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濠望著那兩百塊錢傻住了。


    這兩百塊,喚起了他一些快要遺忘的記憶。


    一兩個月前,當急哭的周婷婷跑來告訴他她懷孕了,問他要怎麽辦時。


    他感到很煩躁:又懷了一個,為什麽這些女生這麽容易懷孕?好麻煩啊,就不能讓他遇到一個不做避孕措施,怎麽弄都不會懷孕的身子嗎?


    大肚婆他是不可能要的,這個年紀更不可能結婚、養孩子,他還沒玩夠呢。


    於是他從錢夾裏抽出了兩百塊甩在周婷婷臉上:“去醫院把孩子打了,還有誰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


    這之後他沒再去看那女生震驚過度的臉,隻是迫不及待地想甩掉這麽個麻煩而已。


    “你這是在……報複我嗎?”


    “你說對了。”扈南歌食指點著他的胸口,用惡劣地口吻笑著說:“你不是很喜歡弄大女生的肚子就跑麽,我也讓你嚐嚐這個滋味。這個孩子已經與你連成了一體,你再怎麽惡心他都要將他健康平安生下來,否則你就得死。像你這麽個自私的廢物,也沒勇氣像我那樣去尋死吧?好好受著吧,這孩子的夢魘會籠罩你一生——”


    扈南歌說著就要轉身,林濠拉住了她。


    “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真好笑,說是我做的人是你。待我承認了,你自己反倒不相信了?”


    “不……我……”伴隨著他情緒激動,小腹又劇烈地絞痛起來了。


    他一手抱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拉著扈南歌不肯讓她走。


    而這時,扈南歌伸出手,輕輕放在他肚子上。


    腹痛驟然便停止了,裏麵作亂的小魔星也完全老實了下來。


    自從知道有這麽個東西在,林濠還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輕鬆過。


    就在林濠期望著這種時刻能再長一些時,扈南歌已經毫不留戀收回了自己的手。


    絞痛又開始了。


    而扈南歌又要走,林濠急切地拉住了她。


    “別、別走——把這個孩子拿掉,求求你了——”


    “欸喲喲,我聽錯了嗎?”扈南歌大驚小怪地轉回來,“林大少剛才是在求我?”


    “我求你,放過我吧,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


    林濠抓著扈南歌的手跪了下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本來他的未來一片璀璨光明,現在卻看不到前方在哪裏。


    為什麽他的生活會變成這麽一團糟的樣子?


    “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不是吧。”扈南歌笑盈盈蹲下來,“你有像我那樣為了幾塊錢發愁、連續一個月吃饅頭、外加白菜豆腐。隻為了能讓你高興、所有零用錢都用來買你的生日禮物,還被你看都不看一眼就扔進垃圾桶的境況嗎?”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啊,這些周婷婷是不會知道的。


    “那個傻姑娘當然不知道,但我也說了,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你林大少家裏有錢,出事後全家就將你保護了起來,哪怕那些女生恨得你牙癢癢,也無法找你討回公道。但你想不到,你也會落在我手裏吧。”


    扈南歌拍著他的臉,又異常溫柔地給他抹去了眼角的淚痕。


    “哭什麽呢,現在就開始哭,你以後該怎麽辦啊~”她的臉上是無比的慈愛和同情,“這還是第一個孩子,我還要你以後給我生一個足球場呢。嗯?我床上的技術,你也體驗過了不是嗎?很喜歡吧?將這個生下來再來找我,雖然你這人髒透了,但這麽點小願望我還是會滿足你的——”


    魔鬼,魔鬼——


    林濠絕望地搖著頭,仿佛跌入了巨大的深淵,無論他怎麽奮力往上爬都爬不出來。


    扈南歌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讓他直麵著自己。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的身體以後都離不開我了。孩子生下來,你就會特別需要我、想念我,唯一擺脫我的方式就是在懷孕期間……而這一生,你除了安心為我生生生,你什麽都用不著做,這樣不也挺好嗎?反正你們林家有錢,生再多你也養得起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濠已經嚇癱軟了,而扈南歌大笑著走了。


    那笑聲,在夏日的傍晚仍然讓林濠感覺森涼刺骨。


    在真正的惡意麵前,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渺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好像是暈倒在路邊,被林家的人找到帶了回去。


    等他醒來時,看到林母在哭。


    “……媽。”自出事後,他見到林母都是在發火狀態,逼迫著她給自己想辦法,把肚子裏的妖孽拿掉。


    可這會兒,他已經什麽火氣都撒不出來了,隻感到無盡的絕望和恐懼。


    他想讓媽咪救救他,甚至想重新回到母親的肚子裏去。那裏最溫暖了,也體會不到這樣的森寒刺骨。


    可林母此刻卻不是很顧得上他,“濠兒,那個賤人懷孕了,還藏著一個三歲的兒子。嗚,媽怎麽這麽命苦啊,跟著你爸這些年,對他一心一意,他在外麵養小的就算了。現在看你不爭氣,私生子都抱回來了。”


    林濠雙手揪緊著被子,一時間都不知道給出什麽樣的反應。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義正詞嚴將所有妄圖跟他爭家產的人都攆走,可現在他這個樣子,又憑什麽?


    一向好強的母親,此時姿態放得這麽低,也是他沾染上這些破事的原因吧。


    “濠兒啊,以後你別再惹你爸不高興了,否則他真的要和我離婚,要把我們兩個都趕出去——”


    “媽,他要離就跟他離吧,你能分到一大筆錢呢,沒必要再跟他湊合下去了。”林濠自己也不想再看那個男人的臉色了,自從他變成這個樣子後,那男人對他非打則罵、耐心是越來越差了。


    這些天更是沒來看過他。


    他不需要那樣的父親,有母親照顧他就夠了。


    “胡說!我是不可能放開他的,他別想擺脫我!”前一刻還柔弱哭訴的女人,驟然變了臉。“要不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媽在林家會變成這個樣子?會輸給那個不要臉的賤人?”


    林母越想越氣不過,忍不住推了一把林濠的腦袋。


    “你爸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些年要不是媽太嬌慣你,你怎麽可能會變成這種德行?男人懷孕?說出去都丟人。你將林家的臉都丟光了,讓你媽也沒臉再去見其他人,你知道他們在背後怎麽笑話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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