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什麽事啊。”諾敏看著殊蘭又一次對著多爾袞使用身體不適的借口讓他去寵幸府中其他女子,恭送走多爾袞離開後,臉上終於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這兩日裏,也不知道多爾袞是吃錯了什麽,天天往殊蘭的房間跑。明明知道殊蘭這兩日“不能”侍寢,可還是樂此不彼。每每用好晚膳,除了頭一天回了自己屋子召了察哈爾公齊特氏侍寢外,之後的日子又回到書房去處理公事。底下人自是不清楚怎麽回事。隻知道自家爺回來後晚膳就一直在福晉的房裏用,也不到自己房裏坐坐。麵上不說,可私底下早就已經是怨聲載道。府裏府外,都說十四福晉是個善妒的主兒,眼裏容不下半點沙子。十四爺回來的幾天裏頭,幾乎沒敢找滕妾侍寢!


    “這不是挺好的?”殊蘭側過臉來看著諾敏。淡淡的麵色上一雙眸子卻是笑得彎彎的。自從多爾袞日日來自己這裏用膳,別的不說,府裏上下卻是對於自己吩咐下去的話盡心了不少。原本有怨言的,現在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全是一副小心翼翼,夾緊尾巴做人的模樣。府內上下,頓時肅清不少。“你最近做事不也是輕鬆了不少?”殊蘭慢慢在梳妝桌前坐下,伸手將發釵耳環等一眾首飾一一卸下。


    諾敏站在殊蘭身後,用梳子將殊蘭打散了的長發細細疏過,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小的發結:“這一次兩次的好過,可若是次次如此,諾敏怕……再說,格格,老人都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您看這……”


    聽諾敏這麽一說,原本還有些暗自慶幸的殊蘭不禁一愣。她呆呆地由著諾敏給她擦幹淨臉和手,若有所思。


    第二日,殊蘭帶著諾敏並三兩輛車馬緩緩向城外駛去。馬車的輪子咕嚕嚕地轉著,打碎了清晨裏靜寂的空氣。


    “格格,喝點茶水潤潤喉吧。”諾敏拿起茶壺給殊蘭倒上一杯清茗。


    殊蘭接過諾敏遞過來的茶杯,左手托著茶托,右手捏起茶蓋,輕輕在茶杯杯壁上一劃——茶水上的一圈茶沫被巧妙撇到一邊,茶的清香順勢而出——輕輕蕩蕩,點點幽幽,縈繞心間,迷醉了誰的心。


    “爺的心裏有誰沒誰爺自己心裏明白,蘭兒也是清楚的。過去……是蘭兒自己沒有看清楚,白白同爺計較了這麽長時間。”殊蘭坐在位子上,雙眼低垂看著手上的杯子,輕聲道,“往日裏,蘭兒總是借著由頭的阻攔著爺。現在蘭兒都想明白了……這府裏上下……畢竟都是爺的。爺喜歡誰,不喜歡誰……與蘭兒,與蘭兒沒有什麽幹係……何況,這府裏上下,多的是蘭兒的姐妹。爺喜歡寵著誰便寵著,蘭兒不會再多說半句……”在多爾袞繼前一日再次踏入自己房門後,殊蘭終於忍不住同多爾袞攤了牌。自從重生以後,她百般無視麵前的這個人,千般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爺,看不過眼隻需要低眉順目就行了。可現如今,她再也無法忍下去了。再忍下去,她是不是就要和麵前這個男人同床共枕了吧。


    “這就是你今天把我叫來的原因?”多爾袞坐在主位上,低頭弄著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眼神明明滅滅,看不太清楚。


    “……蘭兒知道祖宗規矩。每逢初一十五,爺都需要……”殊蘭輕輕咬咬下唇,“蘭兒知道爺不想來,卻是礙著規矩不得不來。與其這樣弄得爺痛苦,倒不如蘭兒主動些,自己先退一步……爺,蘭兒這些日子覺著身子不適,想去莊子上養養,望爺準允。”說著,緩緩起身,衝著多爾袞行了一個淡然優雅的蹲禮。體態纖柔,容色恬淡,仿佛真的已經不再計較什麽了。


    多爾袞沒有看她,仍是擺弄著自己手裏的扳指。簡簡單單的扳指仿佛在他的手裏玩出了一朵花兒來。許久,久到熟悉禮儀的殊蘭也覺得兩腿酸得讓她快要堅持不住時,多爾袞終於開口了:“既然你想……那邊去吧……”言語淡漠,沒有半點猶疑地起身朝門口走去,半點眼神也沒有施舍給還保持著蹲禮的殊蘭。


    “格格,莊子到了。”殊蘭還在回憶著離開前自己同多爾袞的對話,諾敏一開口將自己拉回了神。莊子倒也不遠,說是莊子,其實不過是多爾袞名下的一個偏院而已。偏院同多爾袞的府宅分得遠遠的,雖說四周景色不錯,可偏院終究是偏院,對於府裏人來說,這偏院無疑於一個“冷宮”。殊蘭自請來偏院,同自貶流放沒有區別。可想而知,殊蘭這一舉動會使得那些女人有多開心。


    “下去吧。”殊蘭輕輕放下才掀起的布簾子,長長地歎了口氣,抬眼看著諾敏,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踩著早就趴在地上的家仆的背上,慢慢下了車。抬頭看向麵前的簡明院落,輕輕一笑,長長的睫毛便是一陣微微顫動。


    青石板鋪就的地麵,輕輕走上去便發出“噠噠噠”的敲擊聲,像是執棋人思考時,手指敲擊棋盤的聲音。院子小小的,但供殊蘭一人住倒也是夠的了。加上院子前前後後的大大田地農戶,倒也算不得小了。


    院子的四周圍牆上滿是細細密密的爬山虎。由老到嫩,新鮮的嫩綠壓著之前的翠綠,翠綠又將深綠狠狠地壓著。層層疊疊間,深深的墨綠色被掩在了葉子的最深處,除了底下泛著微微黑色的藤幹,再無別物。墨綠的老葉子被壓得狠了,不能見一些顏色。偶爾微風吹過,帶著綠葉片片。如同水麵上微微拂動的鱗波,方能窺見一眼深色的真模樣。


    院子裏的角角落落長滿了荼靡花,時值夏末初秋,微風輕過,便帶起點點荼靡花瓣打著旋兒地從枝頭掉落,如雪似雨……


    殊蘭看著院子四周的景致,沒有評價什麽。隻微微一笑,便帶著諾敏進了守候在這裏的管家早早安排下的房間裏去了。徒留下一眾奴仆站在那兒,麵麵相覷,心中暗暗揣測這位福晉的心思。


    “格格,車馬顛簸的,先歇歇吧。等用膳了奴婢再來如何?”諾敏指揮丫頭們將被褥鋪得更好。這偏院就是偏院。即使再如何小心布置也總有這裏那裏的疏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不是什麽舒適的好的。諾敏這樣想著,麵上便也帶出了些許顏色。殊蘭看著她,好氣又好笑,當即伸手拍拍她,輕聲道:“別這樣。”


    老實說來,這偏院對於殊蘭而言大體還是滿意的。環境清幽,景色別致。遠離了紛擾,更重要的是,遠離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多爾袞。殊蘭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名義上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居然會是這樣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二愣子了!要說沒有心計吧,他倒也懂得隱忍;可要論有心計,又不知道是那個白癡三天兩頭地對著窗外神傷,在宮廷裏頭明目張膽地和布木布泰眉來眼去。幾次淺淺的交談下來,殊蘭並不覺得宮裏的“出世之人”會是這麽一位不懂世故的人。就算她當著是他口中的“善良活潑”,殊蘭也並不認為在經曆過宮廷傾軋之後的女人還能保持那份“善良”與“無辜”。誰知道在這場“愛情”的戲目裏,誰騙了誰,誰有利用了誰……


    是誰說的,女人,是最會演戲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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