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疤開著出租車馳出了濱城,沿著寬闊的大道走了一會兒,便悄然駛入一條小道。沿這條小道直往南走,是高低不平的山路,顛簸了幾裏路,就看到一個山門,上麵掛著一個牌子:青峰山果品開發有限公司。


    這山門是簡易的,沒有值班室,更沒有保安。往裏再走約二百米,就看到有一幢兩層樓房,前麵是寬闊的廣場,對麵有一個倉庫。


    樓房裏燈火輝煌。從窗口和大門射出的光線,把廣場的一角照得通明。當黑疤的出租車靠近時,樓下突然竄起兩隻大狼狗,狂吠起來。


    從樓下走出一個凶悍的彪形大漢,長得和黑疤很像。他叫山龍,是黑疤的親哥哥。他喝退那兩隻狼狗,迎了上來。


    黑疤打開車門,下了車。


    “哥,我都來這麽多趟了,這兩隻狼狗還這麽生分!”


    山龍說:“就這樣了,狗在這山溝溝裏,一有動靜就吠不停,它才不管你是不是天皇老子。”


    說著,山龍掏出煙,遞給黑疤一根,自己叼上一根,點燃後噴出一口煙。


    “怎麽樣,辦妥了?”


    “妥了,人就在車子裏。”


    “我看看。”山龍說著,打開車門,探頭到車裏看了一下。見一個學生歪著頭昏迷著,靠在車窗邊,這才關上車門。


    “沒被人發現?”


    “沒有,幹得神不知鬼不覺。”


    “你肯定後麵沒有車子跟蹤嗎?”


    “我注意了,沒有。”


    “我就說了,你辦這事,準沒問題。林老板嘴上不說,可我看出他目光中的疑慮,將信將疑。”山龍說著,搖搖頭。


    黑疤說:“哥,不管他,反正我辦好了。不過,大哥你給我的飲料裏放的什麽藥物,車裏那小子才喝一半就昏迷了。”


    “主要是麻醉劑,林老板配的。”


    山龍說著,打開車門,拖出昏迷的沈元星,扛在肩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走!進去說吧。”


    這青峰山果品開發有限公司,劃地二百多畝,位於城郊青峰村的旁邊,是一個青峰籍的台商李永生創辦的。


    青峰山位於濱城的城郊,是一座海拔二千多米的高山。她有連綿的山脈,無數個小山頭。青峰村就在山腳下,是一個人氣很旺的地方。


    青峰山上,很早就建了電視轉播站,方圓幾百裏,看電視都得靠它。因此,這座高山更出名了。


    創辦青峰山果品開發有限公司的老板李永山,又瘦又高,長臉上有一對小眼睛。他原也是青峰村人,族譜上還有他的名字。解放前,他還是一個青年,在校園求學,後來進了國民黨軍隊,花了不少錢,提了個少尉副連長。他的家原是青峰村一帶首富,父親也讀過不少書,但膽小畏事。所以,李永山小時候,家的事情都由他的爺爺說了算。臨解放時,他爺爺病故,支撐家庭的擔子自然落到其父親身上。其父親有文化,心裏鬼點子多。他知道的政策,早就想將家產化整為零。可是,老爺爺在世時,是輪不到他說話算數的,因此耽擱了下來。老爺爺病逝,大概就在濱城解放的前一年,他就乘辦其父親喪事之機,將房子和土地大量賣出去,男女傭人辭退。然後,將賣出的錢換成金條珍藏了起來,埋在青峰山的不知什麽地方。那時,李永山回家奔喪,和父親見麵了。父親幾次想告訴他埋藏金條的地點,一轉念又覺得兒子太年輕,將話收了回去。然而,這一錯,造成了他們李家的千古大恨。


    隨著戰事發展,槍炮聲自北而南席卷過來。這時,他父親想到,該把李家珍藏的金條的地點告訴他的獨生子了。可形勢緊逼,兒子根本抽不出時間返家。那些在國民黨軍隊裏混飯吃的一些青峰人,倒是陸陸續續地回來了。他父親四處打聽,可那些人不是不同部隊,就是不認識李永山。因為李永山從小就外出求學,後來從學校直接從軍,而後買到了一個副連長的職位,比他小的青峰人,除了同學校,大都不認識。


    很快地,省城解放了,國民黨的潰兵蜂擁而退,堆積到了海邊,等待著坐船逃跑往台灣。而這時,還不見兒子李永山回來。他焦慮地茶飯不思,整天來回地踱步,像隻熱鍋上的螞蟻。


    後來,他父親從一個青峰籍的逃跑士兵口裏知道,李永山還在省城赴濱城的路上指揮作戰。他再也無法等了,就跑去找李永山。他準備將埋藏金條的地點告訴他,誰知遇上兩軍交火,隻好混在逃難的難民中奔跑,結果糊裏糊塗就被炮火炸死了,也不知是哪一方的炮火。就這樣,他父親帶著一肚子秘密走了,到閻王那兒去報道。他那個秘密,誰也沒告訴,連老婆都不知道。


    濱城解放時,李永山家裏隻剩下母親和妹妹,房子和田地也賣得所剩無幾。後來,妹妹出嫁,母親就跟著她過日子。到了八十年代,在台灣的青峰老鄉有的回大陸探親,他就委托老鄉順便去看望一下母親和妹妹。這時他的母親已經年老病重,臨終前才將家庭的內情托出。


    李永山隨國民黨軍隊逃到了台灣,在軍界混到了少校團副。後來,娶了當地女人為妻,生下兩個女兒。之後退伍經商,成了一個老板。九十年代,李永山六十多歲,多次想回青峰村,都下不了決心。妻子為人忠厚,不願擔驚受怕,就反對說,我們有吃有穿,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兩個女兒都很會讀書,去美國留學後定居在那兒,要走就去美國吧。李永山表麵應允,但是老家的秘密,那些父親變賣祖宗遺產所換下的金條,究竟埋在那裏,成了一塊心病。過了新世紀,妻子去世,李永山也到了七十多歲,身體愈來愈不行了,才下決心回到家鄉青峰村,投資辦了這麽一個公司。表麵上是濱城和台灣一水之隔,氣候相同,語言相通,引種台灣的高優水果,其實真實目的就是建一個據點,尋找父親埋藏的那些寶藏。


    歲月的變遷,讓人刮目相看。五十多年過去,李永山從二十多歲離開到八十歲回來,青峰已從一個滿目倉夷的小村落,變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工業區。到處是工廠,高樓大廈,村裏也找不到他小時候的夥伴了。如果他不說,就沒人知道他是青峰人,以為這個西裝革履的老人,就是那眾多的海外來的大老板之一。


    創辦公司征地的時候,李永山碰到了一些難題。有些村民,在他買下的地皮上種有龍眼、荔枝等果樹,就是不砍伐。他手裏是有錢,賠青也準備多給這些村民一些。可這些村民一開口就要天價,弄得村委會那些幹部也束手無策。這時,有人給他出點子,青峰一帶有兩個痞子,就是村裏的山龍和黑疤,村民畏之如虎,隻要請上一個,問題迎刃而解。在這種情形下,他隻好點頭。結果,沒幾天村長就將因打架鬥毆被判刑,剛刑滿釋放的山龍帶來了。簽合同時,山龍定的是保安崗位。山龍出席談判時,冷眼望著那些不砍伐的村民,冷冷地說,明天不去砍伐,我就代勞了。這話似乎有一種神力,那些怕麻煩的村民,第二天一個個將公司地盤上的果樹砍伐了。


    李永山是見過世麵的人。當初在軍隊,地否流氓也見多了。日子久了,他發現這山龍也一樣,有凶悍、不講理的一麵,但為人還是豪爽,講義氣的。慢慢地,就讓他兼任公司的管理人員。去年的一天,有個白發老人找到了公司,叫林子豪,是解放前李永山當時撤退台灣時,部下在路上抓的壯丁,隻有十五、六歲。他聽說此人是濱城青峰人,就要到了身邊,當勤務兵。此人七十年代離開軍隊,去了東南亞國家。沒想到,三十多年沒見麵,卻在這兒重逢了。林子豪說,兒子均已成家,妻子為小兒子管孩子,生意早已不做,無所事事,願意和老上司共同管理這個公司。李永山正愁身體日漸不行,將公司交給山龍這樣的人不放心,有這老部下來,正好合適,就同意了。林子豪回去一趟,帶了總投入的一半資金入股,所以也成了林老板。


    李永山放心了,就將這公司交給林子豪管理,自己先回台灣養病了。


    林子豪的長相,正好和李永山相反,是又矮又胖。他的四方臉上,有一雙鼓鼓的金魚眼,寬大的嘴唇一張開,馬上露出一排金牙齒。此刻,他正坐在那兒看電視,見山龍扛著一個人進來,就站了起來。


    山龍將沈元星放在旁邊的一張小床上,拍了拍手說:“老板,後麵這人就是我的弟弟黑疤。”


    林子豪用金魚眼仔細地打量著對方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你弟弟真的辦妥了,沒弄錯人吧!”


    山龍走過去,看了看男生胸前的校徽,說:“不錯,是濱城一中的。”


    說畢,他又伸手掏了掏男生衣袋,找出學生證,看了看,說:“沒錯,這個人是叫沈元星。”


    “好!”


    林子豪這才站起來,走到辦公桌旁,打開抽屜,取出一個鼓鼓的大信封,放到山龍前麵的辦公桌上。


    山龍取過來,對黑疤說:“我們走吧!”


    黑疤說:“這就是你們的林老板?怎麽不願多說話?”


    “他就那脾氣,對陌生人才這樣。”山龍把信封遞給黑疤:“這是給你的三萬元,收下。不過,你要注意,千萬別走漏風聲。”


    “可是,我的車傍晚停在學生街時,好像被村裏在那開飯店的山菊嫂看見了。”


    “是嗎?那從明天開始,就別開出租車了,先出去躲一下,有事我會和你聯係的。”


    “好吧!”


    黑疤接過錢,裝進衣袋,然後鑽進出租車,急速馳離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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