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窗,帶著沁涼,一家人圍坐在食桌前閑話家常。


    今夜暢快,慕時清要了兩壇酒,為大家夥一一斟滿,還招呼著暗衛們入座。


    阿笙看著酒壇從自己麵前略過,一著急,拽住外公衣袖,“阿笙也要喝。”


    慕夭將酒碗推到阿笙跟前,“那你蘸一口。”


    阿笙伸出食指,蘸了一下清冽的酒水,放進嘴裏嗦了一口,立馬咧嘴吐舌頭,“辣。”


    眾人被逗笑。


    寶珊遞給兒子一碗奶露,“吃這個。”


    阿笙拿起勺子,別扭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緩釋了舌尖的刺激。


    隔壁桌,一名店小二打扮的男子正在給食客上菜,一見寶珊和慕夭對飲白酒,劍眉一皺,不小心將燙灑在桌子上。


    那桌的食客有些強橫,一把拽住男子衣襟,“沒長眼啊?”


    男子目光一盱,帶著幾分威嚴,嚇退了想要動粗的食客。


    突然,阿笙對著男子的背影喚道:“小二叔叔......”


    一桌人熱鬧的喝酒,隻有阿笙漫無目的地到處瞧,視線忽然定格在男子高大的背影上,總感覺他和自己的陸叔叔很像。


    聽見阿笙的聲音,男子頓了一下,快步走向灶房,沒再出現過。


    想起陸叔叔,阿笙小手一攥,抹著眼睛哭起來。


    聽見哭聲,寶珊趕忙放下筷箸,溫柔問道:“怎麽了?”


    其他人也看向阿笙,露出關切的目光。


    阿笙窩進寶珊懷裏,嗚咽道:“想叔叔,叔叔......”


    眾人心情複雜。


    寶珊抱起阿笙,走向旋梯,柔聲哄著。


    小家夥的傷感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就笑嘻嘻地跑回桌前,遞給每個人一顆飴糖,又爬上長椅,扒拉起碗裏的飯菜。


    慕夭扭頭看向寶珊,嘎巴嘴道:沒事吧?


    寶珊彎下唇,麵上看不出什麽,可心裏泛起苦澀,端起酒杯,喝了好幾口。


    酒足飯飽,寶珊扶著迷迷糊糊的慕夭躺在床上,為她拉上被子,又把阿笙起來,放在慕夭身邊,“今晚陪姨母睡。”


    阿笙叉著小短腿,“外婆呢?”


    客棧的床不大,容不下四個人,慕時清將邵婉帶去了自己的房間。可這些話,寶珊不好跟兒子講,她一邊摸著自己滾燙的臉蛋,一邊對兒子道:“外婆有地兒睡。”


    “喔。”阿笙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慕夭的手臂,“姨母乖乖睡。”


    今夜開懷,慕夭這會兒睡得正香,被冷不丁拍了兩下,抬手就抱住了小胖墩,枕在他的背上。


    被當成枕頭的阿笙哼哧哼哧爬到一側,抱著布老虎躺下,沒再打擾慕夭。


    寶珊今夜也飲了幾杯,酒量太差的她已經開始頭重腳輕了,可屋裏的小白貓不知去了哪裏,她隻能走出房門去尋貓。


    暗衛瞧見她,關切道:“小姐要去作甚?”


    聽見一樓傳來貓叫,寶珊耷著眼皮道:“找貓。”


    眼前的女子明明已經醉了,偏偏麵色還未陀紅,叫人看不出醉態。加之暗衛為了避嫌,不敢多看寶珊一眼,是以,沒有把她的醉意當回事兒,繼續把守在門口。


    寶珊提起裙裾走下旋梯,腳步不太穩。


    時至冥夜,一樓用膳的食客極少,寶珊左右看看,從一張桌子底下瞧見了通體雪白的小貓。


    妙目一嗔,衝著小貓走過去,可搖曳的裙擺嚇跑了小家夥。


    無奈之下,寶珊順著它躥跑的方向追去,跑進了一間雜物室。


    找了一圈,並未見到小貓,寶珊轉身想要離開,可就在這時,門外昏暗的燈火被逐漸閉合的門板遮住了......


    此刻,屋裏唯一的光亮就是那隻躲在角落的貓兒眼。


    “咯吱。”


    一抹身影走進來,用腳帶上門。


    醉意上頭,寶珊沒意識到危險,尋著晶亮的貓兒眼走去,想要抱起小貓,卻被闖入者攬住腰身。


    身體本能的抗拒,寶珊才反應過來屋裏有個人,“你是......”


    身著小二衣衫的陸喻舟掏出一顆夜明珠,照亮自己的臉,“你說我是誰?”


    寶珊眨了眨眼,看著已經卸去易容的男人,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從未見她醉成這樣,陸喻舟收好夜明珠,想要將人打橫抱起。


    可寶珊忽然反應過來他是誰,一把將他推開,“別碰我。”


    明明是她用力推人,可自己腳下無力,趔趄著向後倒去,被男人勾住了細腰。


    無視她的掙紮,陸喻舟將她逼至一張閑置的空床前,俯身壓住,“下次不許喝酒。”


    出門在外,就這點酒量也敢貪酒?陸喻舟心裏對慕時清有些埋怨,難道不知自己女兒沾酒就倒麽。


    雜物間密不透風,加速了酒氣的發酵,寶珊醉得渾身無力,漸漸失去理智,“唔,你身上有股味道。”


    味道?汗味?


    陸喻舟平日裏潔癖,即便在烈日炎炎的夏日,也不會讓自己出一身的臭汗。他撐起上半身聞了一下衣衫,並沒有汗味,反倒有一股沉香的味道。


    寶珊迷糊道:“跟陸喻舟身上的味道一樣。”


    男人幾不可察地舒口氣,俯身在她耳邊問道:“那你喜歡嗎?”


    寶珊一口否定:“討厭死了。”


    男人複雜的表情被夜幕遮擋,否則寶珊一定會瞧見對方破功的一瞬。


    夜明珠被擱在床頭,陸喻舟俯身看著寶珊那張嬌媚的小臉,滾了滾喉嚨。


    雖然地方和時機不合適,但他的身體有了真實的反應。


    門外響起掌櫃不成調的音色,在寧謐的夜晚格外突兀,偏偏,那曲子哼得那叫一個響亮,還帶著破音,逗笑了寶珊。


    冷若冰霜的女子忽然對自己笑了...雖然這笑不是因他所起,但確確實實是衝著他笑的。


    陸喻舟怔愣住,心情舒悅不少。長指掐住女子的下巴,低聲問到:“為何討厭陸喻舟?”


    寶珊雙手握住男人手腕,使勁往一側扯,“...你掐疼我了。”


    細若蚊呐的一聲抱怨,帶著憨醉之態,莫名有些可愛。


    陸喻舟鬆開她,坐在一側,後背靠在冰涼的牆麵上,一雙長腿無處安放,不得不曲起來。


    木床本就不大,被他占了大半,寶珊蜷縮成團,臉歪在手背上準備入睡。


    醉酒的她沒有一點兒危險的意識,這讓陸喻舟既好笑又生氣,今日遇見的若是旁人,怕是要吃大虧了。


    大手拍了她一下,“起來,跟我說說,為何討厭陸喻舟?”


    側臀一疼,寶珊哼唧一聲,扭了扭身子,此刻比貓兒還慵懶無骨。


    陸喻舟拽她坐起來,誰知她歪歪扭扭竟趴在他肩頭,呢喃道:“陸喻舟嫌我身份低...總欺負我...”


    這話像一把鋼刀,插進男人的心坎,生疼生疼的。陸喻舟撫著她細膩的臉蛋,“他沒嫌你身份低。”


    “他嫌了。”寶珊嗚咽一聲,摟住他是手臂當靠枕,閉著眼睛道,“他還出爾反爾,多次欺騙我。”


    這倒是真的。


    對陸喻舟的控訴像開了洪閘,寶珊伸直腿,開始在男人耳邊嘀嘀咕咕:“他還讓我當外室,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願意給人當外室?真怕阿笙長大後,得知自己娘親給他人做過外室,會心生自卑。”


    她不怕自己被閑言碎語打擾,就怕兒子被人陰損埋汰,在外麵抬不起頭。


    女子在漫漫長夜中發出一聲歎息,“若是那樣,我會自責一輩子。”


    陸喻舟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虧欠,他攬住寶珊肩膀,歪頭靠在她額頭,感受著她額上的溫度,“那我就用一輩子來彌補你們母子。”


    這一刻,他想通了,既然爵位能護住一個人的體麵,那為何不讓阿笙繼承爵位呢,也許這樣,阿笙長大後就會少一些自卑。


    隻要能消除阿笙的自卑,他願意做家族的罪人。若是長老們不同意,他就等待時機,立功封王,自立門戶,可以將王爵傳給阿笙。


    耳邊傳來寶珊的輕喃:“阿笙是無辜的。”


    陸喻舟蹭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也是無辜的,一切全賴我。”


    今日實在太過疲倦,加之情緒起起伏伏,寶珊覺得渾身不舒坦,反手捶起後背。


    陸喻舟起身下床,讓她躺平,彎腰為她揉捏腿腳。生平第一次伺候人,竟覺得很滿足。


    手上的力道不算小,卻捏得寶珊很舒服,半夢半醒的人兒喟歎一聲,像貓兒一樣伸了一個懶腰。


    胸前的綿延較之從前更為飽滿,腰線也更為曼妙,陸喻舟覺得喉嚨發幹,偏開頭,盡量讓自己心無旁騖,不生雜念。


    一雙繡鞋被剝離玉足,陸喻舟坐在床邊,抬起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脫去了包裹其上的足襪。


    女子的腳秀氣小巧、嬌嫩柔滑,跟男人的手差不多大。


    陸喻舟毫無察覺地彎了一下嘴角。


    她的腳有些涼,想是氣血不活絡,陸喻舟起身走出雜物間,沒一會兒端著一個盛水的銅盆進來,蹲在床邊,將她的腳浸泡在水裏,輕輕為她按壓腳底。


    睡夢中,寶珊感覺腳底癢癢的,不自覺蜷縮起腳趾。


    沐足後,寶珊側身沉睡。


    看著女兒家的一對玲瓏足,陸喻舟俯身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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