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楠收回神識。


    李京玉口中的大人應該就是她初次進入廢土遇到的那個黑色的手臂。


    當初,那支手臂給她帶來的壓力是巨大的。


    回想起來,即便是現在,她也未必是對方的對手。


    廢土中,存在著詭異。


    這是幾千年來的共識,隻是沒有人知道詭異來自何處。


    孔嗣同突然開口說道:“這世上當真有讓人永存的手段嗎?”


    他說的不是長生,不是求仙。


    而是手段。


    長生是修仙之路,求仙,是另一種長生,比如靈丹妙藥。


    楚雨楠搖了搖頭。


    他知道孔嗣同想要問什麽,但是,這一點,她沒辦法回答孔嗣同。


    或許這個世上有可以讓人立地成仙的手段,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也可能是沒有。


    結果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的成仙手段,都不可能躲避不勞而獲。


    李京玉為了突破元嬰期,甘願成為廢土的傀儡。


    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


    “京都不安全了,我會讓人長期駐紮在京都,確保京都無恙!”


    聽到楚雨楠的話,孔嗣同微微頷首。


    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沒有必要整一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不過京都能夠得到安全的保證並不夠。


    京都隻是其次。


    最重要的還是道盟。


    “大真人說的不錯,不過……”


    他欲言又止。


    楚雨楠說道:“有什麽話,陛下直接說即可。”


    孔嗣同點了點頭,說道:“我從不擔心道盟會發生什麽,但是現在武瞾已死,南慶群龍無首,是不是直接把南慶控製下來?”


    提起武瞾,楚雨楠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武瞾的來曆很神秘,青玉樓雖然說過,但是,她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畢竟五千年前發生了什麽大家都很清楚。


    當初連巫天仙王都沒能逃出來,武瞾憑什麽逃出來。


    既然她逃出來了,那肯定有其他的手段。


    一個人能夠隱藏幾千年,所懷揣的信念非一般人能比,絕不可能被青玉樓這麽簡單的滅殺掉。


    潛意識中,她覺得武瞾並沒有死。


    但是現在慶國群龍無首是事實。


    想要一統天下,現在也是最合適的機會。


    “先和慶國交涉一下,若非必要,就和談,實在不行,再出兵也未嚐不可!”


    聽到楚雨楠的話,孔嗣同點了點頭。


    他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現在大真人表露的態度,就足夠了。


    至於是武統還是和平統一,就要看慶國的意思了。


    反正武瞾已經死了,大慶國三百多年的氣運被消耗殆盡。


    即便梁國不出兵,大慶國也會陷入動亂之中。


    這就是天理循環。


    “大真人放心就是,若非必要,大梁不會出兵,盡可能的收複慶國!”


    楚雨楠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孔嗣同的話。


    能少死一些人,就少死一些人。


    凡人界已經很亂了,再亂下去,隻能徒增親者痛仇者快的戲碼。


    現在整個仙界應該都在磨刀霍霍,試圖來到凡人界,割讓一塊地,直接占山為王。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從京都回到道盟,楚雨楠找到青風。


    現在道盟的事情已經不需要二人來維持,青玉樓接替了所有的位置,從丹藥,到修煉,一力承擔。


    痛苦,但是卻很快樂。


    青風難得有一些閑暇得時間。


    新建造的道盟雖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別,但是,他多少可以以公謀私,給自己建造了一個莊園。


    門口前麵就是一條小溪。


    溪水流經其餘的山峰,最上方是一塊一人高的巨石。


    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從地下開采出來的靈石,靈氣融入溪水之中,讓不少魚類拚了命的往山頂遊去。


    不過,但凡遊到山頂的,都沒有一個鯉躍龍門成功的。


    多半成為了青風的飽腹之餐。


    楚雨楠坐在一旁的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青風手裏端著一根竹竿,正耐心的垂釣。


    見楚雨楠過來,他也沒有太大的心理波動。


    楚雨楠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著水池中一上一下的魚漂說道:“道盟的發展到了瓶頸。”


    青風瞥了她一眼,說道:“然後呢,這也是你這個做盟主的該想的。”


    他現在每天的日子過的很愜意。


    再讓他去天天憋在房間中,研究什麽功法武學,顯然是不可能的,


    說白了,他現在就像是脫韁的野狗一樣。


    楚雨楠也知道他的情況,無奈道:“道盟現在看起來欣欣向榮,但是弟子還缺少了曆練。”


    現在的道盟不缺少資源。


    從丹藥,到靈石。


    從青玉樓開始擔任總教習以來,道盟可謂是怨聲載道。


    隻是,這些楚雨楠都裝作聽不到。


    至於柳天城和孫瓚,完全把這些抱怨當做視而不見。


    這世道,你一邊想著變強,一邊想著享受。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也樂得自在。


    道盟的事情本來就很多,問題也到處都有。


    現在好不容易,青玉樓接管了這些,他們自然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


    至於下麵的弟子說什麽,難不成還能翻了天?


    不可能的!


    他們就是這麽的自信。


    以至於現在從上到下,都是一種自由自在的氣氛。


    當然,這種氣氛僅限於高層。


    青玉樓也知道輕重,其餘的一些長老什麽的,早就閉關去了,那些實在是不行的長老,被他罵的狗血淋頭,然後抱著靈石,一邊哽咽,一邊閉關。


    這些都是常態。


    最過分的還是那些內門的弟子,本身已經加入了內門,還要被青玉樓罵的一文不值。


    若隻是如此也就算了,問題是,罵完了後,還得參與接下來的考核。


    之前的內門考核不算數。


    必須要按照他的規矩,重新考核。


    考核不過的,就剝奪外門弟子的身份。


    消息一出,道盟的弟子差點跳起腳罵他不當人子。


    後來想一想,終歸是副盟主的親爹。


    罵他和罵副盟主無異,也就消停了下來。


    但是丁是丁卯是卯,對於青玉樓嚴謹的管理,道盟的弟子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青風抬了抬竹竿,見魚餌被吃了個幹淨,收回魚鉤。


    重新拿起一旁的魚餌掛上。


    “這些你去和青玉樓說,小爺現在難得清閑幾天。”


    啪!


    青風把魚鉤重新扔入水中。


    楚雨楠笑了笑。


    她如何聽不出青風言語中的幽怨。


    笑著說道:“伯父最近忙得緊,你倒是瀟灑的不行。”


    青風撇了撇嘴,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和她分辨什麽。


    不過,聽著楚雨楠的調侃,他還是有些不服道:“那也是他自找的,再說了,道盟不是挺好的嗎,用得著他一天天的,弄得天怒人怨不說,也沒人記得他的好。”


    “你這話可是怨氣重重的,不是你能說出來的。”


    楚雨楠笑著說道。


    順手把周圍掉落出來的魚餌幫他裝進木盒裏。


    青風轉過頭,說道:“怎麽就不是我說出來的,小爺還是那句話,都是他自找的,非要去精益求精。”


    這話,他帶著些許的怨氣。


    楚雨楠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隨即,歎了口氣,說道:“這也怪不得伯父,青丘一族從仙界來到凡人界,已經退無可退,現在我們麵對的是整個仙界的勢力。伯父想方設法的提升道盟的實力,也是為了凡人界著想,無論如何,你都不該說這話。”


    說完,她平靜的看著水麵的魚漂。


    青風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那也是他自找的,誰讓他來凡人界了。”


    不過話雖如此,可以看出,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堅定了。


    楚雨楠搖了搖頭。


    “你愛怎麽著怎麽著吧,我是不管你了。”


    說罷,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就要離去。


    青風把魚竿放在地上,扭頭說道:“咋,你這就不管了?”


    楚雨楠故作詫異道:“管什麽?說來說去,還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我能管什麽?”


    青風呼吸一滯。


    站起身說道:“你怎麽不說這還是道盟的事情,你好歹還是道盟的盟主,好啊,你現在撂挑子不幹了,那我還幹個屁!”


    楚雨楠會心一笑。


    嘲諷道:“你現在也沒幹什麽啊!”


    青風麵色微變,張了張嘴。


    最終蹦出一句:“青玉樓替我幹了!”


    楚雨楠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青風目光躲閃,不由得低下頭。


    楚雨楠說道:“你也說了,是伯父替你做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該要做的事情,我們不能靠著讓別人幫我們做事,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在這裏釣魚。”


    “然後呢?”


    青風抬起頭,看著他。


    楚雨楠撇了撇嘴,“你自己想吧!”


    說罷,直接離開。


    青風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水中的魚漂愣愣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婉茹走了過來。


    輕聲說道:“風兒!”


    青風回過頭,麵色微變,說道:“娘親!”


    白婉茹微微頷首,雙手抱著膝蓋,坐在青風旁邊。


    望著水中漂浮不定的魚漂。


    白婉茹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楚姑娘怎麽樣?”


    青風聞言,拿著魚竿的手微微一顫。


    佯裝不知道,說道:“娘親,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意思。”


    白婉茹翻了個白眼。


    暗自搖了搖頭。


    作為過來人,青風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


    楚姑娘也是一樣。


    在她眼中,這二人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隻是現在還差那麽一層窗戶紙沒有挑開。


    白婉茹望著水中的魚漂愣愣出神。


    青風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


    就在這時,白婉茹突然說道:“我覺得楚姑娘人挺好的。”


    青風手腕一抖。


    牽強的回應道:“是挺好的。”


    白婉茹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青風一頭栽進水裏。


    白婉茹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


    輕聲說道:“娘親打算收楚姑娘做義女,當然,如果能夠和你喜結連理就更好了。”


    聽著白婉茹的話,青風呆立當場。


    “不行,我反對!”


    他的語氣決然而果斷。


    白婉茹嗤笑一聲,“你反對有什麽用?我和你爹已經說過了,不日就跟楚姑娘提親,不過楚姑娘父母走的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不知道跟誰說這件事。”


    “女孩子,臉皮薄,我和你父親商量了,實在不行,就找大梁的國君。”


    “再怎麽也是一國之君,多少有點地位。”


    白婉茹自顧說著,渾然沒有在意青風的臉色。


    青風咧了咧嘴。


    他不信孔嗣同敢同意,但是,一想到白婉茹,他覺得孔嗣同應該會同意。


    連忙說道:“娘親,這事兒你能不能不要管了?”


    說罷,他麵色嚴肅的看著白婉茹。


    “兒大不由娘!”


    白婉茹占了眨眼,失聲笑道:“怎麽,現在知道慌了?晚了!你什麽德行,我和你爹都知道,此事娘已經想好了。就按照你爹說的,明日娘親就去京都,問問那梁國的皇帝,願不願意。”


    青風長了張嘴。


    這願不願意也不是孔嗣同說的算啊。


    你們最起碼聞一聞蠢女人的意見啊。


    再說了,孔嗣同能同意就見鬼了。


    白婉茹又說了幾句,嚇得青風把魚竿收起來,直接逃離。


    “臭小子!”


    白婉茹笑罵一句。


    隨後想起了什麽,縱身向遠處飛去。


    回到主峰的青風臉色有些不自然。


    見楚雨楠坐在外麵看書,他低著頭說道:“今天沒釣到魚!”


    “我知道!”


    楚雨楠頭也不抬的說道。


    青風有些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楚雨楠把書放下來,坐直了身子,麵色嚴肅的看著他。


    她這麽嚴肅,青風反倒越發的不自然了。


    當即,低著頭說道:“都是我娘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什麽當真?我怎麽不知道?”楚雨楠好奇的看著他。


    青風遲疑了一下,說道:“沒什麽。”


    然後逃荒一樣,把魚竿掛在旁邊的架子上,徑直走進了屋內。


    楚雨楠嗤笑一聲。


    突然開口說道:“狐狸,我想放風箏了。”


    剛剛關閉的房門突然打開,青風如輕風一樣來到跟前。


    “什麽樣的風箏,我去采些竹子過來!”


    楚雨楠放下書,托著下巴,想了片刻說道:“能飛上天的風箏!”


    青風撓了撓頭,飛上天的風箏……


    蠢女人又再犯蠢了。


    隻要是風箏就能非得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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