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方田沒能在建築工地裏找到社長提到的大叔,按照微電影社成員們所說,他們在擺放器具之時,意外遇到了那個大叔,他很熱心地主動上前幫忙,整理好器具之後,便直接離開了。


    其中最為巧合的就在於從大叔出現到離開,碰巧都是方田揣著道具下樓試鏡的時候。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建築工地裏混進了一個計劃之外的陌生人,方田接下來幾天的心情便陷入忐忑不安的狀態。


    然而微電影社提到的大叔並沒有再次出現,鬼屋的搭建工作一切如常,隱居在地下一層的呂以橋兄妹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還在想那個大叔?”


    夜半時分,蘇曉見方田在樓頂上注視著夜景發呆,忍不住開口問道。


    後者這幾天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有些神經質的地步,每天晚上拍攝結束後,都要留下來親自將整棟大樓搜索一遍,直到確認無誤後才能放心離開,第二天則一切照舊。


    “依我看,那個大叔八成隻是之前住在這裏的流浪漢,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特別喜歡來種無人管製的地方留宿。”


    “可是自從我們來了之後,連一個流浪漢都沒見過。”


    “關於這一點,我還特地打聽了一下,之前這個廢棄工地流傳過鬧鬼的怪談,自從我們來了之後,山神他們每天晚上都在施工,不但要用到燈光,還會發出敲敲打打的響動,那些流浪漢多半是以為這裏又鬧鬼了,才不敢來了。”


    而且吧,從某種意義來說,目前這建築工地的確是處於鬧鬼的狀態,畢竟每晚在這裏施工的人都是妖怪,並且鬆鼠姑娘住在這裏的時候,幽靈學社的學生還時不時要往這裏跑來找她升級自己的決鬥人偶。


    每天入夜後,建築工地都鬼來鬼往,熱鬧非凡,隻是一般人看不見罷了。


    蘇曉繼續幫方田分析起來,“退一步說,假設那個大叔真的是‘公司’派來的殺手,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對呂以橋兄妹出手,恐怕是因為那天晚上他隻見到了微電影社的學生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此刻就住在這裏。”


    自從呂以橋兄妹搬進來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天之久,這三天方田基本都會在淩晨一點前反回宿舍,漫漫長夜,殺手有著充分的作案時間。


    所以利用從結果反推過程的方法,就不難得出那個殺手根本不知道呂以橋兄妹躲在這裏。


    她之所以要抽個時間和方田好好談論這件事,除了想要幫方田疏導內心的忐忑之外,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方田這疑神疑鬼的態度,搞得她最近心裏也有些毛毛的。


    作為鬼屋工程名義上的包工頭,這幾天她都是住在施工現場的,萬一真的有殺手出現,她豈不是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第一個受害者?


    “道理我都懂,但謹慎點沒有壞處。”


    蘇曉用於安慰他的話,方田自然也想過,他承認那個和他擦肩而過的大叔有很大概率隻是一個普通的流浪漢,他們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


    可一旦對方不是流浪漢而是“公司”派來的殺手,那麽事情就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了。


    “我一直在思考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公司’已經知道了呂以橋兄妹就在這裏的情況下,卻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要知道,在這件事之前,他曾去過希望之屋一趟。


    他並沒能抓到大祭司,雖然他及時“刪除”了自己去過希望之屋的過程,但卻仍然難以確保對方遺留下了一些提示。


    距離海灘的襲擊已經過去了數日之久,這幾日的風平浪靜實在不符合“公司”的行事風格。


    “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們知道了我就在這裏。”


    事實上,經過了幾天的思考,方田覺得自己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穀榑


    呂以橋兄妹是引誘對方現身的誘餌,那麽“公司”也能反過來利用呂以橋兄妹引誘高木恩克朗現身,他的能力隻能抹去和自己直接相關的信息,然而諸如“高木恩克朗就身處青空大學附近”這類提示卻並不屬於他能力覆蓋的範疇。


    假設“公司”知道了呂以橋兄妹此刻的行蹤,便能很輕易地推斷出兩人突然搬進這裏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說,‘公司’知道了你在附近,所以暫時選擇按兵不動,放棄了綁票他們兄妹的行動?”


    蘇曉順著方田的話問了一句。


    她略加思索後,覺得這一解釋的確也能站得住腳,雖然她遺憾地錯過了前幾次資料片,但是從結果來看,“公司”派來暗殺的方田的殺手最終都有去無回。


    為了避免再次送人頭,他們取消了綁票行動也在情理之中。


    “絕無可能。”


    方田說道,“如果他們已經知道了呂以橋兄妹搬進這裏和我有關,那麽他們不但不會取消行動,反而會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他們找出我的身份。”


    而且“公司”一定早就知道了單純確定了他身份並沒有作用,因此他們一定會籌劃著某種將信息保留下來的手段,又或者是幹脆在確認了他身份的同時解決掉他。


    正如郝學姐所說,“公司”對於高木恩克朗最大的恐懼,源於他們對於高木身份和能力的未知,而一旦被知道了身份和能力,他們便能安排最克製他的能力者對他進行暗殺。


    人被殺就會死,方田自然也屬於這個範疇。


    一旦暴露了身份,一記普通的背刺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那……他們現在已經確定你的身份了?”


    “應該還沒有。”


    最近幾天在大晚上出入建築工地的人實在太多,魚龍混雜,就算他們劃定了範圍,也很難將目標鎖定在他一個人身上。


    不過經過了幾天的觀察之後,“公司”一定將範圍縮小到了一定的程度。


    “比如,你現在在‘公司’眼裏就非常可疑,很可能已經被列入到了高木恩克朗的人選之中。”


    “喂,你在說冷笑話麽?”


    “不開玩笑,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想明白,他們到底在等待一個怎樣的機會?”


    說話間,一陣涼風拂麵而來。


    緊接著冰涼的觸感落在了方田和蘇曉身上。


    青空市的炎熱一直堅持到了十二月,從這個月開始,往往一場雨就能讓溫度瞬間冷下來。


    “哎呀,差點忘了,今天晚上要下大雨,不過我已經事先拜托山神修建避雨的地方了……”


    “下雨……”


    方田攤開右手掌心,注視著伴著月色落在自己手心裏的水珠,刹那間,他似乎找到了這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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