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夙看著胡宅內的一切,腳下不自覺就想往後退,可他來此的目的還沒達到,就這麽走了,今夜豈不是白折騰?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拉住身後同樣有些顫抖的小道童,壓低了聲音說道:“來都來了,咱們試一試吧。”


    “師...師父,找個幹淨的地方試吧。”


    小道童看著若隱若現的黑色霧氣,緊張的手都直顫抖。


    趙玄夙嗯了一聲,腳下不敢停歇,直接轉到了後院。


    聽說當時胡宅裏的人都死在了前院,那後院應該相對幹淨吧。


    後院確實比前院好一些,趙玄夙環顧四周,選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站過去,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符。


    符紙夾在他兩指之間,隨著他口中咒語念出,猛然立了起來,隨後一閃就化為了灰燼。


    不過片刻時間,後院的中央憑空出現一縷旋風,接著在那縷風中出現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胡郎君?”趙玄夙詫異,沒想到招來的會是胡郎君本人。


    人影似乎沒多少意識,有些茫然地看著站在角落裏的趙玄夙,良久才喃喃道:“道長?”


    “是我是我,你...”


    趙玄夙還想說你還好嗎?又想起來胡郎君人都死了,好不好一目了然。


    “道長為我等報仇啊,我們死得冤枉啊。”


    胡郎君一瞬間身上籠罩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陰氣,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陰冷了幾分。


    趙玄夙被凍得有些牙齒打顫,但還是立刻點頭,“我知道,我來這裏找你就是為了這個,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胡宅一夜被滅門,且這裏彌漫著一些魔氣,這顯然不是一場簡單的妖物屠殺。


    胡郎君的激動在趙玄夙問出問題的時候突然就沒了,之後是長久的沉默,久到趙玄夙以為胡郎君怕是不記得當日的事情了。


    “有一隻貉,不不不,不是貉,是一隻怪物,它跟在貉身後,然後一瞬間家裏的人都被牽扯了過來,就眨眼的功夫,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胡郎君的聲音從最初的困惑到後來的激動,再到後來已經滿臉驚恐,站在院子中央的身影已經有些想要潰散的跡象。


    “一隻怪物?”趙玄夙蹙眉,那隻貉沒有動手嗎?動手的是那隻怪物?


    “是是,是怪物,它一下子就殺死了所有人,我甚至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胡郎君的聲音不是很穩定,趙玄夙還想問些什麽,就聽見胡郎君突然痛苦的哀嚎一聲,直接在院子中央爆裂開了。


    趙玄夙猝不及防,被那一股力量震得倒退出去好幾步,胸腔中更是氣血翻湧。


    “師父!”小道童是直接摔出去的,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湊到趙玄夙身邊看他有沒有事。


    趙玄夙微微搖頭,“我沒事,隻是可惜了胡郎君,他沒了。”


    小道童明白趙玄夙口中的沒了是什麽意思,胡郎君已經死過,如今再死,可不就是沒了,徹底沒了。


    從胡宅出來,趙玄夙胸口一陣難受,他回頭看了眼隱在夜色裏的胡宅,這樣的宅子,今後怕是不會有人買了。


    非死即傷的凶宅,誰敢住?


    趙玄夙把自己晚上去胡宅的事情告訴了溫言,溫言很平靜的嗯了一聲,他沒料到趙玄夙會再去胡宅,那位胡郎君可真是消失得有些冤。


    “你知道?”趙玄夙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眼前人是知道胡宅內的古怪。


    “黃雀去看過,也問過胡郎君,那隻妖物魔化了,隻是似乎對貉沒有傷害。”妖物魔化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尋常妖物基本在魔化的瞬間就會灰飛煙滅,因為承受不住那強大的怨氣。


    即便僥幸魔化成功,大多數時候也會失去意識,根本不會像殺人那隻一樣,還允許什麽東西靠近。


    “妖物魔化,還帶著一隻貉?”


    趙玄夙雖然對這些東西隻有書本上的知識,卻也足夠了。


    “不,與其說是那隻魔化了的妖物驅使貉,不如說是那隻貉帶著那隻魔化了的妖物。”溫言頓了頓,“我能感覺到,那隻貉的能力不俗。”


    蘇兮後來同他說過,那日天劫落下,那隻貉已經要走,卻還是在妖集裏晃了一圈,然後一不小心被蘇兮的蓮花印給震傷了一些。


    蘇兮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八成根本不會把那隻貉放在心上。


    她的蓮花印旁人不知道,溫言知道得很清楚,那是自創世青蓮演變而來,雖然不是創世青蓮本體,卻有著同本體一樣的淨化之力。


    那隻貉同魔化的妖物待在一起太久,所以身上肯定沾染了不少魔氣,一碰到蓮花印就被震傷了根本。


    溫言歎了口氣,難怪那晚會突然殺回去滅了胡家滿門,它這是為自己療傷呢。


    “那我該怎麽做?”趙玄夙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遇上那隻貉是早就有預謀,而非他想的那麽巧合。


    “什麽都不要做,你隻管保護好你自己,那隻貉怕是記仇的。”


    溫言抿唇,蘇兮去了東都,她去問關於千葉蓮心的事情,也不知道洛神能不能說出點什麽。


    隻是溫言不大明白,為什麽要去問洛神?


    趙玄夙嗯了一聲,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事情發生到如今,那隻貉似乎沒有惦記過他,實話說,若不是溫郎君告訴他,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東西是貉。


    “按照我說的做就是,我現在無法給你解釋,但你似乎要成為它的目標了。”


    從通軌坊出來,趙玄夙腦子裏全是問號,那隻貉盯上了他?


    為什麽,他說白了就是一個道士而已,還是一個被長安城內高人給震到的道士。


    如果非要給個理由說服自己被盯上,趙玄夙隻覺得可能自己那幾張符把貉惹惱了。


    可這樣就盯上自己,會不會顯得太過草率?


    那是貉,又不是睚眥。


    趙玄夙推門進去就看見了小道童,他蹲在花圃前盯著那些要開敗了的花草,一臉的認真。


    “我回來了。”


    “啊,師父回來了,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小道童殷勤地去倒茶,十分關心趙玄夙今日出門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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