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扈南歌抬步離開時,盧奚橋忽然喊住了她。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這個問題,他實在想不通,也太想搞清楚了。


    扈南歌沒有回頭,嘴角翹起,有些涼薄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當然是我對你厭倦了啊。”


    “就因為新婚夜我喝醉了,不小心唐突了你?”


    “這刻喜歡,下一刻愛就有可能會消失,人是善變的,有那麽難理解嗎?”


    “我不相信!那麽愛我的你,會變得這麽快這麽徹底!你到底怎麽了?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讓我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嗬嗬嗬嗬嗬~”扈南歌低著頭笑了出來,等笑夠了,才回頭嘲諷覷著他。“看看現在的你吧,又醜又蠢,還被嫉妒衝昏了頭腦,這樣的你還有什麽資格讓我喜歡?”


    在盧奚橋怔愣中,扈南歌高傲離開了。


    經過一晚上的心理掙紮,盧奚橋最終決定還是要忍。


    然後找機會逃離唐家,這個地方不能再留了,他得想別的辦法向唐家複仇。


    病了這麽多日,身體虛得厲害,昨日又還受了那女人一腳,第二天盧奚橋連床都下不來了。


    但早飯剛過,便有兩個丫頭進來。


    “姑爺,小姐讓我們帶你去馮公子那裏,向他斟茶賠罪,小姐和馮公子都還等著呢。”


    她還是不肯放過他,究竟要把他羞辱到什麽地步!


    盧奚橋悲從中來,咬著牙道:“好,我去。”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後悔的!


    盧奚橋艱難撐著床沿下了地,在丫頭幫忙下才穿戴整齊,腳步虛浮地邁出了自己的房間。


    自從新婚夜後,他就被打發到了西廂房。而那個新進門的小馮,卻光明正大住進了唐流筠的雅荷苑。


    而府裏的下人,見到他也跟沒看見一般。盧奚橋甚至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和譏諷,那副落井下石的模樣讓盧奚橋隻想擰了唐家所有人的腦袋。


    一段路,對此時此刻的盧奚橋來說尤為遙遠。可別人越是這樣奚落他,他骨子裏那股狠勁就越濃。


    他強行透支體力,加快速度來到了雅荷苑。


    小馮早就在等著他了,看到他來眼裏全是嫉恨之色。隻是扈南歌也在場,該做的表麵文章還是得做的。


    他站起來,假模假式向盧奚橋問好:“奚橋哥過來了,病好些了嗎?”


    “別跟我來這套,需要我怎麽做我照做就是了。”


    哪怕病成這樣,盧奚橋身上那股子清傲仍然不損半分,反而還越發淩厲了。


    小馮最恨他這一點,本來當著扈南歌的麵,他多多少少還會注意在她心裏的形象,不想表現得過於刻薄。


    可這個人是存心要招惹他啊。


    小馮油滑一笑,“奚橋哥,你說哪裏話啊,你是正牌姑爺,我哪敢吩咐你。是姑娘非得讓你給我斟茶道歉,我不是你,可不敢拂逆姑娘的意。”


    扈南歌自始至終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老神在在坐在那兒剝栗子。


    盧奚橋看向她,發現這人自他進門後都沒拿正眼看過他一眼,仿佛完全沒他這個人一般。


    “不就是斟茶麽,我做就是了。”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盧奚橋決不相信自己這一生會困於內宅之中,總有一日他會騰空化龍,將所有的恥辱洗刷。


    而見證著他這一段屈辱過往的,都得死!


    “既然是姑娘之意,哪怕小馮位卑,這杯茶我也就不客氣受了。”


    小馮坐到了扈南歌對麵位置,宛如正兒八經唐家姑爺安然享受著下人奉茶般。


    盧奚橋牙齦都快咬出了血,可這會兒他已經不屑於再和這麽個下賤東西去計較這種事情了。


    哼,唐家姑爺,有什麽了不起的嗎?


    那唐流筠就更不配他盧奚橋為她爭風吃醋了。


    想明白了這些,小馮任何舉動在盧奚橋看來就是個跳梁小醜,已然刺激不到他了。


    他端著杯熱茶,向小馮走去。


    小馮偷偷用腳一絆,本來就生著病頭重腳輕的盧奚橋被絆倒在地,那杯茶也潑到了小馮手上。


    “啊——好痛——”小馮驚叫起來。


    盧奚橋哪裏不明白,他又在耍這種陰招坑他。


    那個女人一定會上當吧,不,就算她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也會不由分說去維護小馮。


    因為對這一切了然於心,所以這一次盧奚橋幹脆不去解釋,也不掙紮了。


    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你是死的麽!有沒有長眼睛,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姑娘,你看看他啊,把我手都燙紅了,還一點愧色都沒有。”小馮膩到扈南歌懷裏,求安慰,求她幫他出氣。


    就像昨日那樣,一腳將這個病秧子踹飛,最好直接踹死,那樣他就是這唐府唯一的姑爺了。


    然而一直對他很溫柔也很縱容的姑娘,這次卻一反常態。


    扈南歌將一顆剝好的栗子,緩緩喂到了小馮的嘴裏。


    還勾著他的下巴,笑著問他:“寶貝,你看我是個瞎子?”


    小馮這個時候還沒意識到,“沒有啊,姑娘怎麽會是瞎子。這雙眼睛可好看了,又溫柔又明亮,笑起來特別迷人,小馮最喜歡姑娘的眼睛了。”


    “既然我不是瞎子,你還希望我睜眼說瞎話?”


    扈南歌話音一頓,而小馮也陡然緊張了起來。


    剛要解釋什麽,扈南歌便對他輕輕噓了一聲。


    “我縱容你,寵著你,不代表你可以在這裏為所欲為。他好賴也是唐家姑爺,隻要我一日沒有休掉他,你就不能太放肆,知道嗎?”扈南歌的手指從小馮臉上點點滑過,眼神深得仿佛能隨時將他給吸進去,讓他頭一次對她畏懼了起來。


    盧奚橋更是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會幫他說話。


    他分明已經準備好承受更多的冤枉和苛責了。


    “好了,這次的事便算了,你先回吧。”扈南歌揮揮手,讓盧奚橋先出去。


    盧奚橋深深看她一眼,這次對方沒有避開他眼神。


    反而在他看過來時,不客氣一笑:“怎麽,還不想走?莫非你還想再給他斟上一杯茶賠罪?”


    這個笑容乍一看很不客氣,可卻是這段時間她對他展露出的最友善的一個笑容。


    以至於他的心都劇烈跳動了起來,剛武裝起來的堡壘被這一擊弄得差點坍塌。


    這次盧奚橋再沒耽擱,轉身就走了。


    等到他離開後,心中七上八下完全摸不準姑娘到底是什麽意思的小馮,噗通往地上一跪。


    “姑娘,你處罰小馮吧,是小馮心眼小,容不得人,還在姑娘麵前自作聰明——”


    他以為自己都主動跪下了,姑娘便不會追究這件事,說不定還會哄一哄他。


    但過了好久姑娘都沒讓他起來。


    小馮委屈,跟了姑娘這麽久,姑娘什麽時候對他這樣嚴厲過?


    都怪那個盧奚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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