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奚橋看不見了。


    喝完藥後,他感覺到困倦,便回床上躺了一會兒。等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摸著下床,在桌上摸到了火折子。


    火折子燃起,他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起初他還以為火沒點著,用手試了試,直到手指被燙傷,他才驚覺起自己的不對勁。


    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他什麽都沒感覺到……就算是天黑了,總會有模糊的影子吧。


    他緊張地跑去屋外,迫切想證明自己的眼睛沒事,卻接連撞翻了兩個凳子,自己也被絆倒在地上。


    “姑爺——”


    小柳一下午都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總覺得馮公子偷偷去廚房沒好事。


    不放心過來看看,便撞見了這一幕。


    她忙將盧奚橋扶了起來,後者焦急握住她的手:“小柳,小柳,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


    一番兵荒馬亂後,證實了自己確實瞎了的盧奚橋,跌坐在那裏萬念俱灰。


    這個樣子,他還怎麽給養父報仇啊!


    他就是個廢物,什麽都做不了的廢物!


    如果他的眼睛以後都看不見了,那他寧願死,反正現在的生活也是生不如死。


    “姑爺,你別這樣。”小柳也在一旁急得大哭,“我去找小姐,讓她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


    “她會嗎?”盧奚橋不確定地問。


    他的樣子從未有過的脆弱,心裏麵也慌亂成一團。


    “會的,小姐不可能不管你的。”


    盧奚橋也不想求人,尤其是唐家人。可現在除了唐流筠,他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幫到他了。


    小柳起身就要去找她家小姐,盧奚橋緊張拉住了她。


    “姑爺?”


    “小柳,你不會不管我吧?”


    小柳心疼這樣的姑爺,蹲下來握住他的手:“姑爺,小柳不會不管你的。你先到床上躺著,小柳很快就幫你把大夫帶來。”


    小柳扶著盧奚橋躺回床上,又喂他喝了幾口水,才匆匆離去。


    躺在床上的盧奚橋,緊緊攥著被子。


    又慌又恨,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誰對他下的毒手。


    他的心裏動了殺意,他痛恨這裏的一切,早晚有一天,他要將這些羞辱他的、傷害他的人統統挫骨揚灰!


    可是,這樣弱小的自己,真的有報仇的可能嗎?


    “唔,看不見了?”扈南歌正在吃著小馮為她剝好喂到嘴邊的荔枝,“是不是想我前去見他,故意編出這種借口啊?”


    “小姐,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姑爺真看不見了。”小柳帶著哭腔,聲音都在發顫。


    尤其在看到小姐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後,心更是涼了一大截。


    小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麻木,連她最愛的姑爺也都全然不在意。


    兩口子吵架而已,需要鬧到這種地步嗎?


    至於外麵那些流言,小柳當然是不信的。


    “繼續剝啊~”扈南歌看了眼身旁心不在焉的小馮,後者一激靈,隨即笑著說好。


    盧奚橋出事了,小馮當然高興。隻是這丫頭怎麽說的跟藥效不太一致?這不是毀容藥嗎,怎麽那病秧子變瞎了?


    不過,不管是毀容還是成了瞎子,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再也沒資格和他爭了。


    小馮低著頭,掩蓋著眸中的竊喜。


    他又剝好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荔枝,喂給了扈南歌。


    扈南歌就著他的手吞下荔枝,還笑著在他臉上捏了捏。


    “小姐——”小柳看著自家小姐對姑爺出事無動於衷,還跟那馮公子膩歪,忍不住激動道:“姑爺看不見了,你就不去看看他嗎?他一個人在那邊,真是太可憐了。”


    “沒規矩的東西,咋咋呼呼的,出去!”小馮站了起來,頗有派頭地衝小柳嗬斥。


    不過是個小丫頭,敢跟主子指手畫腳了?


    小柳也挺倔,“我是在跟小姐說話,又不是你,你現在還不是我家姑爺呢。”


    小馮哪裏想到,一個下人敢這麽嗆他。


    剛要衝過去掌她的嘴,又想到扈南歌就在身旁,沒經過她同意就打她的丫頭,不妥。


    “誒呀,姑娘,你還是讓小馮走吧。你看看我在這兒,連個丫頭都不給我臉、隨便衝我嚷嚷。你還在跟前呢,別人尚且不把我當回事,這你要是不在,她還不得衝上來打我啊。”


    小柳僵著脖子,任由小馮在那裏一哭二鬧。


    她就不明白了,自家小姐那麽冰清玉潔的一個人,怎麽將這種人帶進府,還讓他成了自己枕邊人。


    “寶貝別哭,你哭得我都心疼了。”扈南歌安撫著小馮,爾後嚴厲的視線投向了小柳。


    不服氣的小柳也站直了些。


    “是我過去脾氣太好了,才讓你這般沒規矩?”


    “小姐,姑爺他現在很需要你,你就去看看他吧……”


    “他看不見了,你怎麽比我還著急?”扈南歌反問她。


    “我、我……”


    “作為下人,要謹守自己的本分。這段時間,你就給我呆在雅荷苑這邊,要是再讓我得知你偷偷跑去找姑爺,我就成全你。將你們倆一塊逐出府去,好讓你們雙宿雙棲!”


    小柳噗通跪下,“小姐,你冤枉我了,小柳從未對姑爺有過不該有的心思啊——”


    “那就管好你自己。”扈南歌冷著臉,而小馮在偷笑。


    “小姐——”


    “出去!”


    眼看著扈南歌動怒了,小柳不敢再惹她生氣,可是姑爺還在那邊等著她。


    “姑娘都讓你出去了,你聽不懂啊,還是非得讓人將你拖下去?”


    小馮早就不滿這小丫頭左一個姑爺右一個姑爺了,而且一個奴才,竟然也敢看不起他?


    將小柳推搡了出去,才笑著回到了扈南歌身邊,膩在她懷裏:“姑娘,你真不去看看奚橋哥啊?”


    “你啊,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扈南歌摸著他的臉,“你希望我過去嗎?”


    “不希望,小馮希望姑娘隻屬於我。”


    “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留下我的本事了~”扈南歌話語裏透著濃濃的曖昧。


    而接收到信號的小馮,開始賣力地討好她。


    扈南歌往屋外的方向瞥了一眼,目送著一個男人踉蹌逃走了,因為看不見,還撞倒了一個端著托盤的下人。


    等人離開,扈南歌才頗覺無趣地推開了小馮,讓他一個人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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