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文來死亡當天上午,一處富豪派對發生了大規模的食物中毒事件。


    兩起案件巧合地發生在了同一天,馮夕也一度打算將食物中毒事件並入季文來案中一起調查,然而第一科卻在她向局裏提交申請之前便接手了案件,並且僅僅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案件就被第一科偵破。


    自首廚師最終以過失致人死亡罪被提起了訴訟,由於犯人自首,法律文件很快便通過了,第四科也就失去了繼續調查下去的理由。


    和季文來相比,食物中毒事件雖然牽扯的死亡人員更多,卻因為犯人的自首沒有在網絡上掀起大規模的討論,事實上如果不是馮警官提到了這件事,方田甚至不會注意到這件事。


    可現在看來,當天上午發生的,恐怕並不是簡單的食物中毒案件,否則死者的靈魂便不會和季文來一樣出現在暮雲鎮。


    廚師恐怕是去頂包的,以此來掩蓋事件的真相。


    方田想在第一時間把自己的發現告知馮警官,可自從來到暮雲鎮之後,他的手機便一直都處於沒有信號和網絡的狀態,他也暫時沒有找到離開暮雲鎮的方法。


    在注定無果的思考中,方田很快進入了夢鄉。


    有林玖在身邊的一大好處,就是他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很踏實,絕不會把今天的疲勞累積到第二天。


    再睜眼時,清晨的曙光已經照進了屋子。


    酒店三樓的房間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耐心地等待方田醒來後,驅鬼人才開口說道,“看來你們昨天已經見過繪畫館的館長了。”


    他之所以讓方田和林玖去繪畫館,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繪畫館除了藏著兩人想要知道的答案之外,也有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我去過鎮上的所有店鋪,除了繪畫館。”


    驅鬼人坦誠地說道,“那裏是鎮上的禁地,除了館長之外,沒有任何人能進入那個地方,即便白天也不例外。”


    不過,現在參觀過繪畫館還活著回來的人,又多了兩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等方田開口,林玖便皺起眉頭說道,“你明知道那裏很危險,卻沒告訴我們?”


    一碼歸一碼,她的脾氣很不好,別以為驅鬼人是她喜歡漫畫的主角,她就不會暴揍對方。


    “別誤會,我們並不是同伴,甚至不是合作關係。”


    驅鬼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可不是那種會為別人的身家性命多做考慮的人,“你們想我提出了問題,而我告訴了你們如何找到問題的答案,僅此而已。”


    “而現在,輪到你有求於我們了。”


    方田淡然道。


    驅鬼人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他們的房間,這足以說明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繪畫館裏隱藏著的秘密。


    “我更傾向於交換情報,你們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東西,而我這裏應該也有你們想要的情報,這是一筆相當公平的買賣,我得知這些情報過程中冒的風險可不比你們小。”


    這話林玖沒有反駁,作為漫畫的忠實讀者,她知道驅鬼人並不屬於無敵型的主角,直到漫畫斷更之前,暮雲鎮裏能輕而易舉地幹掉驅鬼人的厲鬼,恐怕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正因如此,驅鬼人不得不貫徹了夾著尾巴做人的作風,從來不主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不著急,在那之前你可以先解釋一下‘新的死者’的具體含義。”


    方田說道。


    他和林玖當時就是因為驅鬼人的這句話,才去了繪畫館一趟,得知了季文來的存在以及繪畫館二樓的秘密之後,他反而發現了另一個蹊蹺之處。


    季文來和小鎮劇組的肖像畫並沒有出現在繪畫館二樓,這似乎也意味著在漫畫停更之前,創作者並沒有構思過任何關於兩者的相關劇情。


    那麽作為漫畫主角的驅鬼人,又為什麽將季文來稱之為“新的死者”?


    “因為,我在過去的調查中意識到了一件事,我所有的行動看似都是出於我自己的意誌,但實際上卻又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我,或者說是操縱著暮雲鎮的一切——這裏所發生的所有事都被預先設定好了軌跡。”


    每當他的調查陷入僵局之時,就會獲得意料之外的線索。


    當他快要接近暮雲鎮的秘密時,新的謎題就會將他重新推回迷霧之中。


    如此往複,周而複始。


    “比起暮雲鎮的種種異常,其中最讓我不解的,是我為什麽要調查隱藏在這個小鎮上的秘密?”


    遠道而來的驅鬼人,隨著夜色降臨而變得癲狂的小鎮,他發現自己和小鎮上的居民並沒有什麽不同,他們的人生都是中途開始。


    當擁有記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將要到哪裏去。


    所有的目的和使命,都像是被某種力量賦予在他們身上的。


    “在過去的數個月時間裏,我所有的調查其實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找到小鎮居民們的過去。”


    鎮上的每一個人,都回想不起他們來到小鎮前的身份,而他很快意識到,人們的過去,便是讓他們陷入癲狂的原因。


    將自身死亡的通過加之於別人身上,這種行為其實和普通的厲鬼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並且就算他找出了人們的過去,也無法像一個真正的驅鬼人一樣讓他們得以解脫。


    對驅鬼人來說,找出所有人的過去實在是過於漫長了,其中的危險不可估量。


    而在館長和那個來到暮雲鎮之後,小鎮原本的格局悄然間發生了變化,從他們身上,驅鬼人隱約發現了一條捷徑——這是他來到小鎮之後,第一次見到了店長是如何誕生。


    沒有廝殺,他們隻是像其他遊客那樣來到鎮上,並且很輕易地便獲得了“店長”的身份。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驅鬼人眼神熾熱,“館長他,是不是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了?或許連也自己究竟是誰都忘記了。”


    方田不置可否。


    驅鬼人與其說是提問,倒不如說是在向他求證自己心中的猜測。


    “原來如此。”


    驅鬼人眼神複雜,一直以來的猜測得到了印證,他的心中卻並沒有因此獲得絲毫喜悅。


    “看來是我搞錯了,‘新的死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他直視方田,反問道,“你可知道,有什麽生物的生命周期是人生中某一個時刻之後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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