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姐,你睡了嗎?”門外是楊盈的聲音,袁清嫋有些詫異,她以為楊盈大概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理她了。


    “沒有,進來吧。”袁清嫋沒有去迎她,坐在小榻上,就著燭火,在看一本山野雜記。


    “嫋嫋姐,對不起……”楊盈的眼睛鼻子還是紅的,顯然才哭過不久。


    “殿下,你當真想通了?”她抬眼去看楊盈,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才堅定的說到,“如意姐告訴我,太妃娘娘不想讓英王哥哥去安國並沒有做錯什麽,派你來照顧我也是真心實意的,下午我不應該那樣對你,還差點燙傷你。”


    她和任如意雖然至今不曾交流,但那個人並不是會多費口舌之人,她會這麽說?袁清嫋暫且不信,不過小姑娘這樣,倒是看著真的來道歉的。


    “行吧,原諒你了,不過明天我不想動手,殿下就多吃點驛站的飯菜吧。”那道湯她燉了許久,就這樣打翻在地,她也是有點脾氣的。


    “好的嫋嫋姐,我想和你說說話。”楊盈見袁清嫋真的沒和她生氣,立刻換上了笑臉。


    “上來吧。”她拍拍旁邊的位置。對楊盈這人她挺有好感的,並沒有和她計較。


    小姑娘開心的搓了搓手,脫了鞋盤腿坐在榻上,靠著袁清嫋。


    楊盈講了她幼時許多事,她母妃早逝,自小在冷宮長大,除了顧女傅,宮女太監們從未將她當一個正經主子。


    然後兩人又說了很多,提及袁太妃,楊盈心情還是有點低落。


    聽了小姑娘的過去,袁清嫋心中憐惜,她不也過是一個沒了娘爹不疼的小可憐。見小姑娘情緒這般模樣,袁清嫋安慰道,“太妃娘娘並沒有出手算計你,她隻是想辦法讓英王去不了。”


    促成楊盈出使,跟袁太妃還真沒多大幹係。甚至願意拿出一百金,讓她保楊盈一命。與袁太妃相識半年,兩人之間沒有什麽利益牽扯,袁太妃後麵是真的把她當小輩來看,待她還不錯。


    “我知道,英王兄的身體不好,太妃娘娘這樣做我能理解。”小姑娘說這話時,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臨走之前,太妃娘娘叮囑我務必照顧好你,確保你的安全。”至於那皇後怎麽想的,袁清嫋不知道,但是太妃娘娘可從未想過讓楊盈去送死,楊盈被推出來,她也很意外。


    “那嫋嫋姐你被太妃娘娘派過來,你不怕嗎?遠舟哥哥說這一行,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楊盈抬頭看向那個女子,在燭火的映照下,清麗的容顏泛著溫柔的光。


    “收拾明女官的事你忘了嗎?醫毒不分家,我有很多自保的手段。”袁清嫋可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嫋嫋姐,我有點很害怕,聽如意姐說後麵可能會遇到壞人,我一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到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小姑娘畢竟也才十五六歲,害怕也是正常。


    袁清嫋從袖籠中摸出一根短針遞給楊盈,“這針頭裏藏了強效麻沸散,若是遇到壞人,你就紮在他的脖子這裏,人立刻就會暈過去。”袁清嫋指了指脖子的大動脈。


    “啊?嫋嫋姐,我害怕紮到我自己。有沒有藥粉之類的,撒出去也能把人迷暈的?”


    楊盈不敢接那銀針,她笨手笨腳的,藏在衣服裏麵,萬一哪天把自己紮暈了怎麽辦?


    “行吧,我明天去城裏給你配點,揣在懷裏,以防萬一。”袁清嫋沒有多想,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多備點東西在身上,若真遇到危險,也有一點自保之力。


    “謝謝嫋嫋姐,我以後一定好好吃飯,好好學習,好好保護自己,爭取能夠完成這次任務,然後風光回梧都。”


    果然還是小孩子,說的話也一團孩子氣。


    “嗯,你得把身體養好,到時候就算遇到危險了也能有力氣逃命。”楊盈幼時在冷宮長大,那會兒吃不好導致她現在又瘦又矮,幾乎手無縛雞之力,這個年歲練武也晚了,還不如養好身體,跑快點也行。


    小姑娘情緒還是不高,袁清嫋心中不忍。想到她這兩日喜歡湊熱鬧吃瓜,覺得錢昭那人冷冰冰的樣子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於是將搪塞太妃的理由拿出來哄小姑娘。“其實是我主動申請過來的。”


    “啊?”楊盈睜大雙眼看著她,不太明白怎麽會有人上趕著找死。


    “我給太妃娘娘說,我心悅錢大人,不放心他。”知道錢昭大概又在屋頂上,她湊近楊盈耳邊,非常小聲的說道。


    楊盈瞪大雙眼,差點驚叫出聲,“嫋嫋姐,真的嗎?”像極了吃瓜群眾吃到驚天大瓜的樣子。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袁清嫋伸出手,與楊盈擊掌盟誓。


    “嫋嫋姐,我保證,保證不告訴別人,嘿嘿,我先回去了,你別忘了明天給我配點藥。”楊盈像偷了腥的小貓,揣著小手手屁顛屁顛的出去,遇上元祿,元祿見她去了一趟袁女醫房間就變高興了,還關心的問到,“殿下這是遇到什麽開心的事了嗎?”


    “嘿嘿,不告訴你。”楊盈收斂了臉色,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走回房間。


    “你跟殿下說了什麽?”錢昭這時從房頂下來,站在她的窗戶邊,開口詢問道。


    “佛曰,不可說。”看時間差不多了,袁清嫋無視錢昭的眼神,將支棱窗戶的杆子一收,關上窗戶就吹滅了燭火,睡覺去了。一點也不在意在屋外那個人還在抓心撓肝的猜測二人之間說了什麽?能讓殿下高興成那個樣子。


    “錢大哥,你知道嫋嫋姐和殿下說了什麽嗎?我見殿下都笑開了花。”元祿路過,正好看到錢昭還在那裏。


    “不知道。”錢昭懷疑袁清嫋是故意的,她給殿下說那句話的時候,湊到殿下耳邊說得非常小聲,他一個字都沒聽到。


    楊盈向來獨立,又明確拒絕了袁清嫋每日過來照顧她,袁清嫋現在不用起早,基本上要等到孫朗每日來喚元寶的時候才起。


    “孫朗,今日會在哪個驛站休息?”使團裏這些雜事大多是孫朗負責,袁清嫋問清楚前麵要到白沙鎮,這才收拾了一番,開門抱著元寶出去。“元寶,我今日要去鎮上給楊盈配藥,你去不去?”


    “配藥?不去不去,孫朗新撿了一隻狗,我要去找我的小夥伴玩兒。”


    袁清嫋無奈,將元寶遞給孫朗,“我今日有點事,元寶就拜托你照顧一下。”


    孫朗歡喜的擼著狗,點了點頭,又喊來侍衛將袁清嫋的箱籠抬走。


    除非必要,袁清嫋不想與寧遠舟打交道,那人心眼兒多得跟篩子一樣,可一點兒都不好糊弄。雖然昨日做了交易,她也不能真的肆無忌憚,中途離開使團,袁清嫋還是守著規矩去跟寧遠舟報備了一聲。


    正好錢昭也在,寧遠舟問她去做什麽,錢昭主動給寧遠舟解釋了一句。“去給殿下配些防身的藥粉。”


    除了初見那日,袁清嫋穿了一身女官服侍,這兩日都是常服,比閨閣小姐的衣服要做得簡便些,但樣式精致材質不菲,發髻雖然簡單,那發間的發飾看著也價值不菲。這樣一個長得漂亮、有錢、又沒有武藝的女子單獨出去,出事的概率不小。


    “你一個弱女子不安全,我讓錢昭陪你去。”正好是配藥,錢昭也能看著,別讓袁清嫋動了什麽手腳。


    “好。”她懶得思考寧遠舟的真實想法,有個免費勞動力跟著,袁清嫋也樂得清閑。


    使團收拾規整,準備出發,楊盈被扶著上馬車,她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袁清嫋的身影,於是問旁邊的元祿,“嫋嫋姐呢?去哪兒了?怎麽沒看到她?”


    “嫋嫋姐一早和錢大哥先行一步去白沙鎮了,不知道去幹嘛?”元祿看到二人騎馬一起離開的,見楊盈問起,立刻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他們兩個一起的?”楊盈的眼睛瞬間亮了,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嗯,怎麽了?”元祿不太理解楊盈為何這般高興,但不妨礙他也跟著高興。


    “嘿嘿,他們兩個。”楊盈錘了錘小拳頭,抬眸對上元祿好奇的眼睛,瞬間收斂了,假意咳嗽一聲,這才撩開簾子進了馬車。


    想著楊盈將來可能遇上的危險,袁清嫋給她配了三種藥粉。一種強效麻沸散,隻要吸入口鼻,馬上就暈;一種落癢散,她加了好幾樣煎服沒有問題,但是皮膚沾上會奇癢難耐的藥材;還有一種軟筋散,吸入口鼻能讓人四肢無力喪失內力,具體時效要看量,若是口服,立刻會暈,效果比吸入還好好幾分。


    錢昭聽她報了一串兒的藥名,前幾味組合起來有點像麻沸散,中間那幾位藥材,分別治療不同的病症,完全毫無聯係,後麵那幾位藥材,到像是軟筋散的配方,但是和他所知又有點出入。


    “袁姑娘,這幾味藥分別是治療幾種不同病症的,配在一起有何妙用?”兩人都是常服出行,在外方便。對稱呼,自然也改了。


    “有些藥,煎服是治療的良藥,外用,或許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錢昭一直接受的是正統醫術教導,不像她是集眾家所長,還喜歡學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袁清嫋見他眼中好奇,還是給他解釋了這幾味藥如果磨成藥粉混合在一起,會讓人皮膚沾染上的地方立刻奇癢難耐,還會起很多紅疹子,她加強了藥效,是那種抓心撓肝喪失行動力的癢。


    “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多?”錢昭對袁清嫋越發好奇,可惜六道堂查不到什麽消息,袁清嫋若不願意講,她的過去無人知道。


    “我喜歡看書,所學甚雜,我的師父也不是正統醫學世家的人,所以什麽都會點。你把手伸出來。”袁清嫋半真半假的解釋著。


    錢昭不明就裏,還是依言伸出手。袁清嫋站在他旁邊,將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的手掌寬大,手上很多繭子,溫暖而粗糙。


    感受到手上的觸感,錢昭有那麽一刻想把手縮回來。女子的手指如蔥白,膚如凝脂,柔弱無骨。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雙手,能夠做飯,還能夠救人。昨日袁清嫋燉的藥膳,味道確實不錯。


    不過片刻她就收回手,將藥材交到他手上,手心的落空讓錢昭有一瞬間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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