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將歇,忽有驛使來報,言有宮廷使相迎。


    葉清眼皮一跳眉頭漸漸緊皺,陶子嘿嘿一笑,不屑地譏諷道,“葉清,你該不是到了這會兒才後悔,舍不得把我交出去了吧?!”真是個孬種,明明是你自己要把我塞到遼王手裏,現在又來做什麽不舍的姿態!


    葉清聞言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走到窗前,看了看窗下的大幅儀仗,眉頭皺的更深,搞什麽鬼!這麽大張旗鼓!


    陶子也俯身向下望去,目之所及,眉頭一挑得意道,“排場倒是不小,看來我挺受重視的嘛!”


    葉清一聲冷哼,陡然一把抓住了陶子被銬住的手腕,鐵鏈叮當作響出沉悶的撞擊聲。葉清深深地看著陶子,眼中透著疑慮和恐慌?!


    陶子被他製住手腕卻不掙紮,清淩淩地冷笑出聲,聲音如帶著冰渣的寒流衝刷去那一絲絲地感懷,他在為我擔心嗎?!他還有這個資格嗎?!


    陶子嘴角勾出一抹刻毒的弧度,對於如今親眼所見的一切已經全然不信,她早被自己心中的憤怒和恐懼扭曲了心誌!


    不多時便有一內監上前通傳請陶子登鑾轎,這是一國之母才得享受的禮儀,照理說遼王要見自己,卻以漢王的名頭搞出這麽打動靜做什麽?!


    說實話事到如今,陶子倒是真有幾分想見識見識這位害她如此淒慘地遼穆宗耶律述律了!在漢王的地盤見遼王,真是有夠滑稽的!


    且讓我看看你如何‘好遊戲,荒淫嗜殺’!


    葉清握著陶子鐵鏈上地圈環。微一使勁鐵環便寸寸碎裂。力道剛剛好並未傷及陶子手腕分毫。一抹寒光悄然收於袖中。


    陶子失了禁錮。輕輕一揚手便甩脫了葉清。眼中地陰霾漸深。嘴角依舊保持著鬼魅地笑容。負手跨步走出廂房。經過葉清時以極低地聲音冷冷說道。“如你所願!”


    迎駕太監早在門外相迎。聞言打了個千伸手相扶。卻不多話。


    陶子稍稍理了理散。如劉胡蘭就義般走出。由太監扶穩了正待進轎起駕。想了想心中終究不服。抱著最後一絲期翼。陡然回頭淒厲地吼道。“葉清。登上這鑾駕。我便隻是符明月了!”


    我便隻是符明月了!既占了她身。那麽她地所有命運或責任都將由我來承擔。我曾試圖逃避。如今逃無可逃。這蒼天不肯給我一線生機。我便要與這命鬥、與這天鬥!縱使扭轉乾坤。顛覆曆史。卻與我可幹!


    我便隻是符明月。屬於陶子地優柔寡斷、良知善惡一切不複存在。他日再見。相忘江湖!


    葉清臉色陡然一片慘白,微微闔眼,不知是悲是怨地輕輕一歎,卻終究未再看她一眼…


    陶子心中苦笑,麵上神色卻愈加倨傲,在漢國百姓或或羨的眼神和交談中,踏上了他們的王和王後方可乘踏的鑾駕…


    雖是一身男子素袍,甚至沾染了些許風塵,依舊不難現她驚為天人的美麗與孤傲,以及那雙鳳目中傲視天下的煌煌之光。


    明黃翻飛,金僂絲帳。


    有內監擎八寶龍鳳扇,宮娥撒香花鋪路,一路宮廷侍衛執朝天鐙、青龍刀、畫杆戟沿途護送,儀仗綿延數裏,極盡地奢華與豔麗,與這並不富饒的晉陽城形成了可笑的鮮明的對比。


    沿路百姓紛紛俯膜拜,可是這對於鸞駕上的陶子,不,符明月來說,無是種諷刺。她並不會成為他們未來的國母,甚至於此行要去見的都不是他們


    極盡奢華的場麵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自己的麻煩大


    遼漢在趙匡胤初登基時結兵範境,且不管是否一心,隻在費心捉她這方麵來說,劉承均與耶律速律就明爭暗鬥了數個回合,由此可想見前線必然不合。


    據史料記載,趙匡胤即位後,應該是聽取趙普地意見,製定了‘先南後北’方針,直取荊南,難道曆史已經開始改變?!


    雖然猜不出自己對他們而言究竟有何利用價值,但是直覺告訴她,她才是這場陰謀的重中之戲,這場煙霧彈的戰爭不過是個幌子,她已經被拉進了一個爭逐天下的漩渦,她的加入好比一枚石子投進了一泓表情平靜實則暗流聳動的湖麵,擾亂了原本平靜的政治格局。而有人恰恰將這一切推波助瀾,順勢把她推入了眾人的視野!


    宋遼漢唐四國相爭,為的卻隻是一個廢太後?!


    是誰?試圖打破平靜,將權利重新洗牌!誰是操控一切的黑手?遼王?還是劉承均?


    符明月微微苦笑自嘲地閉上眼睛,耳邊一片粉飾太平地呼拜,而自己仿佛已經習慣了這萬人之上的尊貴,心中竟隱隱激動的戰栗,不,這絕不是自己的心!


    一處古樸華貴的白色氈帳內,須白眉地老背坐著,蒼老的身形顯得~~不堪,黑瘦凸起地臉頰愈襯托的他地病態,幹枯如爪的手顫抖緩慢地翻閱一頁頁泛黃地卷宗,眉頭擰成了一線,顫顫巍巍的嘴唇一一合,不在嘴中咀嚼著什麽古老的禁咒,渾濁的老眼呆滯沒有神采,卻又似收斂了一切的智慧的光。


    帳外沉穩而輕的走路聲,老抬起老皺下垂的眼瞼,終於從一片蒼老的死寂中透出一絲生機,卻又有幾分悵然和歎息。“你回來啦?!”


    “稟師尊,弟子回來了!”來人靜靜掀帳而入,恭敬地垂手而立,卻久久不說話。


    “看到那孩子啦?”蒼老的聲音,如同刀尖刮過碎石,沙啞而衰敗。


    “是,看到了。”來人若有所思,一掃往日的桀驁不馴,顯得過於深沉了些。“她不是…,她絕不是曉顏的女兒!”


    “哎,…”老幽幽一歎,身形又蒼老了幾分,眉宇中刻著深深的悲憫,“命數使然,這世間終究逃不過這場浩劫,可笑我愚鈍之輩妄圖篡改天命,不過作繭自縛罷了。”老憋著口氣將話講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來人忙上前去扶,老輕輕擺了擺手,稍息片刻,氣息遂又穩定。


    “弟子去將她殺了!”來人遲片刻,還是開口道。


    老搖了搖頭,“她終究是曉顏的女兒,你的外孫女。”歎息片刻又道,“她身負戮魂之天命,便是蒼天覺得這世間亂了,需要一場血的洗禮,這天地才夠清澈,徒加幹涉更會使情況更加糟糕,這次遼宋之戰便是征兆。切記,切記!”


    “是,師尊!”來人麵色殊無表情,心中卻如釋重負,即使她是妖星,那也是自己的血脈!


    來人抬起頭,卻赫然是山水!而其上坐著的便是遼國赫赫有名的墨赫法師,遼國上一任的帝師,已逾百歲高齡。


    “戮魂星耀,亂世歸一。嗬嗬,想不到這亂世,將會由一個女子來一統天下,當真是天意弄人麽?!”老複又咳嗽數聲,黑瘦的臉上掙出一片奇異的暗紅,重重地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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