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很多事情是沒有為什麽的,隻因為他想。


    燕枝覺得自己腦海之中似乎有什麽在一刹那仿佛要破殼而出,叫她整個識海之中都猛地一痛。


    “嘶……”


    燕枝猛地一下扶住了頭,殷晝連忙將手放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渡入一股子溫和的靈氣,一邊幫她揉按起額頭:“怎麽了?”


    “沒什麽大事……隻是剛才覺得腦海之中一痛,前輩的話叫我覺得有些耳熟。”


    燕枝還在回想自己究竟在哪兒聽過他說的這句話,身邊的殷晝便已經在安撫她:“這世間人人說的話都差不多,你如今識海疼痛,恐怕是受力量波動所致,不必太將心思放在此事身上,思慮過多,反而更加叫識海動蕩難受。”


    他勸誡向來溫柔體貼,燕枝也願意聽他的話,不再考慮這件事。


    果然,一旦不再回想此事,識海之中的疼痛感就立刻消減下去,加上殷晝靈氣一直在幫助她恢複,不過一會兒,燕枝就已經不再覺得疼痛。


    麵前的那張臉也顯得有些抱歉:“……是我忘了,這些話並不適合說給你聽。”


    他看著燕枝,燕枝也看著他,他眨了眨眼,燕枝剛剛腦海之中的記憶就已經全被消除,渾然忘記了這一段。


    燕枝反應過來之後,臉上有些輕微的茫然:“我這是怎麽了?”


    殷晝笑著揉了揉她的鬢發:“附近的陣法波動,你被波及,受力量波動而恍了恍神,並無什麽大事。”


    燕枝也就不疑有他。


    但她還是皺著眉頭,總覺得自己似乎忘掉了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到底是知道了什麽,又忘掉了什麽呢?


    她在心中想著這些,麵前前輩的那張臉也漸漸消散。


    不因為別的,因為被困在三樓大陣中的某人已經感覺到危險的迫近。


    他隻聽到耳邊響起來一個沉鬱至極的聲音:“我護著她良久,這些消息我從不讓她知道,如今她羽翼未豐,你是想叫她重蹈你的覆轍?不僅僅是你的,他的,他們的,那些老路,你想讓她再重新走一遍嗎!”


    這話並不帶著責問之意,但背後藏著的指責與慍怒幾乎是排山倒海而來。


    陣法的壓製確實可以讓他動彈不得,但在這陣法之內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他的力量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削減。


    這是他反複嚐試,反複努力的結果,其中究竟付出多少艱難險阻,不足為外人道。


    而即使他保存著自己的實力,這問責的話語背後所帶的力量卻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這可是鎖著天罰者千百年的神諭大陣,帶著天道詛咒的力量,無論他嚐試多少次,自己的力量都根本無法穿透這陣法。


    他嚐試了數百年,才終於勉強能夠在這一點點空間之中控製自己的力量,可這人的力量卻如此輕鬆地越過陣法的桎梏,瞬間撲到他的麵前,宛如出海蛟龍。


    那力量就懸停在他脖頸前一寸的地方,再往前一步,都可能叫他當場死去,可見主人對自己的力量控製究竟多麽精深。


    人對強者的反應是在潛意識裏的恐懼,他瞳孔緊縮,頭皮發麻,馬上意識到,如果對方真的想要自己去死,他有可能沒有任何反抗力量。


    這也就說明,對方恐怕是比自己還要強的強者。


    他忍不住發問:“你究竟是誰?”


    那個聲音不怒反笑:“當年能勝過你的人有幾個,琉風,你是被鎖在這裏千百年,連腦子都被鎖壞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被叫出自己名字的琉風驚愕極了,他渾身都浸透著冷汗,這種恐懼甚至比自己麵對天罰大陣之中日複一日的折磨還要具有壓迫感。


    “不對……當年,當年……”


    琉風的語氣越發激動,他終於不再如同之前一樣從容不迫,忍不住驚聲呼喊:“你……您是!”


    後麵的字被琉風直接吞入腹中,因為他知道,他們的名字都已經是不再能被提及的禁忌。


    自己在外頭的存在恐怕早已經被抹殺,名字說出來也可能不會引起軒然大波;


    但他不同,他已經在外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任誰也不可能消減他在修真界之中的存在,若是他的名字被說出來,恐怕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更何況,隔牆有耳。


    人可以行走,但名字若被說出來,那才是滅頂之災。


    琉風目光之中流露出激動之色,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問很多東西。


    他一旦激動起來,陣法帶來的壓製和疼痛更是加倍,渾身如同粉身碎骨的痛感讓他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蒼白,但他卻仍舊滿目興奮。


    他不知聲音的來處在哪,隻是費力地轉動了頭,看了一會周圍。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終究什麽都沒問出來,隻是看著周圍,有些悵然。


    “管好你的嘴,有些話不是你想說就說。”


    那個聲音卻還沒有離開。


    他的語氣冷淡下來,看樣子已經是興致缺缺:“我記得你從前也是個聰明人,就算咱倆沒有打過照麵,我倒也不覺得琉風仙君是個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的蠢貨。”


    琉風被罵了蠢貨,卻絲毫不敢反駁,他隻是點頭:“前輩,我知道了。”


    那個聲音就此消失,連帶著隨著他聲音一同而來的力量也如潮水一般消退下去。


    那讓人覺得心驚恐怖的威壓消失,琉風才終於得以喘一口氣。


    他再感受了一下樓下的二人,還沒仔細打量,就看到女修身邊的那青年人涼涼地抬了抬頭,似乎已經抓住他的神識在哪。


    那一眼冷淡無情,毫無溫度,讓琉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是了,他應該就是傳聞之中的那位。


    自己的力量在他麵前完全不夠看,自己再這樣偷偷摸摸地打量他,必然被他抓住。


    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琉風再也不敢隨意窺探。


    他的神情也不像是一開始那樣放鬆了,腦海之中不同的猜測在瘋狂盤旋,最終卻隻落於一個目的。


    他是在保護她。


    而她是……


    是天河之中的明星,是混沌之中的鴻蒙。


    也許是人反複掙紮著求生的唯一指望,也許是血海浮沉之中的唯一一根浮漂。


    他忽然明白了剛才那些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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