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南歌伸出手,扶住了剛從幻境中蘇醒過來身體軟成了一灘泥的沈飛桓。


    這還是在學校外麵,雖然午睡的點,沒幾個人,扈南歌也不至於讓他直接躺地上。


    她將沈飛桓抵在牆上,在他耳旁輕聲道:“沈飛桓,親身體驗過周淼淼的噩夢,你現在還能輕輕鬆鬆讓我原諒你的好妹妹嗎?”


    沈飛桓抖動著嘴唇,什麽都說不出,極其痛苦地掩住了麵容。


    扈南歌退開了一些,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笑容也回複了正常。


    仿佛剛才在這個角落裏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幻。


    “要上課了,我得回去了,自己能不能回學校?還是要我給你叫個車?”


    沒得到回應,扈南歌徑自說道:“那就是能了,我不管你了,走了——”


    扈南歌擺擺手,轉身就要走。


    然而她剛走兩步,便怔在了那裏。


    隻聽得後麵鏗一聲,是膝蓋磕在青石板地麵上發出的聲響。


    那個閃耀奪目的天之驕子,對著扈南歌的背影跪了下去——


    世界一瞬間安靜了,扈南歌的臉上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愕然。


    她聽見意識還有些遊離的沈飛桓,一遍又一遍悲哀地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停頓了一會兒,扈南歌繼續往前走。


    她始終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這句對不起,是沈飛桓向周淼淼說的。


    不是代他妹妹說的,而是他自己。


    芽發現,那大魔女居然在上課的時候走神了。


    就連放學後都有些心不在焉,沒寫作業,也沒打遊戲,就躺在床上發著呆。


    “編號9855,你到底怎麽啦?”芽第一百一十九次飛到扈南歌身邊問她這個問題。


    對方毫無反應。


    好吧,反正被她無視自己也該習慣了。


    “小蠢貨,你說人,究竟是怎樣複雜的一種生物?”扈南歌卻突然開口了。


    “啊哈?”芽聽得一頭霧水。


    “沈飛桓,我承認自己還是有點小瞧他了。”


    “嗯?!”聽大魔女的意思,對沈帥哥印象還可以?


    “原本我以為他是個偽善的家夥,跟過去我所了解的這類人差不多,現在看來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你這意思,不找沈潔瓊麻煩了?”


    扈南歌斜它一眼,“跟沈潔瓊有什麽關係?”


    “可沈飛桓是沈潔瓊的哥哥啊。”


    “那又如何?隻要他以後不再那麽自以為是,為了他妹妹跟我作對,我可以無視他這個人。”


    沈飛桓帶給她的那點不爽快,今日已經清算完畢了。


    芽一聽大魔女這麽說,那可是有話聊了。


    “其實吧,沈帥哥挺無辜的。沈潔瓊是他親妹妹,他們是一家人,他當然會相信她了。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真的知曉自己妹妹作惡,還能打死她不成?人心都是偏的,對於許多人來說,家人哪怕是最壞的壞東西,也沒辦法不管。真要是出事了,還是會站在他們那邊著想。”


    對於芽這套說辭,扈南歌嗤之以鼻。


    “不好意思,我無父無母靠天生靠地養,人嫌鬼棄,沒什麽親人,也體悟不了你話中的境界。你隻需回答我一個問題:按你說的那樣,他們兄妹相親相愛,那周淼淼就該死嗎?是不是為了保護他那個妹妹,他也要跟著一起潑周淼淼髒水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難以抉擇,關鍵是之後他們如何做。”


    扈南歌沒再理會芽。


    它聖母癌晚期,早已明白這點的她,現在連嘲諷都省了。


    小蠢貨的話看似每一句都有道理,然而它卻用錯了地方用錯了人,更用在了錯的事情上。


    說到底,為什麽她一個世人眼中罪孽滔天、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大魔頭,總是跟這個蠢貨討論類似公道和正義這種問題?!


    究竟是怎麽搞成這樣的!


    扈南歌想到這兒便有些暴躁,將芽揮開,拉開凳子坐到了電腦桌前,開始大殺四方去了。


    回到學校的沈飛桓,生了一場病,還發了可怕的高燒。


    昏迷中的他,被困在那個走不出來的夢魘裏,不斷說著胡話,嚴重的時候還會大喊大叫。


    “我哥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們肯定知道什麽,快點告訴我啊~”沈潔瓊得知哥哥生病了,也顧不上那幫小姐妹了,開著飛車跑來了醫院,守在她哥哥床邊。


    之前沈飛桓迷迷糊糊中醒過來一次,但看到病床邊的沈潔瓊,病得越發嚴重了。看到她就像看到個惡魔一樣,又心痛又無力。


    沈潔瓊很受傷害,從小哥哥就很寵愛她,連帶著爸爸媽媽那份加倍給了她。她還從沒有看到過哥哥這副樣子,更沒想過有一日哥哥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向她——


    哥哥肯定是燒糊塗了,沒認出來我。


    沈潔瓊在心裏一再對自己說。


    然後就是追著於夏和孫醒問沈飛桓的事情。


    在她的追問下,於夏扛不住說了。


    得知自己哥哥生病前去了一趟豪亞爾中學,見了那個“髒東西”,沈潔瓊的手指就擰得咯吱咯吱響。


    “好啊,髒貨,還學不乖,居然敢主動來招惹我,是嫌我國內生活太無趣,要給我找點樂子嗎?”


    沈潔瓊倒不怕周淼淼向沈飛桓告她的狀。


    哥哥是她的哥哥,從小就向著她,也非常相信她。無論她做錯了什麽,隻要跟哥哥撒個嬌,發個小脾氣,哥哥就會順著她。


    這天放學,扈南歌剛走出校門,便看到沈潔瓊領著她一幫小姐妹堵在了校門口。


    這群人除了沈潔瓊,都一副小太妹模樣。頭發染成各種五顏六色,抽著煙,打著鼻釘,衣服也是各種誇張的鉚釘。還有個女生,在一個小男生從她身旁經過時,吹了聲口哨。見他不理,還抓了一把他的屁股。


    那小男生是個膽小的性格,被人占了便宜也不敢說什麽,隻是瞪了她一眼,便加快腳步走了。


    扈南歌毫不意外會在這裏看到沈潔瓊,隻是來尋她晦氣,就這麽幾個歪瓜裂棗,確定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對付沈潔瓊和她身旁那群小嘍囉,扈南歌還真不想慢慢玩陰的,就給她來一套大魔女獨家套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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