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蔣首輔被查出科舉舞弊,判流放漠北,一家三百餘口戴著鐐銬上路,哭哭啼啼好不淒慘。
另一件就是安國將軍府嫡長孫犯了家規,被歸老將軍動用家法,狠狠抽了兩百鞭子,直接臥床不起。
聽聞消息明華公主急的不行,拉著哥哥李績業哭訴道:“他腿上有傷,還維護了我,怎麽歸老將軍還要罰他,而且還打了整整兩百鞭,萬一把人打壞落下病根怎麽辦?”
李績業二世為人,手段高超,蔣首輔之事正是他一手策劃。這些日子他忙著吸收對方勢力,倒是沒怎麽關注歸燼那邊,眼見妹妹擔心,他便勸解道:“放心吧,歸老將軍大概是演了一出戲。你也知道歸燼腿上有傷,短時間忍忍還好,但若是長時間不去露麵,必會引起眾人懷疑,難免被有心人猜到你的身上。如今他吃了兩百鞭子,正好有了理由臥床休息,你當為他高興才是。”
“真的?”明華弱弱問道:“你沒誑我?”
“我誑誰也不會誑你啊。”李績業自信滿滿說道:“歸燼乃是歸家麒麟兒,歸老將軍才不會舍得打他呢,定是做做樣子而已!”
明華這才鬆了口氣,連說:“那便好,那便好。”
但李績業的猜測卻大錯特錯,因為歸燼是真的吃了兩百鞭子,並不是做戲。原因就是他說的那句“這樣的皇家不要也罷”。
歸家滿門忠義,世世代代無數男子為保家國而戰死沙場,心中隻有君王社稷,從未生出過一丁點私心。正因如此,曆代君王皆對歸家委以重任。這是歸家的驕傲,也是歸家的立足之本,所以歸老將軍聽到歸燼所說才會大發雷霆,直接動用了家法。
“如何,可好受了些?”
歸燼正趴在床上養傷,一中年男人挑簾進來,正是歸家老二,歸方林的弟弟,歸方圭。
“二叔。”
歸燼叫了一聲,想要行禮,卻被歸方圭止住了。
“快躺著,家裏不是外麵,用不著這些俗禮。”歸方圭看了一眼歸燼背上傷口說道:“到底是年輕人,恢複的快,看這樣子再有十多天就能下地走動,隻是可惜趕不上大軍開拔了。”
歸燼問道:“大軍開拔?莫非又有戰事?”
歸方圭點了點頭:“八百裏加急,漠北蠻王引四萬蠻族犯邊,戰事危機。陛下賜下旨意,讓咱們歸家領兵出征,在潼關與威西將軍朗安國匯合,共退蠻兵!”
歸燼聽了卻皺眉道:“朗安國誌大才疏,又驕傲蠻橫,非是良將。”
“他的確不是良將,但他卻是忠臣。”歸方圭話中有話說道:“他妹妹是陛下的四妃之一,陛下如今年邁,在關鍵之處自然要放上一些自己人才能放心。”
“用忠不用賢?”歸燼皺眉:“這可真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卻被歸方圭捂住了嘴巴,就見這位便宜二叔笑著說道:“有些東西放在心裏就好,若是說了出來,你怕不是要再挨上兩百鞭子才行。”
歸燼閉上了嘴。
歸方圭也鬆開了手,說道:“行了,這些都是旁人之事,你不用操心。我這次前來,主要是跟你說說之前那件事。”
歸燼立刻明白,問道:“背後主使找到了?”
“此事做的膚淺,陛下想找,那自然就找的到。”
“大皇子?”
“正是。”歸方圭說道:“蔣首輔被流放漠北,大皇子也被責令就藩,離開了京師重地,算是徹底出局。本來我是打算請陛下為咱家主持公道的,沒成想二皇子卻率先去了陛下寢宮一通哭訴,也不知說了什麽,竟是令陛下大動肝火,幹脆利落的就把大皇子一脈清了個幹淨,倒是令我的一番計劃白白浪費。”
歸燼點了點頭:“二皇子疼愛妹妹人盡皆知,會主動出擊也不奇怪。”
歸方圭嘿嘿一笑道:“二皇子平日低調,如今一出手就驚若雷霆,當真是不叫的……”再說下去難免不敬,歸方圭變改變話題道:“如今二皇子收攏了大皇子的勢力,聲望大漲,三皇子根本招架不住,看來這皇位終究是要落在他的頭上嘍。”
但歸燼卻搖了搖頭:“我看未必。”
歸方圭奇怪道:“何出此言?”
“因為二皇子忽視了一個人。”
“誰?”
“皇帝。”歸燼說道:“皇帝雖老,卻尚未糊塗,仍然手握實權。誰來繼承那個位子不是看誰的勢力大,而是看他想讓誰繼承那個位子。在我看來,二皇子急功近利,反而犯了皇帝忌諱,三皇子若是抓住時機,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咦,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歸方圭說完笑道:“算了,皇位是誰的與歸家無關,咱們隻要記著忠君愛國四個字就不會有錯。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安心養傷,我還要到軍營點卯。對了,你嬸子剛剛產下一子,我出征在外,家中隻有你留著,便幫我照顧一二,莫要讓她們娘倆受了委屈,二叔這裏先謝謝你了。”
歸方圭執意娶了一異族女子為妻,惹得歸老將軍不快,家中女眷也不怎麽喜愛這位妯娌,雖不說欺負,但冷言冷語總是不免,如今她剛剛誕下一子,取名歸山,歸方圭本想細心照料,奈何軍令如山,隻好委托歸燼幫忙照顧,畢竟他乃三代長孫,長輩盡出,他便是一家之主,說的上話。
歸燼對異族沒有別的看法,隻是覺得將士在外拚殺,老婆孩子不該在家受難,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之後幾日,大軍開拔,歸家婦孺皆是前往城外十裏亭相送,歸燼也見到了自己那位便宜二嬸,她異族名字已經棄之不用,取了漢字“苗”為姓,仆人們都喚她苗夫人,歸燼也恭恭敬敬叫了聲二嬸,讓苗夫人誠惶誠恐的還禮,露出了懷中剛滿月的嬰兒。
歸燼不喜孩子,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又是引得苗夫人一陣瞎想,沒多時後院便傳出了歸燼不喜歡歸山的傳聞。
夫君們都在外作戰,老太君等人也無心管理後院,歸燼聽到了,卻是懶的去理,待傷好一些,他便每日練武不輟,希望能快些恢複狀態,以便趕往前線支援父兄。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時有捷報傳回,不是今天齊國大軍殺敵多少,就是明天齊國大軍追擊幾裏。如此一來,眾人都放下心來,京師也重新回到了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變得再與戰爭無關。隻有二皇子李績業憶起前世種種,寫了封密函送於前線,因為無法解釋情報來源,隻得匿名發送,期待歸老將軍能有所堤防。
不少紈絝重開了酒宴,請了歸燼前往,他卻屢屢拒絕,仍是每日打磨身體,精進武藝,可惜明華公主去宴席上堵了他幾次,都是失望而歸。
某日深夜,皇城之中突然響起刀兵之聲,第二日便傳出二皇子私刻玉璽,意圖謀反的消息。雖然最後被查出是有人栽贓,但為了自證清白,二皇子也不得已交出手中權力,而三皇子則趁機崛起,反敗為勝,一舉成為了此次皇位之爭的最大贏家。
李績業不甘心!
他明明二世為人,卻又一次失敗了。
敗就敗在他太著急了,引起了皇帝的忌諱。
但他沒法不急,因為他知道,二十年後蠻族鐵騎就會大破京師,到時社稷斷絕,生靈塗炭,無處不是地獄。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悲劇再一次發生嗎?
李績業正在遲疑,卻聽一聲急報傳來:“前線告急!前線告急!歸老將軍貪功冒進,中了蠻軍埋伏,如今折損嚴重,已然潰不成軍!”
“什麽?!”
此言一出,皇帝兩眼一黑,當場從皇位上栽了下來。
李績業心中卻一陣哀歎,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難道曆史終究就不可改變嗎?
另一件就是安國將軍府嫡長孫犯了家規,被歸老將軍動用家法,狠狠抽了兩百鞭子,直接臥床不起。
聽聞消息明華公主急的不行,拉著哥哥李績業哭訴道:“他腿上有傷,還維護了我,怎麽歸老將軍還要罰他,而且還打了整整兩百鞭,萬一把人打壞落下病根怎麽辦?”
李績業二世為人,手段高超,蔣首輔之事正是他一手策劃。這些日子他忙著吸收對方勢力,倒是沒怎麽關注歸燼那邊,眼見妹妹擔心,他便勸解道:“放心吧,歸老將軍大概是演了一出戲。你也知道歸燼腿上有傷,短時間忍忍還好,但若是長時間不去露麵,必會引起眾人懷疑,難免被有心人猜到你的身上。如今他吃了兩百鞭子,正好有了理由臥床休息,你當為他高興才是。”
“真的?”明華弱弱問道:“你沒誑我?”
“我誑誰也不會誑你啊。”李績業自信滿滿說道:“歸燼乃是歸家麒麟兒,歸老將軍才不會舍得打他呢,定是做做樣子而已!”
明華這才鬆了口氣,連說:“那便好,那便好。”
但李績業的猜測卻大錯特錯,因為歸燼是真的吃了兩百鞭子,並不是做戲。原因就是他說的那句“這樣的皇家不要也罷”。
歸家滿門忠義,世世代代無數男子為保家國而戰死沙場,心中隻有君王社稷,從未生出過一丁點私心。正因如此,曆代君王皆對歸家委以重任。這是歸家的驕傲,也是歸家的立足之本,所以歸老將軍聽到歸燼所說才會大發雷霆,直接動用了家法。
“如何,可好受了些?”
歸燼正趴在床上養傷,一中年男人挑簾進來,正是歸家老二,歸方林的弟弟,歸方圭。
“二叔。”
歸燼叫了一聲,想要行禮,卻被歸方圭止住了。
“快躺著,家裏不是外麵,用不著這些俗禮。”歸方圭看了一眼歸燼背上傷口說道:“到底是年輕人,恢複的快,看這樣子再有十多天就能下地走動,隻是可惜趕不上大軍開拔了。”
歸燼問道:“大軍開拔?莫非又有戰事?”
歸方圭點了點頭:“八百裏加急,漠北蠻王引四萬蠻族犯邊,戰事危機。陛下賜下旨意,讓咱們歸家領兵出征,在潼關與威西將軍朗安國匯合,共退蠻兵!”
歸燼聽了卻皺眉道:“朗安國誌大才疏,又驕傲蠻橫,非是良將。”
“他的確不是良將,但他卻是忠臣。”歸方圭話中有話說道:“他妹妹是陛下的四妃之一,陛下如今年邁,在關鍵之處自然要放上一些自己人才能放心。”
“用忠不用賢?”歸燼皺眉:“這可真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卻被歸方圭捂住了嘴巴,就見這位便宜二叔笑著說道:“有些東西放在心裏就好,若是說了出來,你怕不是要再挨上兩百鞭子才行。”
歸燼閉上了嘴。
歸方圭也鬆開了手,說道:“行了,這些都是旁人之事,你不用操心。我這次前來,主要是跟你說說之前那件事。”
歸燼立刻明白,問道:“背後主使找到了?”
“此事做的膚淺,陛下想找,那自然就找的到。”
“大皇子?”
“正是。”歸方圭說道:“蔣首輔被流放漠北,大皇子也被責令就藩,離開了京師重地,算是徹底出局。本來我是打算請陛下為咱家主持公道的,沒成想二皇子卻率先去了陛下寢宮一通哭訴,也不知說了什麽,竟是令陛下大動肝火,幹脆利落的就把大皇子一脈清了個幹淨,倒是令我的一番計劃白白浪費。”
歸燼點了點頭:“二皇子疼愛妹妹人盡皆知,會主動出擊也不奇怪。”
歸方圭嘿嘿一笑道:“二皇子平日低調,如今一出手就驚若雷霆,當真是不叫的……”再說下去難免不敬,歸方圭變改變話題道:“如今二皇子收攏了大皇子的勢力,聲望大漲,三皇子根本招架不住,看來這皇位終究是要落在他的頭上嘍。”
但歸燼卻搖了搖頭:“我看未必。”
歸方圭奇怪道:“何出此言?”
“因為二皇子忽視了一個人。”
“誰?”
“皇帝。”歸燼說道:“皇帝雖老,卻尚未糊塗,仍然手握實權。誰來繼承那個位子不是看誰的勢力大,而是看他想讓誰繼承那個位子。在我看來,二皇子急功近利,反而犯了皇帝忌諱,三皇子若是抓住時機,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咦,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歸方圭說完笑道:“算了,皇位是誰的與歸家無關,咱們隻要記著忠君愛國四個字就不會有錯。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安心養傷,我還要到軍營點卯。對了,你嬸子剛剛產下一子,我出征在外,家中隻有你留著,便幫我照顧一二,莫要讓她們娘倆受了委屈,二叔這裏先謝謝你了。”
歸方圭執意娶了一異族女子為妻,惹得歸老將軍不快,家中女眷也不怎麽喜愛這位妯娌,雖不說欺負,但冷言冷語總是不免,如今她剛剛誕下一子,取名歸山,歸方圭本想細心照料,奈何軍令如山,隻好委托歸燼幫忙照顧,畢竟他乃三代長孫,長輩盡出,他便是一家之主,說的上話。
歸燼對異族沒有別的看法,隻是覺得將士在外拚殺,老婆孩子不該在家受難,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之後幾日,大軍開拔,歸家婦孺皆是前往城外十裏亭相送,歸燼也見到了自己那位便宜二嬸,她異族名字已經棄之不用,取了漢字“苗”為姓,仆人們都喚她苗夫人,歸燼也恭恭敬敬叫了聲二嬸,讓苗夫人誠惶誠恐的還禮,露出了懷中剛滿月的嬰兒。
歸燼不喜孩子,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又是引得苗夫人一陣瞎想,沒多時後院便傳出了歸燼不喜歡歸山的傳聞。
夫君們都在外作戰,老太君等人也無心管理後院,歸燼聽到了,卻是懶的去理,待傷好一些,他便每日練武不輟,希望能快些恢複狀態,以便趕往前線支援父兄。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時有捷報傳回,不是今天齊國大軍殺敵多少,就是明天齊國大軍追擊幾裏。如此一來,眾人都放下心來,京師也重新回到了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變得再與戰爭無關。隻有二皇子李績業憶起前世種種,寫了封密函送於前線,因為無法解釋情報來源,隻得匿名發送,期待歸老將軍能有所堤防。
不少紈絝重開了酒宴,請了歸燼前往,他卻屢屢拒絕,仍是每日打磨身體,精進武藝,可惜明華公主去宴席上堵了他幾次,都是失望而歸。
某日深夜,皇城之中突然響起刀兵之聲,第二日便傳出二皇子私刻玉璽,意圖謀反的消息。雖然最後被查出是有人栽贓,但為了自證清白,二皇子也不得已交出手中權力,而三皇子則趁機崛起,反敗為勝,一舉成為了此次皇位之爭的最大贏家。
李績業不甘心!
他明明二世為人,卻又一次失敗了。
敗就敗在他太著急了,引起了皇帝的忌諱。
但他沒法不急,因為他知道,二十年後蠻族鐵騎就會大破京師,到時社稷斷絕,生靈塗炭,無處不是地獄。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悲劇再一次發生嗎?
李績業正在遲疑,卻聽一聲急報傳來:“前線告急!前線告急!歸老將軍貪功冒進,中了蠻軍埋伏,如今折損嚴重,已然潰不成軍!”
“什麽?!”
此言一出,皇帝兩眼一黑,當場從皇位上栽了下來。
李績業心中卻一陣哀歎,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難道曆史終究就不可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