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離束這句話未出口前,許溪風還能告訴自己這件事還存在著某種巧合的可能性。


    那現在,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他早就應該確信自己的判斷不是嗎?可為什麽每次到最後,他還是不自覺想相信她?


    總覺得她不是個出於單純的嫉妒心就接連作惡的人。


    她也被狠狠傷害過,做出那些事也不能完全怪她。


    可她早應該收手了吧。


    孫靈犀死了、他的弟弟也被貶到了雷州,飽受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這樣難道還不夠?她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罷休?


    如今她的所作所為,已經都不能簡單用瘋子來形容了。


    三弟?!


    “!!”許溪風猛地抬起頭,對離束道:“立刻讓人送信去雷州,務必要他們加強三皇子的守衛,本宮不允許他的安全出現一點意外!”


    離束也驟然反應過來。


    難道太子殿下是擔心三皇子也會像宋思君、婁夜他們一樣?


    “是,屬下這就去辦。”


    離束領命而去。


    許溪風憂心地在書房內走來走去。


    他不停問自己:那個女人真的會對許溪雲趕盡殺絕嗎?


    她已經將他逼到了這樣的境地,還不願意收手?


    許溪風仔細分析了這幾個人和目前所知曉的所有情報。


    首先是孫靈犀,她可以說是江秋雨最痛恨的存在,借著父皇的手幹脆利落就處理了她。


    也因此讓三弟與父皇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父皇原以為三弟很快就能忘記孫靈犀,重新做回那個他喜愛的兒子。


    卻不成想父子兩人之間感情越來越惡劣,再也回不到當初了,最後更是鬧到這個無法修補的地步。


    再來便是江秋陽。


    江秋雨在他身上耗費了不少心血,過去她有多疼愛這個弟弟那是眾所周知。


    可他卻愛上了孫靈犀,還為了她跟她這個姐姐擰著來,這於她來說是一種背棄。她會覺得自己的弟弟也在幫著孫靈犀一起針對她,讓她難過,她失望之下連他都想要毀掉。


    這就說明,江秋雨的內心早就不正常了吧,已經被嫉妒扭曲心靈。


    可江秋陽畢竟是她的弟弟,就算為了延續江家血脈,她也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所以迫不及待趁著自己還在府裏時,給他娶了一門妻子,徹底掌控住他。


    如今的江秋陽,就像是一個隨意被人作弄的玩偶,某種程度上生不如死。


    宋思君同理,江秋雨信任他,把他當作自己人,可他卻救了她最討厭的孫靈犀。她覺得這是背叛,所以要他死。


    那麽婁夜呢?


    他和江秋雨應該都不認識,過去也談不上有糾葛,難道僅僅因為他喜歡孫靈犀,就精心策劃了這一切,要這兩人同歸於盡?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做到?


    她又是如何得知天下第一樓樓主便是孫靈犀身旁那個婁夜的?


    這個秘密,在婁夜身死前全江湖都沒人知道。


    越深入想,許溪風才發現有很多事情得不到解釋。


    他心裏漸漸又生出了點希望。


    會不會是他想得太多了?江秋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過往十幾年都沒出過雁京城的閨閣女子,如何能在千裏之外謀算這麽多的事情?


    這太荒謬了!


    就算江秋雨在孫靈犀和三弟的事情上,顯露出了心機叵測和極為危險的一麵,他也不該將這個人魔化到如此地步。


    可就在許溪風心中已經開始為江秋雨開脫時,一條消息重重擊垮了他。


    也斬斷了他對江秋雨最後一點信任——


    “殿下,三皇子……三皇子他……”離束跪在許溪風麵前,腦袋低低垂了下去,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僅這麽一句,就讓許溪風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栽回到椅子上去。


    “……三弟他怎麽了?”


    “三皇子他被送去雷州後,一直鬱結於心,除了經常吐血,還感染了風寒。底下人勸他好好保重身體,他聽不進去,將他們都轟了出去。一個人在房間裏常常喝得爛醉如泥,又不願配合大夫醫治。等到三皇子察覺情況不對,讓人喊大夫時,已經、已經來不及了……”


    離束說到最後,眼淚已經落下。


    那可是太子殿下最在意的兄弟啊!


    即便三皇子這段時間對太子殿下生出了一些誤會,可手足情深,這是不會改變的。


    扈南歌剛走出寢殿,一把劍便刺中了她的胸口。


    她淡淡地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劍,然後抬起頭,注視著對麵森寒著眼的許溪風,嘴角露出個了然的笑容。


    “許溪雲死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隻有許溪雲死了,才讓這個善於隱忍的男人做出這麽不顧後果的事情。


    大殿內的人都被許溪風打發下去了,如今在這裏的隻有他們兩人。


    可太子妃死於太子之手,不會是個永不透風的秘密。


    就算許溪風能隱瞞一時,總歸是紙包不住火。


    而像他這樣的人,竟然連這些都不顧了,還真是個好大哥啊。


    許溪風豁然瞪大眼,手上用力,讓這一劍刺得更深。


    “這一切果然都是你搞的鬼!”


    “是啊,我的確想讓許溪雲死,但不必我出手,他自己就把小命給折騰沒了。”


    胸口插著把劍、鮮血不斷往外滲出的扈南歌,卻半點不在意那個致命的傷口。坦坦然站在那裏,以一種極為輕鬆的口吻,仿佛在和許溪風說著今天早膳她都吃了些什麽之類的話。


    “你就這麽恨他們?非要他們死?”許溪風怒而質問。


    “沒錯。”扈南歌微笑頷首,“太子殿下一定好奇這整件事情吧?看你憋了這麽久,還能忍著不來質問我也是不容易。反正殿下這一劍下去,我也活不了了,不妨就在最後為你解個惑好了。”


    “我三弟一再宣稱在江府那次是被你陷害,可是如此?”許溪風首先便問起了這個。


    “是。”


    扈南歌用一個字,便讓許溪風心痛如絞。


    他現在很後悔,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相信他的弟弟,原來他真的沒說謊。


    “殿下,我說是的確不假,但你可別搞錯了。你的弟弟帶著孫靈犀到我江府耀武揚威,還當著我的麵卿卿我我、不將我還有江家放在眼裏是事實。我本來不想那麽早就對他們出手,可誰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呢?不是很恩愛嗎?一刻不黏在一起就渾身不舒坦,那我就讓他們膩歪個夠,還表演給全府的人看——”


    “就因為這個原因,你便要借刀殺人,直接要了孫靈犀的命?”許溪風不理解,為什麽江秋雨僅僅因為嫉恨,就可以變得這麽殘忍!


    他印象裏的江秋雨,與麵前這人已經沒有一丁點對得上了。


    “借刀殺人是不錯,但江秋雨卻是真正死在我手上。”扈南歌冷不防又道出了讓許溪風震驚的事實。


    “什麽?”


    “孫靈犀被判處絞刑那日,法場出了點混亂,差點被她給逃掉了,是我斷了她最後的生路。”


    “……”許溪風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他想,一定和對付其他人一樣,早就安排好了。


    “宋思君的死也是你安排的?”


    “殿下心裏麵其實是想問宋思君和婁夜同歸於盡是怎麽回事吧?不用懷疑,也是我做的。”


    “為什麽?僅僅因為他們也喜歡孫靈犀?”


    扈南歌卻給出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喜不喜歡孫靈犀關我何事?”


    “那你……”


    “欸!”扈南歌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現在她總算是感受到失去能力的不便了。


    要是她的能力還在,便可以將所有始末全部灌注到許溪風腦海,也省得她一點點去解答。


    不過這個世界即將落下帷幕,作為江秋雨人生的最後一場戲,她希望能盡可能唱得精彩一些——


    而許溪風便是她為自己精心選擇的最佳觀眾。


    “殿下,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


    “今日你無論說什麽,都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殿下看我這樣子,還活得了嗎?”扈南歌輕笑地瞥了眼自己胸前的傷口。


    而那一笑,看在許溪風眼裏,更像是輕蔑。


    她果然是個瘋子,隻有瘋子,才會對這樣的傷勢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扈南歌向許溪風講述了一個故事,從孫靈犀到江秋雨,再到她,都跌破他的認知。


    “這不可能。”許溪風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是一個字都不信。


    與其讓他相信這些,還不如說這些都是這個瘋子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甚至懷疑,這個瘋子就是因為自己腦筋不正常,才最終害死了那麽多人,還一副受害者的嘴臉。


    什麽所有人都傷害她、冤枉她,她被欺負得好慘,然後出來一個大魔頭,不知怎麽住進她的身體裏,來幫她懲罰那些惡人……這不是那種最老套的民間誌怪故事改編而來的嗎?


    她不會真以為還有人信吧。


    “殿下,我會讓你相信的。”扈南歌嬌聲一笑,下一刻,她猛然抓住了那把劍,一下子洞穿了自己的身體。


    許溪風僵立在原地,呆呆望著麵前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殿下,別這麽害怕嘛,這算不得什麽,也一點都不痛呢……”


    瘋子!該死的瘋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要嚇唬他麽!


    許溪風重新恢複了冷硬,更加篤定了要殺死麵前這個瘋女人。


    她隻要還有一口氣,都太危險了!


    “這就對了,太子殿下,你冷著臉的樣子可比你傻愣愣的模樣要好看多了。”


    這句話落下,扈南歌頭往下一垂,便咽氣了。


    “……”


    荒誕!鬧劇!莫名其妙!


    這些字眼交替著在許溪風腦海裏閃過。


    憤怒消退之後,他心裏的悲傷一點點溢了出來。


    為他的三弟,為孫靈犀,也為……江秋雨。


    是什麽讓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變得這樣的麵目全非?


    又是什麽造成了這一係列的悲劇?


    許溪風抽回了劍,扔到了地上。


    轉過身,茫然地看著周圍大殿,難以接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忽然,他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慢慢轉回了身。


    人已經咽氣了,劍也已經拔掉了,可江秋雨並未倒下,仍然站在那裏,閉著眼,嘴角似乎還掛著笑。


    一股寒意從許溪風腳底板竄了上來。


    戒備地等了一會兒後,確認扈南歌不會突然睜開眼睛,複雜莫名的情緒才逐漸湧上心頭。


    在扈南歌咽氣後,許溪風一直避免著去看她那張臉。


    可這時候,他想好好看看她。


    一個到死都還在說著奇奇怪怪的話、從始至終沒喊過一聲疼的女人,即便是咽氣了,仍然倔強地不肯倒下——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內心世界又是怎麽樣的?


    是什麽造就了麵前這個冷血無心、可又比誰都驕傲、不可一世的江秋雨?


    “扈南歌……”


    許溪風腦袋裏冒出了這個名字。


    她剛才說,她不叫江秋雨,而是扈南歌。


    扈南歌,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不,如果真聽過這個名字,他一定會有印象。


    事實上,之所以覺得聽過,那也隻是刹那的念頭。等一細想,便再也沒有任何印象了,更像是沒頭沒腦的錯覺。


    “!!!”


    突然,已經咽氣的扈南歌,周身湧出了一團又一團的黑氣。


    很快整個大殿都被那濃烈的、不知名的黑氣所充斥著。


    許溪風驚愕地看著這一幕,對危險的感知本能讓他下意識便要跑走。


    扈南歌卻重新昂起了頭顱,眼裏散發著耀眼的神采,張開雙臂,將所有溢出的黑氣全部收了回去——


    “啊~~~能力終於恢複了~~~”扈南歌舒坦地活絡活絡自己的筋骨,滿意地看著如今的自己。


    “小蠢貨,這次是我賭贏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隻有讓江秋雨死去,她才能不受這個世界的約束,讓能力重新回來。


    而他嗎?


    下一刻,扈南歌閃現在了許溪風身前,臉上帶著睥睨的笑容,一隻手直接探進了他的胸腔——


    “而你,就是這個世界運轉的核心和鑰匙!”


    許溪風還來不及做出應對,便感到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而《傾城國色:金牌皇妃》世界,在這個時候一點點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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