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風聽得一愣一愣的,但也很快反應過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原本就與殷晝十分不熟,殷晝甚至算得上是他隻能仰望的前輩,如今他願意出手幫自己,要些東西也是理所應當。


    也正是這會兒,琉風終於冷靜不少,想事情也不如剛才一樣束手束腳了。


    他忽然一震。


    將這前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串成一串,琉風忽然意識到——是不是甚至包括外頭那些鬼界的人,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殷晝算計於掌中?


    天罰大陣絕非等閑力量能夠打破的,恐怕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能夠破壞大陣界則的食界蛛,自以為自己的陣法固若金湯。


    鬼界人不知要在這探尋什麽,正好拿出了食界蛛,所以才能夠破壞天罰大陣周圍限製他的界則,讓他得以出來。


    而殷晝也正好出現在這裏,手裏又有能夠讓他徹底脫離這裏的辦法,但卻需要他手中的一物。


    都是活了那麽多年,見過了那樣多大風大浪的人,琉風也不是什麽容易被糊弄的少年人了,這所有的事情一切看上去是那樣順理成章,可是琉風不相信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這位前輩當年就是以手段狠辣毒、多智近妖聞名於天下,就算如今他願意為誰停留、站在誰的身旁,他的性子又能有多少變化?


    所以這好幾年安嶽門發生的一切,這些所謂的“巧合”,背後是不是有人精心謀算的手筆在?


    這樣一想,琉風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開玩笑的那些心思已經蕩然無存。


    他忍不住在心中構想這些事情是完全受人布局的可能,下意識地想要推翻自己心中的猜測。


    倘若這一切真是由人設計,這得是何等縝密的心思?


    若按時間算起,一切不同的開端便是幾年前鬼界之人突如其來來了安嶽門,似乎要在這裏尋找什麽。


    燕枝來問他知不知道,琉風說自己並不知情,他確實不曾說謊,琉風也好奇鬼界的人到底在這裏找什麽。


    畢竟他被關在這大陣之中不知多少年,前前後後見慣了滄海桑田,也見慣了在這附近周圍不知多少大小風門的興起與凋敝,著實是不知道這裏有什麽東西讓鬼界之人如此趨之若鶩。


    鬼界人從二三年前開始就在安嶽門如此大費周章地尋找,這便讓琉風先入為主地以為這裏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存在。


    可如果這裏真的有什麽,鬼界之人怎麽找了這樣久,連一點兒影子都沒有找著?


    而若是轉念一想,大膽假設安嶽門什麽都沒有,這裏的“東西”壓根就不存在,從一開始就隻不過是一個吸引鬼界人前往此處的一個幌子呢?


    鬼界的人若信以為真,在這周圍搜尋,自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以鬼界之人的行事風格,如果他們對某些東西一定勢在必得,那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東西找出來。


    據琉風所知,反正這周圍所有的東西都一目了然,絕無什麽值得如此大費周章尋找的東西,鬼界之人找了這半晌,什麽都找不著,就隻摸到了一點兒天罰大陣的邊邊兒。


    他們不知天罰大陣究竟為何物,發現了天罰大戰的蛛絲馬跡,說不定就會以為天罰大陣和他們尋找的“寶物”有關,甚至直接以為他們要尋找的東西就藏在天罰大陣之中。


    但天罰大陣絕非人力能損毀的東西,鬼界之人用尋常方法打不開天罰大陣,就隻能另辟蹊徑。


    他們為了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恐怕遍尋其法,然後就拿出了自己手裏的殺手鐧——也就是能夠蠶食界則的食界蛛。


    陣法都是由界則構建的,天罰大陣也不例外。


    鬼界之人想要打開天罰大陣,食界蛛便必不可少。


    他們在這裏豢養食界蛛,等將食界蛛養到能夠成功毀壞界則的時候,他們就一定會出手。


    而與此同時,天罰大陣禁錮人的界則被食界蛛毀壞,被困在這裏千百年的琉風就正好能夠趁這個機會,從大陣之中離開。


    可他要離開,若無幫助,絕不長久,所以殷晝拋出來的這個方法,就成了救命的唯一法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此一想,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琉風根本推翻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甚至越想越覺得環環相扣,沒有一絲錯漏。


    琉風愈發認為此事乃是人為安排所致,越想越覺得合理萬分。


    旁人若沒有經曆整件事情,哪能想到這竟然是人的手筆!


    當真是好縝密的心思!


    要想出這樣一盤局,不知要花費多少精力,更不知道要對雙方的心態把握得多麽精準,若有一點兒差錯,這盤局就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殷晝能下這樣大的局,將各懷鬼胎的安嶽門、被困於此的琉風、求物心切的鬼界之人都如此精準得放在一盤棋上,這得是何等的心力與膽識才能做到的事情?!


    琉風震驚得無以言表,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說話。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之時,忍不住開口問道:“前輩怎知鬼界之人手裏有食界蛛?”


    開了口,琉風又覺得自己問的不妥——若一切都是他自己胡思亂想,事情與殷晝本無關係,這話怎能問的這樣大膽?


    但終究是琉風思慮太過。


    殷晝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那雙眼黑白分明,格外冷淡無情:“我被困的時日比你多得多,比你受的折磨更是痛苦百倍,我無一日不想著離開‘他’的陣法,你說我怎麽會知道食界蛛,又怎會知道食界蛛的殘種在誰的手中?”


    他的眼之中分明什麽情緒也沒有,可琉風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殷晝這樣回答,便證明他確實知道這一切,也確實是做了這件事的背後推手——這裏的一切,果然是他做的局。


    他……確實如同傳聞之中的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琉風被困在這裏,久到幾乎忘記自己被困了多少歲月;


    那些日複一日的折磨幾乎將他整個人推到幾近崩潰的邊緣,是容悅仙子日日夜夜的陪伴給了他許多活下去的動力,否則他恐怕早已經被這大陣磨平了棱角,早就經受不住這些折磨,對“他”俯首稱臣。


    而殷晝卻說他被困的時日比他還要長,受到的折磨比他還要痛苦百倍,他能承受下來,那又得是何等之心性!


    他會知道食界蛛,當然是因為他也想著離開“他”的桎梏,離開這痛苦的根源;


    他會知道鬼界之人的手裏有食界蛛,自然也是在他尋找食界蛛的過程之中得知。


    所以這也難怪殷晝竟能率先離開,甚至算到琉風的頭上;


    而琉風卻還在一無所知,甚至差點連自己身邊唯一剩下的容悅仙子都丟掉了,被困在這裏毫無辦法,直到等到殷晝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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