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齊家大小姐也無法確定自己在那一刻的感覺是否完全真實,因為實在太過短暫,影響也並不嚴重。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歎了口氣,說道:“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也有可能是我這段時間在尋人的事情上花費了太多的心思,神思太過緊繃,對於周圍的環境感知並不敏銳了,大約是我的錯覺吧。”


    其他的婢女也點頭,一邊更加殷勤地奉上各色的東西:“大小姐好不容易能夠出來一次,奴婢是覺得不要將自己逼得這樣緊,大小姐又不是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相反還十分用心,所以才將自己弄得這樣勞累,這樣的事情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誰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找到。


    更何況大小姐如今已經訂立婚約,等這一次從中州回到北地去的時候,恐怕就要完婚了,日後大小姐就要肩負起振興齊家的使命,還要與魔界之人纏鬥,恐怕再不得空到中州來閑逛。


    大小姐這些時日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不如也在周遭多走走多看看,全當是出來散散心也好。”


    這話著實是說到齊家大小姐的心坎裏去了。


    齊家大小姐在齊家的這樣多年,從懂事以來實在是十分繁忙,齊家在北地,又要保護修真界,又要抗擊魔界時不時來騷擾的散兵遊勇,平素裏壓力極大。


    齊家幾乎是所有能夠修煉、能夠上場的人都背負起了抗擊魔界的使命,就算是出身尊貴的嫡出大小姐也一樣,她這樣完美無缺的仙子,若是身在中州,哪一家不是金尊玉貴的養著長大的?


    若是在中州長大,如同齊家大小姐一般生得這樣貌美,天賦又這樣超絕,修煉又這樣踏實刻苦的世家貴女,怕不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裏還舍得叫她整日如同男兒一般,在戰場上廝殺?


    齊家大小姐如今的年紀也不大,自然也向往過在外頭快快活活的日子,隻可惜她也曉得自己這樣的向往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如今好不容易能夠離開北地本家一趟,中州的生存環境顯然要比北地好得多。


    這兒處處車水馬龍,出身世家貴族的仙子郎君們一個個都環佩叮當,瞧得出是如何金尊玉貴的出身;


    而就算是那些出身平常的散仙,人人臉上也幾乎都是輕鬆的樣子,從沒見到誰眉頭異常緊鎖,永遠有一絲擔憂掛在心頭不曾散開。


    在這兒她見不著每日臉上一片素容的弟子們,更不用時時刻刻擔心邊境是不是又有什麽魔界的妖魔鬼怪偷偷溜出來騷擾人,確實是難得的休息機會。


    見齊家大小姐似乎有些動搖,那些一心為了她著想的奴婢們自然也是著急,忍不住勸說道:“咱們這些奴婢也都是跟著大小姐從小一塊長大的,自然知道大小姐這些年來吃了多少苦頭,如今能夠在外頭好好休息一番,又何必催得自己這樣緊?”


    這丫頭一開口,旁邊就有其他的丫頭跟著一塊兒勸了起來:


    “是啊,大小姐,咱們這樣說,也真是出於咱們的一片擔憂。也不是說大小姐想要休息一番就是違背咱們家裏頭的使命了,老祖宗自然也體恤大小姐這些年為咱們家裏做出來的種種努力,又怎會逼得大小姐一刻不停呢?


    您瞧今日那雲大小姐,人家也同樣是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可未必就給自己太大壓力,奴婢們說這話也許是有些多嘴多舌了,可是也是出於奴婢心中的一片擔憂之心,奴婢無論何時都隻希望大小姐能夠好好的。”


    要說這些奴婢過來,今日自然也見過了這雲家的大小姐雲暖風的行事做派,雲暖風張揚肆意,雖說外頭確實是有個私生子讓人覺得心裏頭煩悶的很,但顯然不像是她們一樣,每日過的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不得不感慨一句,同樣是修真世家的嫡出大小姐,人與人之間還是常有許多不同。


    雲暖風顯然比她們大小姐要過得快活適意的多,她們大小姐卻從小都背負著重重的責任。


    旁人可能十分豔羨她們這些修真世家出身的子弟,羨慕她們天生就有好的家庭背景與好的丹藥扶持,是她們一輩子都不能站上的高度,但是若是她們當真想要對得起自己的出身,對得起家族這些年對自己的精心栽培,那他們身上背負的責任也永遠會比旁人更多。


    齊家大小姐聽了她們的話,也知道自己這些貼身丫鬟們都是一片好心,皆是為了自己著想,半晌也點了點頭:“你們說的確實也是有理,我自己如今靜下心來想一想,也覺得這些日子我實在是有些急功近利。


    我心裏頭總是想著不能叫老祖宗在家裏等太久,不能叫家裏的人失望,可是卻忘了,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這事情原本做成的可能性就不高,不必將自己逼得這樣難過。


    你們不知道,剛才我出去問那些雲陽城本地的仙子,正是因為瞧見一個身影在對麵一閃而過。


    那人的身形與老祖宗給我的畫像有三分相似,我身上帶著的這東西甚至也有些反應,我也真是瘋了魔了,有一心隻想著趕緊找到人,竟然當真去問人家他是誰,差點被人問得將老底子都掏出來。”


    齊家大小姐說著,從腰側拿出一個並不太顯眼的香囊。


    這香囊看上去甚至有些破舊,很是有些年歲了,甚至連下頭墜著的流蘇都有些斷裂。


    那奴婢聽了,也是有些無奈:“大小姐這真是將自己逼得太緊了,且不說那一位當年究竟是如何處境,就算是他們真的活下來了,又怎會到這樣的場所來。


    這世上的人千千萬,總有幾個人身形相似,更何況這香囊也是年歲久遠,先前在家裏頭的時候不也是有誤判的時候,大小姐這是關心則亂啊!”


    齊家大小姐也覺得自己一心想要趕緊找到人著實是有些瘋魔了,見著一個相似的就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問。


    看來自己這些時日的心態時時有些不對,倒也應當走走,散散心,且將自己緊繃的心境稍微和緩一些。


    *


    這一頭之中發生的事情燕枝那邊自然一無所知,更不知那齊家大小姐方才去問的人竟是她自己。


    她躺在太師椅上,就在殷晝的身邊,殷晝的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臉頰上,時不時撥弄一番她鬢邊的碎發。


    燕枝這時候還不曾醒過來,發出均勻的呼吸。


    閔如嵐在一邊已經看得很無聊了,他對接下來的東西都不太感興趣,如今一心隻惦記著那最後壓軸出場的神女淚。


    他是個話多的人,且憋不住,很想說話。


    但轉念一想自己若是把休息的燕枝給吵醒了,自己肯定吃不完兜著走,就立刻把嘴巴給緊緊地閉上了。


    但是沒人和他說話,他就越發覺得無聊。這拍賣會上一旦沒了引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如同屁股上長了針一般,在原地坐不下去了,又站起來在廂房裏頭走來走去。


    他走來走去,心裏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兒,卻不想走動的腳步聲把燕枝給吵醒了。


    燕枝微微睜了睜眼,大約是有些迷茫。


    她坐起身來,忍不住輕輕揉了揉了眼睛,環顧了一圈四周,大約是意識還沒有回籠,沒有想起來這是哪兒,就立刻警覺地跳了起來。


    燕枝一跳起來,殷晝就很是無奈地喊她:“這是怎麽了?怎麽休息一會兒也這樣活蹦亂跳的?”


    聽到小白臉的聲音,燕枝才逐漸想起來自己現在還在雲氏商行之中。


    隻是怎麽看拍賣會,看著看著還睡著了?


    她剛剛醒來,目光之中的神情不如平常一樣清澈銳利,顯得有幾分懵懂,開口的嗓音也有些沙啞:“……我怎麽又睡著了?你怎麽不喊我一下。”


    “我也不知……想是這段時日你實在是有些累了,也許是前段時間沒休息好。”


    殷晝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他雖然早已經能夠將胡編亂造演繹得如此爐火純青,但是他仍然不敢在說出這些謊言的時候,直視著燕枝的雙眼。


    他撒謊,他自然心虛。


    燕枝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


    他這話說得這樣自然,燕枝也就沒有任何懷疑,她重新坐了回去,一邊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發覺我這個毛病是越發嚴重了,總是動不動睡著,這事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要不是我早問過師尊,師尊說我的身子沒什麽大礙,隻是可能因為修煉太素心經的緣故,有的時候體內的機能跟不上,便會常常睡著,我還當真要懷疑我自己得了什麽絕世絕症呢,總是動不動這般疲憊。”


    她說這話也不過就是隨意抱怨一番,並無多少別的意思,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殷晝聽到這些話語,心中難免有些慚愧。


    燕枝若是不說,他還不知道,原來她已經去問過叢樂。


    叢樂定然心知肚明,卻不曾戳穿他,還盡力幫他描補,此事還要多謝好兄弟叢樂願意幫他兜底。


    這理由說出來多麽虛假,也恐怕隻有從師尊的嘴裏說出來,燕枝才會如此信任。


    有多少次昏睡不是他在其中動的手腳?


    幾乎每一次都是。


    殷晝不敢說什麽,倒是沉默下來。


    他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的低落,引得燕枝看他一眼:“怎麽了這是,難不成我睡著的時候出了什麽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曾拿到,為何這般沉默?”


    燕枝順口一問,殷晝心中微微一動,想起那個麵具來,便不經意的說道:“這事兒還真被你給猜對了,方才拍賣一件看上去很別致的麵具,那麵具同我幼年時候的一個舊物十分相似,我原本有意想要將它拍下來,隻是一看那價格反倒把我勸退了,我囊中羞澀,拿不出這樣多的錢來,隻能含恨,可是我越想越覺得有些鬱悶。”


    燕枝覺得他這話說的無比離譜,這小子身上簡直背了一座礦山,什麽時候還有他說出自己囊中羞澀的時候來了?


    “你少在這說胡話誑我,若是這世上還有你買不下來的東西,那恐怕旁人沒一個人能夠將自己的心儀之物拿下了。”


    燕枝玩笑一句,但手卻已經翻開了拍賣行呈上來的小冊子,找到那一頁屬於麵具的詳情。


    那一張麵具確實瞧上去有些別致,不過主要是是損毀的程度著實是太高,看上去宛如戰損級別。


    她看了一會兒那麵具的樣子,然後這才翻到另外一麵,看到冊子後頭寫的這麵具的起拍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怎麽這東西這麽貴的!我還以為這麽一個破損的玩意兒不過隻是當個玩具賣了,可他這東西的價格標的甚至比一些法寶還高,它憑什麽這樣貴?”


    她在這說話,那頭憋憋屈屈屋子裏走來走去的閔如嵐感覺自己終於可以開口了,立即也湊過來一起看。


    他一湊過來,殷晝便下意識的打量他一眼。


    他看著那畫冊上畫著的麵具樣子,沉默了一會兒。


    他一沉默,殷晝難免有些擔心他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他這術法雖然用在燕枝的身上屢試不爽,但是昆侖的那些人與常人不同,若是在他身上失效,今日所作所為反倒功虧一簣。


    他盯著閔如嵐看了一會兒,終於等到那沉默的小子開口。


    這小子嘴角一撇,說道:“就這麽個破爛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跑出來搶錢的!雖然是太古秘境出來的東西,可也不至於因為太古秘境這四個字就身價倍增吧,這玩意宛如一堆破銅爛鐵,拿這個價格去買,誰買誰傻。”


    聽他這般抱怨看不上,殷晝就鬆了一口氣了。


    燕枝聞言,卻有些尷尬了。


    想了想自己心中劃過的念頭,她忽然覺得自己恐怕就是閔如嵐口中的傻子——


    可惡,為了哄小白臉開心,她在那麽一瞬,居然真的有想要去買這玩意來哄他開心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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