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風命人拆開菜館封□的木板躬身道:“寇爺、徐爺請隨便找張台子坐下我們立即開灶生火為兩位大爺弄幾味地道的拿手小菜美酒已使人去張羅立即送a魿”兩人大感有趣找了位於正中的大圓桌坐下。


    店主因為走了沒幾天桌椅仍未沾上塵埃。


    寇仲透過敞開的大門望向夕陽斜照下的清冷大街搖頭歎道:“好好一個安居樂業的興旺城市轉眼卻要遭受劫難太可惜哩!”


    徐子陵仍未弄清楚是甚麽一回事問道:“甚麽劫難?”


    一名彭梁會的幫眾此時提□一壇酒興高采烈的走進□內為他們找壺尋□忙得不亦樂乎。


    寇仲瞧著酒被注進□內淡淡道:“聽說宇文化骨來哩!”


    徐子陵一震喝道:“甚麽?”


    寇仲忙道:“我是說得誇大一點該說宇文化骨的人或者會來卻不知宇文化骨是否肯這麽便宜我們送上門來受死。”


    那幫眾正為他們點燈聞言大為崇慕道:“寇爺徐爺真了不起根本不拿宇文化…宇文化及當一回事。”


    寇仲笑罵道:“竟敢偷聽我們的密語快滾得遠遠的。”


    那幫眾欣然受落恭敬道:“小人謝角立即滾遠!”歡天喜地的去了能給寇仲罵兩句似已是無比的光榮。


    徐子陵雙目殺機劇盛沉聲道:“隻要有一分機會我們也要給點耐性待他到來。”


    寇仲大笑舉杯道:“這一杯就為娘在天之靈喝的。”


    “叮”!


    兩杯交碰均是一飲而盡。


    寇仲啞然笑道:“我們為何好像一點都不介意□妖女會去而複返呢。”


    徐子陵舒服地挨到椅背去長長籲出一口氣油然道:“現在擺明來的隻有□妖女和邊不負兩人我們怕他個鳥。唉!我已厭了東躲西逃的生涯夠膽就放馬過來吧!”


    “砰”!


    寇仲擊台喝道:“說得好!”


    兩人嗅□從後邊灶房傳來燒菜的香氣看看逐漸昏暗的大街都升起懶洋洋不願動半根指頭的感覺。


    所有以往生的人和事都似是與這刻沒有半點關係遙遠得像從未生過。


    寇仲把井中月解下放在桌上然後伸個懶腰連雙腳都擱到桌邊去舒適地歎道:“陵少!你有沒有這整個城市都屬於你的感覺呢?”


    驀地急劇的蹄聲自城門的方向傳來好一會才停止。


    兩人卻是聽如不聞不為所動。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道:“你似乎忘記了宋玉致對嗎?”


    寇仲呆了半晌點頭道:“是的!我已久未有想起她除了你外我對任何其他人的期望和要求已愈來愈少。宋玉致是真正的淑女是高門大閥培養出來的閨秀但她和我們有一個根本性的分別就是她是遊戲規則的支持者而我寇仲隻是個離經叛道的破壞者。隻是這差異我們已注定不能在一起。你說我所幹的事所作所為有那件是她看得順眼的呢?”


    徐子陵默思片刻緩緩道:“但你有否想過這正是你吸引她的地方。”


    寇仲苦笑道:“對她來說那隻是她深惡痛絕的一種放縱和沉溺所以她才會痛苦而我則感到非常疲憊。我和你都是不懂禮法規矩的人說粗話時最悠然自得。她卻是另一種人所以最後我們都是完蛋了表麵的理由隻是她的藉口。”


    徐子陵訝道:“雖然我覺得真實的情況未必如你所說的那樣但你對她的分析無疑是非常深入更想不到你會有這種深刻的想法。”


    寇仲歎道:“我已選擇了一條沒有回頭的漫漫長路其他一切都要拋個一乾二淨。


    有時真羨慕侯希白那小子歡喜便與這個美妞或那個嬌娃泡泡閑來在扇上畫他娘的兩筆又可扮扮吟遊孤獨的騷人俠客不徐不疾的浪遊江湖隔岸觀火。哈!”


    徐子陵莞爾道:“有甚麽好笑的。”


    寇仲拍額道:“我隻是為他惋惜若沒有你陵少出現說不定師妃暄肯垂青於他哩!”


    徐子陵沒好氣道:“又要將我拖落水你這小子居心不良。”


    陳家風此時神色凝重的來到桌前道:“剛接到報告有一批約五至六百的騎士正由彭城的方向趕來可在兩個時辰內到達這裏。”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了個失望的眼色來者當然不會是宇文化及的人。


    陳家風續道:“來的定是東海盟的契丹蠻子我們彭梁會和他們有血海深仇假若兩位大爺肯出頭我們願附驥尾。”


    寇仲不解道:“你們不是打算開溜嗎?為何忽然又躍躍欲試?”


    陳家風坐下道:“坦白說我們雖恨不得吃他們的肉飲他們的血但也自知有多少斤兩。”寇仲為他斟了一杯酒笑道:“你不要對我們有那麽高的期望戰場上的衝鋒陷陣與江湖決戰並不相同對□五、六百人即使寧道奇也殺不了多少個。”


    徐子陵待他把酒喝完沉聲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陳家風抹去□角的酒漬答道:“隻有五十三人。我們已商量好了隻要寇爺和徐爺肯點頭我們拚死都要和契丹的賊子打上一場。”


    寇仲道:“城內現時還有多少人?”


    陳家風道:“可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紀或心存僥幸的人怕也有數百人吧:“寇仲向徐子陵道!案你怎麽看?”


    徐子陵在陳家風的期待下沉吟片晌微笑道:“我們非是沒有取勝的機會但隻能智取硬拚則必敗無疑。”


    寇仲長笑道:“好吧!那就讓我們把契丹賊子殺個落花流水令窟哥知道我中原非是沒有可製服他的英雄豪傑吧!”


    接□一拍台麵喝道:“現在先甚麽也不理這一餐我們就到街上去吃食飽喝醉時窟哥怕也可來湊興!”


    ***


    梁都城門大開吊橋放下。


    由城門開始兩邊每隔十步便插有火把像兩條火龍般沿□大街伸展直至設於街心的圓台子而止。


    台上擺滿酒菜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麵向城門據桌大嚼把酒言歡。


    除他兩人外城內不見半個人影由城門到兩人坐處這截大街雖被火把照得明如白晝城內其他地方卻黑沉沉的形成詭異非常的對比。


    寇仲呷了一口酒苦笑道:“都是你不好無端端提起宋玉致勾起我的傷心事。”


    徐子陵歉然道:“那我隻好向你賠不是你現在又想甚麽哩?”


    寇仲伸手過來抓□他肩頭道:“一世人兩兄弟何用道歉。我剛才忽又想到即使和宋家三小姐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她的幸福仍是不會開始因為天下的紛亂和戰事尚未結束每天我都在和人作生與死的鬥爭背上負□連自己也弄不清楚有多重的擔子。想到這些玉致離開我反倒是件好事。”


    徐子陵動容道:“直至此刻我才真的相信你對宋玉致動了真情因為你還是次肯為宋玉致設想而不是單從功利出。”


    寇仲狠狠x□□話押螅□潘煽□鄭□青焦青降木ㄍ塘肆硪弧蹙疲□緩笳趴諫焐啵□?喉嚨正噴火的急喘□好一會才歎道:“若我不為她設想怎肯放手何況我很清楚她對我的防守就像現在的梁都那麽薄弱。”


    徐子陵有感而的道:“我們和宋玉致那種高門大閥的貴女子在出身上太不相同。


    若硬要生活在一起必然會有很多問題出現。”


    寇仲笑道:“你是否想起師妃暄呢?她那種出家人修道式的生活對我來說便像個沉重和幻夢般毫不真實的天地枷鎖重重沒有半點自由完全沒有理由地舍棄了人世間所有動人的事物有啥癮子!”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與你這俗人談禪論道便像對牛彈琴又或和聾子說話和盲者論色。”


    寇仲哈哈笑道:“所以師妃暄對小弟看不上眼對你卻是青睞有加因為你和她是同類人嘛!哈!請陵大師用齋菜。”


    硬夾了大堆青菜□滿他的飯碗。


    徐子陵啼笑皆非道:“你究竟是何居心總要把我和師妃暄拉在一起。”


    一陣風從城門的方向吹來刮得百多支火把的□光竄高躍低似在提醒他們契丹的馬賊群可在任何一刻抵達。


    徐子陵岔開話題道:“我差點忘了問你李小子的功天究竟如何?”


    寇仲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們仍傷不了他便可知他不會差我們多少。”


    寇仲沉思片刻低聲續道:“我們現在是否正在做些很愚蠢的事呢?對契丹人的真正實力我們是一無所知隻知連彭梁會都給他們毀了。”


    徐子陵斷然道:“人有時是會幹些愚蠢的事的。隻要想想很多你自以為聰明的事後來卻證實是蠢事便可心中釋然。”


    寇仲哈哈大笑舉□道:“說得好!讓小弟敬陵少一□。”


    徐子陵剛舉起孟子心生警兆與寇仲齊朝城門瞧去立即同時心中叫糟。


    美麗如精靈的□□正隨□一陣風足不沾地似的穿過敞開的城門往他們飄來。


    此戰是知己而不知彼已屬勝負難料。


    際此敵人隨時來臨的關鍵時刻若加入□□這不明朗的因素隻要到時扯扯他們後腿他們恐怕想落荒而逃也有所不能。


    □□素衣赤足倘臉帶□一絲盈盈淺笑以一個無比優雅的姿態坐進兩人對麵的空椅子去。


    寇仲和徐子陵不約而同的目顯厲芒殺機大盛。


    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靂手段擊得眼前落單的妖女或傷或死豈非理想之致。


    這可說是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以前盡管口中說得硬但心知肚明根本沒有能力收拾她。


    但兩人的武功每天都在突飛猛進裏如能聯手合擊而□□又不落荒而逃的話恐怕連□□亦不敢否定有此可能。


    □□以她低沉柔韌如棉似絮的誘人聲音淡然道:“君子動口不動手若你們不肯做君子的話先遭殃的就是你們新結交那班彭梁會兄弟。”


    兩人愕然以對。


    隻簡單的幾句話□□便展示出她已掌握了全盤的局勢還包括了他們致命的弱點。


    他們之所以答應陳家風等仗義出手並非為了要替隻代表另一幫強徒的幫會報仇雪恨而是基於三個原因。


    最主要是不希望這麽一個美麗安寧的古城毀於一旦;其次就是因異族入侵蹂躪中原而起同仇敵愾的義憤;最後的一個原因才是希望能守株待宇文化及這兔子送上門來。在這裏刺殺宇文化及自然比在他的地頭行事容易多了。


    可是□□這麽來搗亂教他們如何可分心應付?寇仲忙堆起笑容嘻嘻道:“□大小姐請息怒哈!喝□水酒再說肚子餓嗎?齋菜保證沒有落毒呀!”


    □□笑意盈盈的瞧□寇仲為她殷勤斟酒柔聲道:“這才乖嘛!就算是敵人有時也可坐下來喝酒談心的!”


    自從正式反臉動手以來徐子陵從未試過於這麽親近的距離及平和的氣氛下靜心細看這魔教妖女。但無論他如何去找尋也難以從她的氣質搜索到半點邪異的東西但偏偏曾親眼目睹她凶殘冷酷的手段。


    她的絕世容色亦可與師妃暄比美而不遜色分別處隻在於後者會令人聯想到空山靈雨而□□則使人想起荒漠和禿原。


    □□並沒有拿起酒□目光飄到徐子陵處櫻□輕啟的道:“子陵現在可否拋開舊怨大家作一個商量呢?”


    徐子陵訝道:“你這麽乘人之危還說是有商有量嗎?”


    □□語帶嘲諷的道:“現在誰不是乘人之危?誰不想乘人之危?子陵並非是第一天到江湖來混為何仍要說出這種言詞。”


    寇仲知徐子陵性格怕他們鬧僵忙插入道:“有話好說。嘿!一直以來我也有個疑問梗在心裏目下既講明是要談心我可否請□大小姐你解答?”


    □□明知他是要岔到別處去卻仍樂於奉陪欣然道:“半個時辰內窟哥的馬賊兵團將兵抵城門若不太費時間□□自當有問必答。”


    寇仲笑道:“隻是個簡單的小問題就是陰癸派為何要卷入這爭做天下之主的紛爭去?”


    □□聳肩道:“誰不想主宰天下?這問題是否問得多餘一點?”


    寇仲嘿然道:“對李密、王世充、竇建德、李世民等人來說這確是個蠢問題。人生功業莫過於建朝立代成千百世不朽之皇圖霸業。但對令師祝玉妍又或□小姐來說真正的追求怕不是人世間的財富或權力吧!”


    □□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能這麽了解我們。或者可以這樣說吧!誰主天下等若我們和慈航靜齋的鬥爭的一個擴展和延續。亦是基於這原因我才肯坐下來和你們平心靜氣的說話。否則若我們傾盡全力來對付你們你們以為可以捱得多久呢?”


    寇仲哂道:“不要恐嚇我們!你以前不是試過全力對付我們嗎?隻是不成功吧!”


    □□露出一個似是憐惜他無知的幽怨表情歎息道:“在東都時我們確有殺你們的心正確點說該是隻殺你們其中之一但卻投鼠忌器連敝師都因種種顧忌不敢隨便出手其中因由你們仔細想想吧!”


    頓了一頓又幽幽歎道:“我們要對付你們的原因除了因楊公寶庫外更怕你們會站在慈航靜齋的一方現在這憂慮當然變成多餘的。”


    徐子陵冷哼道:“廢話!你早先不是想殺我嗎?”


    □□直認不諱的道:“我的確想把你除去。但卻非是如你所想的原因子陵想聽嗎?”


    寇仲怕他們再吵起來壞了大事代答道:“當然想得要命!”


    徐子陵隻好不置可否的閉上嘴巴。


    □□眼中射出溫柔無比的神色其中蘊含的感情豐富得就像拍打江岸的浪潮般連綿不絕輕輕道:“先是子陵你和師妃暄已建立起微妙的關係這對我們來說乃頭等大忌其次是□□有點害怕會情不自禁的傾心於你。”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失聲道:“甚麽?”


    瞧□徐子陵紅暈升起的俊臉和尷尬萬分的表情□□“噗哧”的嬌笑道!案話至此已盡信不信則由你。”


    蹄聲漸起自遠而近。


    窟哥終於來了。


    但寇仲和徐子陵再沒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的笑容卻更甜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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