這家鄉父老啊。”


    蘇羽有點言不由衷地說:“好的好的我等著看呢。”


    他不管陳好的抗議沒有再回去看自己的老屋匆匆的離開了這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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