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什麽,不就是那些畜生!


    燕枝看到這裏,便不打算再看了。


    安嶽門眾人已經完全喪失戰鬥力,被鬼界之人壓得死死的。


    這兩個鬼界之人,與他們手裏的食界蛛才是燕枝真正需要在意忌憚的對象。


    所以如今的關鍵,就是不能讓這些畜生真的吃了安嶽門眾人,使其恢複實力!


    燕枝拔劍在手,預備這準備許久的一戰。


    這已經是她最大程度地減弱了對麵的力量的一戰,但仍舊困難重重。


    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勝過這兩個鬼界之人,出劍之前,還不忘給殷晝套個裏三層外三層的禁製,千叮嚀萬囑咐地說道:“你先不要出來,若是我當真不敵,同命陣一塌,你立刻就走。”


    殷晝沒說話,燕枝隻當他不願意,便肅了神情,很是認真地說道:“我之前確實不曾與鬼界之人交手過,不知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也看不出來兩人身上的修為境界,無法衡量其戰鬥力。


    這一戰必然是要打的,隻是我也不知究竟要打到何等地步,修士出劍,極少戰無不勝,就算是我也一樣。若是今日我確實有所閃失,你一定以你自己為重,立即先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殷晝卻抿著唇,分外認真地回望著她:“你的意思是要我拋下你走?不,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燕枝沒想到他又如此執拗,可心中又有丁點飽脹欣慰蔓延開。


    但她到底是理智的,眼中雖有感喟之色,但也隻是眨眼而過,瞬間又回到了最初那冷靜嚴肅的模樣:“別的什麽事情我都依你,但這一件不行。若是我當真敗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我盡力了——但所有我盡力的事情裏,我最想做的,就是保你周全,你可明白?”


    燕枝這話其實說的本本正正,心中毫無一絲旖旎之色。


    但也不知為何,這話說出來,便似乎纏繞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緋色,就像是出征人對自己的心上人交代遺言,叫對方不要因自己傷心,也不要因自己停留不前。


    燕枝自己還有些愣神,殷晝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許有事,也不會有事。”


    燕枝常常奇怪於殷晝為何總是對自己有這樣多的信任與篤定,但是到這一刻,燕枝似乎忽然了悟過來。


    他不是信任與篤定——與其說是盲目的信任,不如說是他對燕枝永遠懷著熱忱的期待。


    燕枝不知該說什麽,她最終隻是說道:“好,我答應你。”


    殷晝這才笑了笑。


    燕枝見他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似乎有些蒼白,就算帶著笑,也似乎透著一股子少見的脆弱。


    也不知是怎麽了,她瞧著有些心疼。


    但她也沒法再多說什麽,思前想後,竟是將自己的命牌直接抽了出來,塞進殷晝的掌心。


    “這是我青雲門的命牌,若是遇到極為緊急的情況,將命牌捏碎,便可立即帶著你回到青雲門去。若是彼時同命陣塌了——誒誒誒!你別用這般目光看我,我隻是說萬一,萬一……


    萬一當真塌了,你就將這命牌給捏碎,趁著同命陣消失的一瞬,速速捏碎命牌回去,不要耽誤一絲一毫的時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燕枝這話叮囑得絮絮叨叨,分明要轉身走了,又忍不住回來多說幾句:“還有,你的身子不好,若是我真的不成了,回頭你再想想別的法子調養,不許和以前一樣不肯讓醫者給你看病,不許鬧脾氣,你聽明白沒……”


    她這樣種種交代,聽上去竟仿佛交代自己的後事一般。


    燕枝看了一眼殷晝那小白臉,居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舍得。


    她從前也不是沒有數度深涉險境的時候,也常常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這一次就要交待在這裏了,但燕枝從未有過不舍或者害怕的情緒。


    燕枝向來自詡自己生而從容赴死,從未畏懼一戰,而如今她忽然生出了怯意,竟然當真害怕自己是不是會死。


    她隻怕自己一死,就沒人能再護著他這朵“沒用”的小白花了。


    她也覺得不舍,自己似乎從未和什麽人有過這樣多的羈絆和聯係,就是和陸姣茵也沒有。


    有句話怎麽說得來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殷晝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一處不叫燕枝覺得滿意,兩人似乎天生太過契合,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從容赴死,隻覺得若是死了,這人間其實也還有許多遺憾。


    所以她忍不住捏了一下殷晝的臉,有些悵然地說:“我說了這樣多,你記住沒?你要一字一句牢牢記得,一句都不許忘,我先走了。”


    殷晝見她那紅唇喋喋不休,口中說的全是自己不成了之後的事情,事事為自己打算考量,連自己青雲門的弟子命牌都肯交到他的手裏,卻沒有一句為自己打算的。


    耳邊是她絮絮叨叨的聲音,眼前是她專注卻藏著丁點兒不舍的目光,腦海之中種種她死於萬人中央、死於萬丈深淵的模樣紛紛交織在一塊兒,


    殷晝也不知怎的,臉上被她輕輕捏住時有些麻癢,心中一直牢牢關死的野獸霍然出籠。


    他一把握住了燕枝的手腕,將她猛得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燕枝對他從來不設防,被他拉得往前一倒,瞬間跌入他的懷中。


    “你……”


    “閉嘴!”


    殷晝第一次奪了她的話頭,這一句“閉嘴”說得卻沒多少威嚇力,反而似乎有些外強中幹。


    他緊緊握著燕枝的手,在燕枝變得驚愕困惑的目光之中,另外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猛得一下抬起頭來。


    燕枝有些吃疼,猛得一下撞入殷晝那雙深邃的眼——他已不再冷靜自持,再也壓抑不住種種情緒,燕枝被他這般看著,總覺得自己似乎已成了他的執念。


    他的手涼得如同冰塊一般,緊緊地這樣鉗製著她,如此不容置疑,卻似乎還在發顫。


    他那眼中情緒太滿,滿得燕枝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忽然傾身下來,俯身在她身上——燕枝看到麵前他的臉一下子放大,鋪天蓋地帶著他的氣息而來,唇上一涼。


    他的眼睫在微微顫動,他的唇舌也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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