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喂喂,你們聽說了嗎?第四科今天又接到了一樁離奇的案子。”


    青空市警局裏,值夜班的年輕警察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以此來渡過等待著他們的漫漫長夜。


    每一次,第四科接到的案件都隻能用天馬行空來形容,因此在他們之間,也總流傳著一句戲言——隻要遇到了那些連小說裏都很難出現的案子,統統丟給第四科就行。


    作為同事,他們非常同情第四科所麵臨的工作,每一樁懸案,都會殺死他們大量的腦細胞。


    “怎麽說?”


    拿著一杯咖啡的年輕警察姍姍來遲,一聽到又是第四科的案子,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討論。


    “今天下午有人報案說,立遠高中有一個高二學生失蹤了,疑似是在放學時遭到綁架。”


    剛從第四科轉悠了一圈回來的警察說道。


    “那確實挺離奇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學校門口綁人的綁匪,這膽子也忒肥了些吧。”


    “你別急,這還沒到離奇的部分呢……報案的人並不是那個學生的家長,而是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接到報案後第四科立刻就去現場調查了,可無論師生還是門口擺攤的小販都沒有見過綁匪,反而他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高二學生的時候,都說他和往常沒什麽區別,然後你們猜怎麽著?”


    說到此處,說話者故意停頓了片刻,故意賣了個關子。


    旁聽的警員很配合地符合了一句,“怎麽著?”


    “後來第四科又找來了男孩的父母,他父母非說他們家的孩子根本沒失蹤。”


    “那到底失蹤還是沒失蹤?”


    其他人被搞糊塗了,如果人沒失蹤的話,那不就是普通的報假警事件了麽?


    這事各派出所隔三差五就能遇到幾次。


    “人是失蹤了,但他的父母硬說他隻是去上學了。”


    “這到底是什麽樣情況?”


    旁聽的警察更迷糊了,他們很難想象這究竟是怎樣的情形。


    “所以說才是離奇的案子啊,這不,馮隊今天又要加班了。”


    ……


    此時此刻,馮夕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男孩的父母此刻已經回去了,經過他們再三的詢問後,他們不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兒子失蹤的事實,而且還反過來認為他們警方多管閑事。


    本來按照一般流程,他們傳喚男孩父母調查,得到男孩並沒有失蹤的消息之後,這案子就會被當作報假警來處理,可是考慮到報案的人是方田,馮夕就留了個心眼,去男孩家裏看了看。


    那時候已經七點多了,天都黑了大半,男孩的父母卻似乎一點不為自家兒子擔心,反而一口咬定男孩隻是去上學了。


    男孩父母的筆錄本身就處處透著古怪。


    她想到了有可能是綁架男孩的綁匪警告了他們,一旦報警就會撕票,她在過程中也向對方解釋了和警方合作的重要性,以及在這種情況下和警方合作才是正確的選擇,然而男孩的父母卻根本不買賬。


    她不得不重新研究筆錄內容,其實男孩父母所提供的信息從一開始就是自相矛盾的。


    根據他們提供的信息,男孩並沒有報過課外補習班,每天放學都會直接回家,通常最遲也不會超過六點一刻。


    按照他們的說法,男孩在沒有向家裏打招呼的情況下,到了晚上七點多都還沒有到家,正常的父母早就應該擔心得打電話四處尋找他了才是,可是他的父母卻又覺得七點多沒回家也很正常,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上學,就算一個月沒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馮夕的視線停留在這一行字上,這是男孩母親在情緒激動後的原話,多年以來的經驗和直覺告訴她,這句話很可能就是這樁案子的關鍵。


    假如是綁匪警告了他們,又或者是他們有什麽難言之隱不能向警方坦白,那麽借口應該會更完善才對——至少不會是這種會被人一眼就識破的理由。


    一個從來不住校,也沒有報過任何補習班的高二學生,為什麽可能出現一個多月不回家的情況?


    或者在他們的潛意識裏,失蹤的兒子會在一個月之內回來?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馮夕的思緒。


    “進來。”


    “馮隊,有新線索了,有個立遠高中門口擺攤的小販來報案了。”


    “走。”


    馮夕立刻收起桌上的筆錄。


    幾分鍾後,她便在休息室裏見到了擺攤的小販,小販似乎擺完攤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過來了,滿身油膩,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烤肉的調料味。


    此刻小販一臉委屈,坐在他身邊的婦人表情隻能用凶神惡煞來形容。


    “怎麽回事?”


    “警察同誌,你可要幫我好好說說他,我看他真是擺了一天攤腦子都不清楚了。”


    不等小販開口,彪悍的婦人便氣勢洶洶地說道,她拿出一張沾滿了油漬的硬卡紙遞給馮夕,馮夕拿在手裏一琢磨,便想起學校美術課上會給學生提供這種材料作為畫板。


    硬卡紙上用水筆寫上了“一百元”的字跡。


    “我說他被人騙了,他非說這就是一百元鈔票,還是什麽新版一百元鈔票,真是氣死我了。”


    “這可不就是新版一百元鈔票麽?”


    在彪悍的婦人麵前,小販委屈極了,不過他還是小聲咕噥了一句。


    “這……是一百元鈔票?”


    馮夕沒想到小販會這麽說,驚訝地反問了一句。


    這硬卡紙連假幣都算不上,分明就是某個隨手一畫的塗鴉。


    “哎呀,他可要把我氣死掉啦!”


    見自己的丈夫在警察麵前還這麽說,婦人捶胸頓足,氣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擺攤能收到這麽離譜的假幣就夠氣人的人了,可他回來後還變本加厲,硬說這就是新版錢幣,背著牛頭不認賬。


    “你先別著急。”


    馮夕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彎下腰,將硬卡紙低回到小販手中,“我再問你一次,你不要和你老婆置氣,也不要考慮到任何別的因素,你真的確定這是新版一百元鈔票麽?”


    麵對馮夕嚴肅的提問,小販一時間也陷入了遲疑。


    他將硬卡紙拿在手中,仔細觀察著上麵一百元的麵額,緊接著他又沿著硬卡紙的邊緣摸索一圈。


    “還……還是一百元,這個就是一百元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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