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底,厚實的土壤填充每一寸空間,隻有不知名的蟲豸鑽出的細小孔洞,帶來外界的氣息和膿血。


    突然,這片沉默黑暗的地底,一點血光綻放,然後迅速擴大,宛如黑暗中燃燒的火把,把周圍的土壤都灼燒成紅色的液體,取代了腥臭的膿血,流淌滲透。


    可是這熾盛的血色火焰堪堪持續了片刻,灼燒周圍不過方圓一米的土壤,融化出一個狹小的空洞後,便暗淡熄滅下來,回歸最開始的一點猩紅。


    這時才發現,那點猩紅卻是一顆猩紅暴虐的眼珠,所綻放的光芒,至於另一顆眼眸卻是隻剩一個鮮血結痂的血坑了,那裏還有眼珠。


    猩紅光芒一閃,熄滅,又亮起。


    “已經油盡燈枯到這種程度了嗎?”


    低沉的呢喃,回蕩在狹小的空洞中。


    陳罕武念輕輕一掃,便把周圍百丈範圍的環境盡收眼底。自然也不會放過他自己的身體狀態。


    肌肉虯紮的胸口處,一道幾乎把身體劈成兩半的刀傷,傳來一陣陣浪潮般的劇烈疼痛,不斷衝擊著他的神經。


    刀傷之下,裸露出的內髒輕輕蠕動,便好似把一把利刃插入其中瘋狂的攪動,傳來難以言喻的疼痛。


    雙管齊下,哪怕是他,一個夏煉三伏,冬煉三九二十餘載的武夫,也疼的呲牙咧嘴,倒吸冷氣。


    空蕩蕩的右臂和已經感知不到左腿,讓陳罕的心更加的沉寂。


    情況如此之糟糕,現在他能夠醒過來,完全是祖墳冒青煙的節奏。


    不過以現在的狀態,陳罕多希望永遠不要醒過來。


    微微閉上眼,眼前便是同袍被邪修打爆的畫麵,以及戰艦橫空,天地倒轉的末日景象。


    陳罕不知道那場戰鬥的勝負,不過想到昏迷之前天關倒塌,惡鬼,僵屍如漆黑浪潮一般湧來,以及天空中猙獰戰艦覆蓋天穹的景象。


    他們多半是敗了,不然也不至於他如此情況,卻無人問津被埋葬於不知名的土地下。


    想到這裏,陳罕心如死灰,戰爭失敗,軍隊覆滅,同袍寂滅,他雖僥幸活了下來,可又有什麽作用呢?


    不過苟延殘喘,苟且偷生罷了!


    “隻是,親愛的弟弟,大兄卻是不能對現承諾,與你一起看芒山的黑芒花了!”


    此刻,陳罕原本就如風中殘燭的生命氣息,緩緩熄滅,頑強蠕動的內髒,也停了下來,猩紅的色澤短短一瞬便覆蓋上了一層暗紅色。


    奇怪的是,這個狀態下,陳罕原本因為疼痛,猙獰青白的麵龐居然祥和下來,掛起一絲微笑。


    恍惚之間,陳罕好似穿過無盡時空,來到了老家之外。


    看到不過才到他腰那麽高的弟弟,奔跑在老房子的小路上,手中捏著一把含苞待放的黑芒花,笑容滿麵的跑到他跟前,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黑芒花,笑嗬嗬的道:


    “哥哥,哥哥,快看最新鮮的黑芒花骨朵!”


    “弟弟!”


    陳罕艱難的伸出僅剩的左手,粗糙的大手張開,似乎想要觸摸麵前的半大人兒。


    可是粗糙的大手,卻直接從人兒身體上穿了過去,抓了一把熾熱的泥土。


    畫麵忽的又一轉,半大的人兒,變成了翩翩少年,一身青色衣袍,神色淡然,微微帶著笑容,目中神光熠熠,全然是少年人的風華意氣!


    “哥哥,我考上春秋學宮了!”


    “好,好,憲弟好樣的!”


    夢幻泡影,畫麵崩碎,陳罕血氣枯竭,生命走到了盡頭,伸出的獨手轟然砸落,手裏的熾熱泥土四濺。


    陳罕隻覺得,弟弟的身影漸行漸遠,他死命的追,卻怎麽也追不上,漸漸於深沉的黑暗中丟失了弟弟的身影。


    然後,這片天地便隻剩無盡的黑暗包裹著他,旁邊更深沉的黑暗化為一雙雙扭曲,融化的手爪撕扯著他,想要把他拉入永恒的黑暗。


    “哥哥,你不要憲弟了嗎?快回來呀!”


    驀然,黑暗中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喚聲,原本已經放棄掙紮,半截軀體都沉入永恒黑暗中的陳罕,忽的麵目猙獰。


    “不,我要回去,我怎麽能死在這旮旯小界。


    憲弟還等著我呢!


    我怎麽能辜負他!”


    強烈的求生意誌,無窮無盡的爆發出來,原本陳罕已經開始冷卻的軀體,開始回溫,枯竭的氣血,宛如澆了猛油的火焰一樣爆發開來,短短一瞬便遍布他的整個軀體。


    困擾他多年的瓶頸破碎!


    赤色血氣膨脹,周圍的泥土被灼燒融化,露出陳罕三米高的魁梧軀體。


    周邊天地之氣蜂擁而來,融入血焰中,化為精純的血氣滋潤軀體。


    肉眼可見的,陳罕幾乎被劈成兩半的胸膛上,猙獰的刀傷上,一絲絲漆黑的異種能量被驅逐。


    傷口上肉芽交織彌合,猙獰的傷口迅速消失,就連斷裂的殘肢,也有重新生長出來的趨勢。


    可是第一波天地之氣被鯨吞殆盡後,地上濃鬱的屍氣,陰氣宛如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來,與熾熱的血焰對衝湮滅。


    陳罕向死而生的突破,戛然而止,頗有斷肢重生趨勢的殘肢,生長停止,愈合起來長成一個難看的肉包。


    陳罕睜開獨眼,目光不再死寂,渙散,取而代之的是堅毅不屈。


    作為一個戰士,一個軍人,一個武修,突破迷茫以後,剩下的便隻剩堅毅與向死而生的果敢!


    ………


    地麵上,跟隨血色指標,巡跡而來的何峰,貪婪的嗅著彌漫的血液味道,攀上猩紅血絲的雙眸,緊緊的巡視著周圍。


    最終目光鎖定在一個大坑中,那裏血液氤氳,幹涸的血痂裂痕下,晶瑩如血鑽的血珠熠熠生輝。


    忽的,土坑上天地之氣匯聚而來,似乎被什麽東西吸引而來,瘋狂旋轉間卷起漫天汙血,膿血形成一道血色渦流。


    同時在何峰的感知中,一道細微的生命波動,短短一刻便膨脹到宛如火山爆發一樣,肆無忌憚的宣誓著存在。


    何峰被熾熱血氣一衝,身體僵硬下來,滋滋冒煙,手裏的血色羅盤掉落地上,翻滾幾圈後,落入土坑中翻滾而下。


    在漆黑的夜色裏,宛如血色星辰閃爍,格外的亮眼。


    但是現在,何峰卻顧不得眼前的細枝末節,內心瘋狂咆哮,想要轉身就逃。


    可是在隨著血氣彌漫而來的龐大鎮壓之力,鎮壓下,往日裏強大的軀體,卻宛如鋼鐵澆築一樣,任由他如何努力卻都難以動彈。


    “要死,要死,打掃戰場的弟子是黑豕嗎?


    這麽強大的生命波動,狂暴如火山爆發一樣的血氣,都發現不了!”


    何峰內心驚慌,但是轉瞬間,想到天空中不遠處懸停的黑龍號,以及強大的新任艦長,內心一狠,決定孤注一擲。


    瘋狂的催動體內的屍元,僵硬的心髒中,一顆暗紅的血珠爆開,隨之一層猩紅光芒亮起,轉瞬便化為血焰。


    卻是何峰的保命秘術—血爆術。


    血焰之下,何峰終於恢複了一點軀體的控製,但是這次何峰不想著逃跑了,而起把所有的屍元都灌注在腰間的小圓筒上。


    屍元灌注,小圓筒上玄奧的道紋流轉,驀然爆發出一道血光直衝夜空,然後轟然爆發,一個血色“屍”字橫亙虛空。


    耀眼的血色在昏暗的夜空中是如此的耀眼,令周圍百裏,四處遊蕩的練氣弟子都抬起頭注目。


    然後這些弟子,便不約而同的朝著血色升騰的地方奔行而去。


    同樣停滯半空中的黑龍號上,三位留守的築基同樣投來目光。


    “咦,求救信號,多半是遇到築基級武修了,你們倆誰去處理?”


    黑鴉收回目光,朝著山峙,烏刑兩人道。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說道:


    “屬下,願往!”


    “既然如此,一起去吧!免得陰溝裏翻船,我去告訴艦長!”


    “是”


    話音落下,兩人架起遁光便朝著血色信號發出的地方而去。而黑鴉則轉身朝著戰艦靜室而去。


    另一邊,血色信號生起後,地底龐大的血氣驀然收斂,幾盡於無。


    壓力盡去,何峰大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不妨礙他轉身就跑。


    雙腳一蹬,何峰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化為一道黑影射入夜色中。


    可是真的跑得掉嗎?


    顯然是跑不掉的,土坑驀然炸開,從中躥出一個單腳獨臂的三米多高,小山一樣的壯碩男子,淩空而立。


    壯碩男子看了一眼奔逃的何峰,手上血光繚繞,朝著何峰隔空一拍,便一蹬獨腿,化為一道暗淡的血光,飛遁而去。


    遠處,自以為逃出生天的何峰不敢放鬆,準備在提速跑一段距離後,才停下查看情況。卻沒發現他的頭頂,一隻十多米寬大的血色手掌浮現,然後轟然拍下。


    “轟”


    大地凹陷,氣浪激蕩,那裏還有何峰奔行的人影,隻見原地一個手掌印,栩栩如生的印在大地上,內裏除了血焰升騰灼燒,別無他物。


    築基修士身化遁光,淩空虛度,速度何其之快,不過片刻,山峙兩人便來到血色掌印之上。


    烏刑朝著血色掌印伸手虛握,灰色玄光於指尖流轉,下方狂暴的血焰瞬間被擒拿,化為一個血色小米珠,躺在烏刑掌心。


    烏刑看到血色小米珠後,想也沒想,抬手扔進嘴裏,宛如吃糖豆一樣咀嚼起來,麵上灰色玄光閃耀似乎實在施展什麽法術。


    “桀桀桀!真是美味熾熱的血氣!”


    烏刑喉嚨湧動,吞下嘴中的血珠,陰陰一笑。然後朝著旁邊的山峙道:


    “走吧!獵物朝著東南方向去了,雖然他能夠收斂血氣,但是在我的搜天索地追魂術下,他的行跡依舊宛如太陽一般耀眼!”


    說完,便身先士卒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見,山峙見此也不言語,同樣架起遁光緊隨其後,至於身下焦黑的掌印沒人再注意。


    兩人離開後,冒著煙氣的焦黑掌印中,一塊黑炭薇薇顫動,仔細一看卻是一截焦黑的手臂,不是何峰還有誰?


    隻是此時的何峰早已被打的麵目全非,不僅後腦勺凹進去一塊,全身骨骼也碎了個七七八八,背部血肉更是被烤成焦炭。


    “嘶,他媽的差點栽了,狗崽種敢打我,這下看你死不死!”


    何峰一邊用唯一完好的焦黑手臂,從儲物空間中拿出血肉精華和丹藥療傷,一邊看著兩道遁光離開的方向,狠狠咒罵。


    不過罵了一會,感覺狀態好些後,何峰有忍不住咧著嘴笑起來,要知道發現一個遺漏的築基級武修功勞可不小!


    …………


    昏暗的夜色籠罩下,一道暗淡的血光,驀然從天際出現,然後方向一轉徑直鑽入大地中,泥土翻滾,血光光芒一閃,大地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似乎剛才墜落的血光,似乎是幻覺。


    地底,陳罕運轉秘法收斂全身氣血,生命氣息,陷入龜息假死。


    不過一瞬,陳罕熾熱的軀體便冷卻下來,覆蓋上一層青白色,呼吸也若有若無,好似真的死了一樣。


    原本陳罕向死而生,突破境界後,便準備就在原地,恢複傷勢,徐徐圖之的。


    沒想到卻被一邪修發現,而且那邪修還出乎意料的突破了他的壓製,發出信號求救。


    沒辦法,陳罕隻能破土而出,殺了邪修另尋它地養傷了。


    如今全速飛遁一段距離後,陳罕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也沒有感覺到有追兵,加之剛剛突破,不宜動用太多血氣。


    因此陳罕考慮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找個地方利用龜息秘法,陷入假死中。


    一邊恢複傷勢,一邊躲避可能的追蹤!


    當然如果真的被巡到蹤跡,他陳罕不懼任何人,是生是死終究要打過才知道!


    片刻後,一青一灰黑兩道遁光,停在半空中不再飛遁。


    “怎麽了,追丟了?”


    山峙掃視周圍,沒有發現那裏有武修的影子,疑惑朝著追蹤的烏刑道。


    “噓”


    烏刑朝著山峙豎指噓聲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伸手指了指底下,輕聲道:


    “老鼠鑽洞了,小聲點不要驚跑了!”


    山峙聞言,滿臉不解。


    “既然找到了,不出手擒拿,這是做甚?”


    烏刑聞言,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你個腦子裏都是肌肉的呆子懂什麽!”


    “聽我的不要動,守著就行,我們先傳訊給艦長!”


    說著,烏刑拿出了身份令牌,開始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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