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楠出發的比較早。


    主要還是他們是坐馬車北上,即便不算意外情況,也要十幾天才能抵達京都。


    一路上來福又發揚了碎嘴子的本性。


    “掌櫃的,你說咱們到了京都後,要不要去道盟看看?”


    “你這輩子還沒見過道盟吧?”


    “等我以後成仙了,就帶你去仙界看看。”


    “掌櫃的,你知道仙界嗎?”


    “仙界就在咱們頭頂上,聽人說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仙門,隻要進入仙門,就可以抵達仙界。”


    “仙界可以長生不老呢。”


    ……


    徐長勝坐在馬車內,一旁的兩名侍女早就捂起了耳朵。


    “來福!”


    徐長勝歎了口氣。


    “掌櫃的,你說,我聽著呢。”


    “你能不能閉上嘴?”


    “掌櫃的,閉上嘴多無聊啊,咱們還是說說仙界吧。”


    來福喋喋不休的講著,徐長勝實在受不了他,無奈說道:“前麵停一下,我要去小解。”


    “哦!”


    找了一處比較寬敞的地方,來福把馬車靠邊停好。


    張三也勒緊韁繩,回頭說道:“盟主,前麵停下來了。”


    “那就等他們一會兒。”楚雨楠淡淡的說道。


    徐長勝走下馬車,左右看了一眼,往旁邊的草叢走去。


    車上的兩個侍女也跳下來,活動著僵硬的四肢。


    坐馬車雖好,可時間久了也遭罪。


    起初得知能夠陪小姐一起去京都,她們興奮的不行,隻是隨著大半天的顛簸,心中的那點新鮮和好奇也被消磨殆盡。


    一想到還要這樣走半個月,她們有些羨慕留在府中的姐妹們。


    徐長勝撥開一人高的草,往裏多走了幾步。


    就在他方便完,要出來的時候,餘光突然瞥向不遠處的地方。


    照理說這個地方沒有什麽人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他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幾步,隻見遠處有泥土翻動過的痕跡,濕潤的泥土和周圍形成了明顯的差距。


    忽的,他臉色一變。


    回頭喊道:“來福!”


    “掌櫃的,是不是要手紙?”


    “你快過來看看。”


    來福抓了一把草紙衝進草叢中,看著泥土中露出來的半條胳膊,他愣住了。


    徐長勝說道:“這裏怎麽會有死人?”


    “掌櫃的,這……咱們還是走吧,這人也和咱們沒關係,說不定是被土匪謀財害命。”


    來福小聲說道。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他膽子本來就小,哪怕是金丹境也不行。


    “不是人殺的,是瘟疫!”


    張三大步走進來。


    來福看了他一眼,隨後拉著徐長勝往後退去。


    張三拔出劍,斜著劈下。


    劍氣將地上的泥土掀飛,隨後一座萬人坑出現在眾人麵前。


    徐長勝駭然的看著坑中堆積如山的屍體。


    死了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人知道。


    這裏和居庸關也就相距百裏。


    除非有人故意隱瞞這件事。


    張三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們先出去。”


    來福忍著反胃,拉著徐長勝走了出去。


    張三收起劍,走到一具屍體旁,用手捏著屍體的衣裳翻過來。


    看屍體的腐爛程度,應該是這兩日剛埋進去的。


    所有的屍體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水腫。


    泛白的皮膚,看起來有些詭異。


    他從旁邊折了一段樹枝,將尖銳的部分刺進一具屍體的咽喉中。


    嗤!


    樹枝刺進去二指左右,拔出來以後上麵除了濕潤一些,並沒有任何的血跡。


    就連傷口都看不到絲毫血液的存在。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他連忙起身說道:“盟主,這些人體內的血液仿佛都消失了。”


    “沒有消失,都氣化了。”


    張三雖然不解氣化的含義,卻不妨礙他去理解。


    這些人體內之所以沒有血液存在,是因為他們的血液都變成了氣體,所以他們的屍體才會浮腫的厲害,同時沒有了血液,讓屍體的膚色變得更白。


    楚雨楠屈指一彈,一團仙火落入屍體上。


    “走吧,繼續北上。”


    “是!”


    張三回頭看了一眼。


    回到馬車上,徐長勝欲言又止,張三傳音道:“繼續趕路。”


    馬車緩緩地行駛在官道上。


    太陽西斜,總算看到了前麵的村子。


    隻是,村子裏似乎沒有什麽人,就連炊煙都沒有。


    走進了才發現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白綾。


    徐長勝跳下馬車,隻見村子裏有人抬著棺材,後麵跟著三三兩兩的幾個人。


    見到不遠處的馬車,人群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一名男子快步跑過來,快靠近的時候,他急忙從懷裏拿出一塊白布把口鼻遮住。


    “諸位,你們趕緊走吧,村子裏不能進,往前再行三十裏就是潼關。”


    “老鄉這裏發生了什麽?”徐長勝高聲喊道。


    男子擺了擺手,似乎不願意多言。


    張三耳朵動了動,隨即身形一動,直接來到了棺材前。


    誰也沒注意到他是怎麽靠近的。


    不過看他要伸手摸向棺材,其中一個人突然把他推開,冷聲嗬斥道:“你不要命了?”


    張三也不生氣,而是笑著解釋道:“他還沒死。”


    “你放屁,哪來的野小子,你知不知道他是得罪了瘟神才死的。”


    聽到男子的話,張三歎了口氣。


    他伸手握劍,男子直接喝道:“把他趕走,得罪了瘟神大家都得死!”


    “十裏外的屍體是你們埋得吧?”


    聞言,男子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救你們的人,至於你們口中的瘟神,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了。”


    見張三信誓旦旦,男子動搖了。


    他衝身後的幾個人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你可知道得罪了瘟神的下場?”


    “什麽瘟神,一個邪修罷了。”


    張三冷笑一聲,“你們若是不想繼續死人,最好實話實說,我問什麽,你們說什麽。”


    遠處,徐長勝看著這邊,隻能看到幾個人開口,卻聽不到說什麽。


    他衝來福說道:“我們也過去看看。”


    “義父,他們說村子裏發生了瘟疫,咱們還是不要過去的好,張師兄肯定能解決的。”


    徐長勝猶豫了一下,歎息道:“怪不得。”


    隻是好端端的盛世怎麽會有瘟疫呢?


    亂世才會出災年,盛世,不應該啊。


    男子看向張三的目光雖然緩和了不少,可依舊不肯配合。


    張三也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他直接隔空一掌把棺材震碎,裏麵一名男子的屍體突然掉落下來。


    隨後根本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機會,一把抓住男子的屍體,手中長劍早已出竅。


    劍尖從男子的咽喉刺入腹中。


    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叫聲,男子的小腹突然鼓了起來。


    張三把男子的屍體扔出去。


    砰!


    男子的腹部炸開,一道黑影剛一出現就向遠處逃去。


    張三冷哼一聲,雙手掐劍訣。


    “去!”


    仙劍刺向黑影。


    嗤!


    到底是大乘期的修士,仙劍刺穿黑影的身體,掉頭返回。


    張三一把抓住仙劍,手腕一抖,上麵的黑影就被摔在了地上。


    巴掌大小的黑色身軀,看起來有點像老鼠。


    隻是與老鼠不同的是這東西身上長滿了腿,頭是圓的,身體被飛劍洞穿,讓它張著嘴唧唧的叫著,嘴巴裏布滿了細密的牙齒。


    眾人看到這一幕,隻感覺陣陣寒意襲來。


    “你們體內都有這東西。”


    張三的話語就像炸彈一樣,這些人經過短暫的慌神,之前攔下他的那名男子突然跪下來。


    “神仙,救救我等,我等有眼無珠,還請神仙救救我們。”


    “是啊,神仙,一個村子,都死了,都死絕了,就剩我們這些人了。”


    “求求神仙救救我們!”


    張三拿出幾枚驅邪丹。


    “一人一枚,服下後可保命!”


    男子拿起一枚丹藥直接吞了下去。


    片刻後,他突然劇烈地嘔吐起來。


    先是一些食物的殘渣,隨後則是酸水。


    突然,他張大嘴巴,臉憋得通紅。


    一團黑色的東西從他嘴巴裏掉落出來。


    赫然和旁邊的那隻老鼠是一模一樣的東西。


    男子心有餘悸的看著地上已經死透的老鼠,其他人不疑有他,急忙把丹藥吞下。


    張三淡淡的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可以,可以。”


    男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事情還要從半年前說起。


    自古以來生死本就是天理,當時村子裏一個年輕人從外麵回來,本是衣錦還鄉,卻不知道什麽原因當天晚上突然就暴斃了。


    雖然大家都感覺可惜,不過人都死了,誰也沒辦法。


    最後大家一塊動手幫忙把人埋了。


    隨後他的爹娘也相繼去世。


    眾人也隻當是一時想不開,鬱鬱而終。


    可是接下來就邪門了,村子裏開始丟失東西。


    剛開始還隻是一些雞鴨之類的,後來就連豬,牛也開始莫名失蹤。


    有傳言說是瘟神要降罪這個村子,想要活命就得祭拜瘟神。


    張三問道:“傳言從哪裏來的?”


    男子皺起眉頭想了想,說道:“倒也不算傳言,當時村子裏一直丟東西,大家都覺得是村子裏不幹淨,於是就去潼關上報了官府,後來官府派了人過來,好像叫什麽赤霞道人,就是他說的。”


    “赤霞道人?”


    張三嘀咕了一遍,說道:“你繼續說。”


    得知是瘟神作祟,於是村子裏的人開始祭拜瘟神。


    赤霞道人又給他們每個人都發了符篆,說是把符篆燒了,用灰化成水喝掉,就可以保證百邪不侵。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赤霞道人說的那樣。


    村子裏的牲畜家禽依舊在失蹤,當所有的牲畜都消失,大家依舊相信瘟神不會傷害他們。


    可是沒了牲畜,接下來死的就是人。


    村子裏原本有兩百多戶,七百多人,現在就剩下他們這些勞力,還有一些老弱天天藏在家裏不敢出門。


    而赤霞道人則說他們心不誠,這是瘟神給他們的懲罰。


    就連把人埋在十裏外,也是赤霞道人告訴他們的。


    “你們為什麽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男子解釋道:“我們也沒辦法,但凡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誰會把自己裹起來,這裏靠近官道,經常有商隊經過,我們也不想把瘟疫傳播出去,隻能這樣做。”


    “你們想過沒有,或許瘟神就是因為你們沒有把瘟疫傳播出去,所以才會降罪你們?”


    聽到這話,男子一陣無言。


    片刻後,他堅定道:“若是真是因為我們沒有傳播瘟疫,那我們死得其所!”


    張三點了點頭,站起身看著眾人。


    他從懷裏拿出所剩不多的驅邪丹,說道:“我這裏還有幾枚丹藥,你們回去把所有人都喊來,再弄兩桶清水過來。”


    “快,快回去喊人。”


    不一會兒,幾名婦人領著十多名孩童走了過來。


    張三把丹藥化進水中。


    “每人兩碗,喝完便可以把體內的邪物吐出!”


    兩碗清水,即便是成人也要喝一會兒,更何況是孩子。


    一名孩子喝了幾口便喝飽了。


    男子不得已,隻能強行喂他。


    “喝吧,喝了就好了。”


    等所有人都喝下水,男子鬆了口氣。


    衝張三拱手說道:“多謝神仙!”


    “我可不是神仙,看到遠處的馬車沒有,我們要去京都,現在天色不早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村裏借宿一晚?”


    男子為難道:“神仙還是盡快離開吧,赤霞道人每晚都會來。”


    “那巧了,我也想見見他。”


    張三笑了笑,衝來福招了招手。


    來福急忙說道:“義父,師兄喊我們過去。”


    “趕緊過去。”


    來福甩了一下韁繩,馬車吱吱呀呀的往前駛去。


    男子勸誡無果,歎息道:“恩人,你們真的不該留下來的。”


    “老哥,你既然希望我們留下來,為何還要攆我們走?”


    男子麵色變了變。


    張三說道:“你希望我們能留下,救你們。卻又怕我們不是瘟神的對手,連累了我們。”


    他笑道:“我們既然敢留下來,就不畏懼那赤霞道人,至於你們口中的瘟神,要不了多久也會出現的。”


    見張三這麽說,男子歎了口氣。


    “恩人既然這麽說了,那我也不矯情,諸位盡管留下來,我這就差人去做飯,款待諸位。”


    清冷的村子中央,靠近祠堂旁邊有一塊空地。


    眾人圍著篝火,遠處幾名婦女守著身後的孩子們,畏畏縮縮的看著這邊。


    “我道是誰,原來是同道中人。”


    爽朗的笑聲從遠處傳來。


    張三竟然從中聽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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