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阿瑤,你睡了嗎?”


    花娘輕輕把門推開,卻沒發現裏頭有人,她皺眉,難不成阿瑤偷偷出門去了?


    不過轉念一想,阿瑤到底年紀不大,想在熱鬧的上元節時出門去玩兒,似乎也無可厚非。


    “你找我嗎?”


    花娘想得出神,冷不防被身後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轉頭看見是杜樂瑤,這才小手輕拍著胸脯道:“呀,你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今日西市發生了什麽,我可是提心吊膽地回來的。”


    杜樂瑤歪著頭一臉好奇,“發生了什麽?”


    “死人了,死了咱們平康坊的女郎,聽聞血都要流幹了,很是恐怖。”


    花娘說著餘光突然看見六月雪上有一抹殷紅,待她仔細去看,卻又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許是眼花吧,花娘這樣告訴自己。


    “西市離咱們有些距離,你怎的還去了西市?”


    杜樂瑤走到桌前給花娘倒水,示意她先喝一口水壓壓驚。


    花娘搖頭,“不是去西市,隻是快到的時候聽人這麽說起,郎君便急匆匆地回去了,說這會兒他家中一定無人主持,他得先回去,所以我就回來了。”


    杜樂瑤哦了一聲,就聽花娘說道:“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倒黴,竟死得這麽古怪,那人肯定恨極了她吧。”


    她說著拉了杜樂瑤進屋,“今日你就同我一起睡在這裏,明日一早我帶你出門去逛逛。”


    大唐上元節可熱熱鬧鬧地玩上三日不必擔心夜禁趕不回家。


    今日若不是出了事,花娘一定會在外麵過上一夜。


    哪知道得賞錢的機會沒了,街上偶有人撒花錢又不敢上前擠,怕再一不小心被人踩在腳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白日裏沒有燈可看。”杜樂瑤提醒了花娘一句,花娘身形一頓,“是哦,我倒是給忘了。”


    看看外間天色,花娘猶豫了下,“要不,咱們現在去?”


    杜樂瑤沒有出聲,隻一雙眼睛十分幹淨地看著花娘,於是花娘就把疑問改成了確定。


    兩人也沒多收拾,隻拿了些錢便出門去了。


    杜樂瑤是第一次看見長安城的上元節,竟是比嶺南熱鬧繁華了不知多少倍。


    平康坊離東市最近,且西市才發生了命案,花娘也不想帶杜樂瑤過去,於是兩人就在東市逛。


    杜樂瑤被東市兩側商賈掛著的花燈給吸引了,各色的花燈有不同形狀,有的甚至有一層樓那麽高,聽人說那叫燈樓。


    但這都沒有宮中展示的燈樓華貴好看。


    不過也算是極為奢華了。


    花娘見杜樂瑤終於有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跟著笑起來,“東市多富貴之人,這裏的花燈自然是比西市要華貴得多,不過西市的也不差,隻可惜了...不然還能帶你去看看。”


    兩人說著話,聽見不遠處高台上有人坐著議論。


    花娘好奇,就拉著杜樂瑤一道走了過去。


    “聽說今日西市死人了的事沒有?”高台上一個像是說書先生一樣的中年郎君問道。


    底下不少人都回聽說了,還有人說知道那是平康坊的女妓。


    “這位郎君說得對,死的就是平康坊的女妓,不過你們肯定都不知道,這女妓也是有一段傳奇故事的。”


    被說書人這麽一吊胃口,底下的人頓時來了興致。


    “什麽傳奇?莫不是身世之謎?”有人在底下附和,不少人也跟著猜測。


    說書人擺擺手,“非也,非也,這女妓的傳奇那可是找人恨得很。”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頓時亂哄哄起來。


    “這說書人倒是有點消息。”花娘突然說了句,出平康坊前就看見衙役去了前頭那處妓家,再一路走來,自然就知道今日死的女妓究竟是誰。


    “花姊姊知道死的是誰?”杜樂瑤微微側頭,眼睛裏有一瞬的亮光閃過,讓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真實的情緒。


    “是啊,就是咱們前頭那妓家的當紅女妓,喚作許蓮,不過坊內的姊妹多稱呼她蓮娘。”


    這個人是在她之前入的平康坊,她們還有過一段淵源,不,確切說在花娘這裏,那就是一段孽緣。


    當年許蓮和花娘同在一個妓家,但後來許蓮使了手段,花娘就被送到了如今在的妓家。


    早年心裏不服氣,總是尋許蓮晦氣,早知道她有朝一日這麽倒黴,她一定省去那些力氣。


    “這人有什麽過往嗎?”杜樂瑤問。


    不等花娘說話,上頭的說書人就已經開口了。


    “話說蓮娘子最初是靠著裴相家那位庶子在平康坊立足,可後來紅極一時之後,那位庶子反倒沒了動靜,有人說是因為裴公子知曉了她的人品,也有人說是蓮娘子之前害死的那位郎君陰魂不散,總是日日糾纏敢靠近她的人。”


    說書人說到這裏,眼睛掃了底下眾人一眼,隨即接著說道:“但這些都是傳聞,蓮娘子在平康坊這些年,恩客不斷,卻也沒傳出什麽被陰魂糾纏的傳聞。”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真是因為她的人品?”


    有人問了,就有人跟著哄笑,一個平康坊的女妓,你管人家人品如何,去的人難道不就是為了那美豔皮相嗎?


    又不是朝中選狀元。


    此話一出,眾人再一次哄堂大笑,連花娘都忍不住笑起來,“這倒是實話。”


    杜樂瑤抿唇,眉眼間也有笑意,女妓是不用什麽人品,但人則是需要的。


    “這位郎君說的是,但這話我也不能去問裴公子不是。”


    說書人這話又引來一陣大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蓮娘子此生最大的汙點便是害死了與她同來長安的郎君,所以這殺人者嘛,說不得是那郎君的親朋好友。”


    “有道理啊。”


    一眾人附和,花娘則搖頭,“旁人也許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蓮娘害死的那個郎君是家中獨子,早年家中又因叛亂被波及,早就是獨身一人了,當年帶蓮娘來長安是為了科舉,卻不曾想未中,此後窮困潦倒,蓮娘不願與他苦熬,又加之被貴人看中,就跟著人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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