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風比誰都清楚情況不是扈南歌說的這樣,可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因為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正如扈南歌所說的那般。


    三弟的確恨死他了,而他也自作聰明,才會將自己置身於這樣一個進退不得的困境。


    不過,他也不後悔。


    他捏住扈南歌的下巴,用了點力道,用從未有過的冰涼口吻說道:“江秋陽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不插手。但如若你想待三弟如待他一般,我絕不會再容忍你!”


    “這是殿下的忠告嗎?”扈南歌麵上帶笑,眼裏卻潛藏著危險。


    “不是忠告,是警告。你若答應不再對三弟出手,你自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我沒做到呢?”


    “本宮不會允許一個沒有理智的瘋子留在我身邊,還繼續做我的太子妃。”


    “哦~~”扈南歌笑了,這次的笑容要真切不少。“殿下早這般誠實多好,裝來裝去彼此都很累的,不是嗎?”


    “你答應了?”許溪風隻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是在想,殿下果真不了解我,從頭至尾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麽——”


    許溪風側側頭,這是沒談攏的意思?


    “還有殿下,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給我做一些忠告和警告。”扈南歌唇角微微一彎,“殿下警告了我一次,那我就還你一個忠告吧。”


    “你想說什麽?”


    “這樣的話我隻說一次,殿下,如今站在你麵前的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江秋雨了,千萬不要再用過去的眼光來看待我。我就是一個瘋子,常常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下一刻還會做出什麽,你千萬別對我抱有什麽期待。不想我壞事,你可以早點想想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置我於死地。”


    “……”許溪風愕然抬頭。


    “我非常期待哦,殿下,你若真有本事不動聲色殺了我。我不但不會怪你,九泉之下我也會對你豎起大拇指,真誠為你送上勝利的祝福。額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扈南歌愜意地離開了。


    隔著老遠都還能聽到她張狂的笑聲。


    瘋子,這一定是個瘋子!


    如果今日許溪風不選擇跟她攤牌,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她恐怕永遠都不會將這一麵展露給他看吧?


    不,其實有很多次,許溪風都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可怕色彩。


    他想,他也許做錯了。


    有些東西還是不該挑破的。


    用午膳的時候,許溪風和扈南歌之間已經恢複正常了。


    扈南歌還會溫柔地給其他人夾菜。


    給許溪風夾菜時,對方隻是停頓了一下,就毫無影響地吃了。


    這個人心理素質也很不簡單,不愧是大雁王朝最睿智沉穩的太子殿下。


    前不久才跟自己的太子妃又是警告又是威脅的,這會兒也能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扈南歌給田晶晶夾菜時,對方很高興地衝她笑笑,也會反過來給她夾菜。


    最有趣的是扈南歌給江秋陽夾菜,本來吃得挺好的人,看扈南歌手伸來,跟個小雞仔似的嚇得一激靈。坐在那兒是一動不敢動,直到田晶晶來了句:“相公,你怎麽不吃啊?”


    他才重新捧起碗筷,低頭吃得飛快。


    扈南歌暗暗給田晶晶點了個讚。


    覺得還是晶晶厲害。


    因為以前她也沒少教訓江秋陽,但這位小少爺不管被她收拾得多慘,都還是和她頂著,在背後沒少詛咒她。


    可自從她給他安排了田晶晶這個媳婦兒,不隻是怕了田晶晶,連帶著在她這個姐姐麵前也沒了一點脾氣。


    早知道還是這個法子好使,當初可以少餓他兩天。


    唔,他多餓兩天少餓兩天,對她好像也沒什麽影響吧,隨他去吧。


    用過午膳後,扈南歌和許溪風也該回宮了。


    離開前,扈南歌將田晶晶帶到一旁。


    “我怎麽沒在府裏看見宋護衛?”


    “哦,姐姐說的是宋思君啊,他前兩天說是出府辦事,就再也沒回來了。”


    宋思君身份比較特殊,又武功高強。田晶晶知道,他要是走,江家留不住他,也便沒多管,來去都隨他。


    “這樣啊。”扈南歌沒說什麽,也沒打算因為宋思君的事情麻煩田晶晶。


    她能將這個家打理好了、能收拾了江秋陽,已經做得很好了。


    “姐可是有事要找宋護衛?”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扈南歌笑著拍拍她的背,“無聊了就帶著秋陽出去走走,別悶著自個兒。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想怎麽樣做就怎麽樣做,不用忐忑,大膽往前走就是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江家的少奶奶。”


    “謝謝,姐。”扈南歌的支持,對於田晶晶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正因為有她全心的包容,她才能夠忍受江秋陽對她的厭棄,堅定自己所選擇的這條路。


    她不是不知道,外麵的人都在等著看她笑話。


    可田晶晶是個做了決定就像頭蠻牛一心隻會往前衝的人——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會努力去得到。


    至於其他的,她看得開,也不會鑽牛角尖。


    扈南歌又跟七個孩子道了別,然後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她不用再次囑咐田晶晶好好照顧他們,這次回來,雖然短暫,但扈南歌看到幾個孩子在田晶晶的照顧下,很快樂,也很健康。


    這樣便夠了。


    倒是宋思君,扈南歌可沒想就這樣放過他。


    這個原著中在背後刺了她一劍,背叛了她這個曾經發誓要效忠的主人的叛徒,怎可能讓他輕輕鬆鬆就離開?


    扈南歌讓小精靈查到宋思君如今的位置,並搞清楚他這段時間都在做些什麽,隨時報告給她。


    她要好好想想,怎麽修理這個吃裏爬外還弑主的家夥。


    對於江秋陽和許溪雲,她都為他們量身定製了一套套餐,宋思君她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回到宮裏後,許溪風就去忙了,又開始了前幾天那種三天兩頭見不著他人影的日子。


    扈南歌並不在意他每日都在忙些什麽,主要心思都放在即將入宮的智讓老禿驢身上。


    “我交代你做的事情你都記得嗎?”扈南歌問小精靈。


    “記得,怎麽可能會忘。”


    “那就好,這件事要辦砸了,等我恢複了能力會直接擰掉你的狗頭。”


    “……太狠了吧編號9855,這段時間我任勞任怨,吃得比狗少,做得比牛還要多,你就這樣對我?”小精靈傷心了。


    “哼有這個廢話的時間,快點給我去幹活!”


    “扈扒皮~”小精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去跑腿了。


    扈南歌雖然沒有了能力,但各種各樣的本事可是不少。


    從小精靈那兒,她知道許溪風後天要去天塢樓,那兒的掌櫃與他是老相識,有最好的茶都會請他去品嚐。


    當然,品茶是個幌子,主要還是尋到了萬裏挑一的美人兒送給他這位五皇子。


    扈南歌便敲定了行事時間和地點。


    而小精靈那兒也有許溪澈的文書墨寶,它都拍照保存了。


    扈南歌便仿照著許溪澈的筆跡,給智讓和尚寫了封邀請函,約他後日在天塢樓一聚。


    怕那老禿驢有疑心不肯來,扈南歌還特地在這封書信上寫下了改命格等關鍵字樣。


    故意寫得含糊其辭、不清不楚,那老禿驢心裏麵有鬼,自然會過來一探虛實。


    讓小精靈將這封信送出後,扈南歌便準備好易容需要的道具。


    過去擁有特殊能力,想變成什麽模樣輕易就能做到。


    可在早年間她還沒這麽強,為了生存學會了各種各樣逃生的本事。


    易容術就是其中一種。


    再加上她能完全改變自己的聲音,模仿別人說話。


    所以當扈南歌扮成什麽人時,從相貌神態再到聲音,幾乎都一模一樣。易容的水平可以說是登峰造極、出神入化,哪怕是身邊親近之人短時間內也分辨不出來。


    做好準備後,最後隻剩下了如何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出宮去。


    許溪風這兩日一大早出去,深夜才回來,也不太管她白日都做了些什麽。不過他身邊那個離束,倒是挺機警的。


    而且她現在的身份挺麻煩的,走到哪裏都有人跟著,還不能隨意出宮。


    扈南歌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怕麻煩。


    提前跟許溪風打聲招呼,得到他允許後就方便多了,也免得他起疑心。


    於是這天下午,扈南歌就讓底下人備好羹湯,親自給在書房處理政務的許溪風給端了過去。


    “太子妃。”離束站在門口,看到她過來迎了上來。


    “殿下在裏麵嗎?”


    “在的。”


    “本宮有些事情要與他說,可否讓我進去?”


    “太子妃稍後,屬下這就去稟報太子殿下。”


    扈南歌點點頭。


    離束進去了,沒一會兒又出來了,請她進去。


    太子這些年已經在幫著批閱一些奏折,也處理了不少朝政大事,宣安帝對他的能力和品性都很滿意。


    再加上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越發力不從心,便將越來越多的政務移交給了太子,正好也可以讓他多鍛煉鍛煉如何做一個出色的君主。


    扈南歌進來時,許溪風正在看奏折。對她的到來頭都沒抬一下,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殿下,我讓人給你熬了一些羹湯。你忙了這麽久也累了吧,停下來休息休息,也把羹湯喝了?”


    “你先放著,我待會兒喝。”


    “哦。”扈南歌將東西放好,人卻沒動。


    “還有事?”許溪風終於朝她看了一眼。


    “嗯,是這樣的,殿下,明日我想出宮一趟。”


    “為了何事?”


    “也沒什麽事,就是宮裏太悶了,想出去轉轉。”


    “宮中女眷,沒事不能輕易出宮。”許溪風提醒她。


    “竹間巷李二叔家的小餛飩,好久沒吃,想念得緊。”


    “你想吃什麽讓禦廚給你做便是。”


    “那個味道禦廚做不出來,隻有李二叔能做。”


    “不行。”許溪風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這個女人太會搞事了,還是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誰知道她明兒個突然跑出宮去,又在冒什麽壞水呢。


    “我就是要出宮,不行也得行,除非你將我綁起來。”扈南歌也橫起來了,往那兒一坐,不容商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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