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螢一從浴室出來,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房間裏光線昏暗,隻留了她床前的一盞床頭燈。


    林玫縮在另一張床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謝流螢試探著輕聲喊她:“林玫?”


    沒有回應。


    是太累了吧,作為一個傷員,這一天也夠折騰的。


    謝流螢眼神一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角,然後自己也上了床。


    她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查看微信消息。


    但她來回翻了幾遍,都沒有找到有誰在剛才給她發了消息。


    難道是林玫看錯了?還是微信又抽了?


    不過沒有未接來電的話,應該也不會錯過什麽重要的消息。


    謝流螢看看手機,又看看似乎已經睡著了林玫,決定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早,謝流螢是被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林玫背對著她,正在艱難地把衣服往頭上套。


    謝流螢瞬間清醒,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三步兩步跑過去,幫著她把衣服穿上了。


    “怎麽不叫我?”謝流螢揉揉眼睛,聲音裏還帶著初醒時的沙啞。


    林玫不說話,低著頭擺弄手上的繃帶。


    謝流螢這才發現,林玫把手掌部分的繃帶拆開了一部分,使得手指可以自由活動,難怪能自己穿衣服呢。


    她看著林玫還有些發青的手指,頓時有些急,“你幹嘛呀?還沒好呢,你怎麽拆了?”


    說罷她跳下床,從行李裏翻出醫藥箱,取出一卷幹淨的繃帶。


    謝流螢正想幫林玫重新包紮,但沒想到,她剛一湊近,對方就像隻炸毛的小貓似的,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不要你管!”


    林玫說著還抬起手,眼看著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謝流螢趕緊扶住她的手臂,“別亂動,碰到了你又該痛了。”


    林玫抿抿唇,暫且老實下來。


    謝流螢握住對方沒受傷的小臂,一點點幫她把繃帶纏上。然後又不放心地叮囑她,“你不要自己亂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就找我,明白嗎?”


    林玫眼神閃爍一下,突然開口喊她:“謝流螢。”


    謝流螢抬頭:“怎麽了?”


    林玫說:“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趕緊好了,這樣就可以不用管我了?”


    謝流螢:……?


    這是說的什麽話?


    她想了想,回答道:“肯定是希望你快點好麽,不過我可沒嫌麻煩不想管你,就是不想讓你一直疼著。”


    林玫小聲嘟囔一句:“疼也跟你沒關係。”


    謝流螢沒聽清:“啊?”


    “算了。”林玫起了身,“收拾收拾出發,要遲到了。”


    ***


    今天的工作過程還是很愉快的,拍攝團隊非常周到,知道林玫受了傷,處處照顧。而且拍攝現場還有一隻非常可愛的布偶貓,跟她們一起參與了封麵的拍攝。


    休息的空擋,謝流螢和林玫就一起窩在沙發上逗貓。


    林玫手受傷了,不太方便。謝流螢便把貓抱起來,放到她的懷裏。布偶貓非常親人,立刻用毛絨絨的小腦袋蹭了蹭林玫的下巴。林玫眼睛一亮,也用臉蹭了蹭對方的鼻尖。


    謝流螢看著和諧的一人一貓,輕輕笑了笑,然後從麵前的果盤裏拿了塊水果,喂到林玫嘴邊,“吃點東西。”


    林玫別過頭,專心逗貓,不說話。


    謝流螢也不惱,自己將水果吃掉,又笑嘻嘻湊過去,“別說,你們倆長得倒是挺像,親戚吧。”


    林玫瞪她一眼,低頭跟貓說話,“球球,去咬她。”


    謝流螢:……


    她說:“什麽球球啊,人家叫安娜。”


    話音剛落,安娜就從林玫懷裏掙脫出來,竄到了謝流螢的大腿上。


    謝流螢伸出手,熟練地摸了摸它的下巴和肚子,對方頓時舒服得呼嚕起來。


    林玫氣死了:“叛徒!”


    “什麽叛徒啊。”謝流螢被她逗樂了,“咱們是一夥的,找誰不一樣啊。看它多可愛。”


    林玫冷哼一聲,“可愛,你跟它一夥吧。”


    謝流螢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隻覺得心裏被什麽東西輕輕撩撥了一下,她笑了笑,把貓咪又放回了林玫懷裏。


    “好了,再可愛也沒有你可愛呀。”


    林玫別過臉,“花言巧語,渣女。”


    謝流螢很無辜,怎麽誇她還有錯了?


    話說回來,林玫從昨晚開始就表現得不太對勁,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算了,工作還沒結束,等回去她再問吧。


    傍晚,拍攝順利完成,謝流螢和林玫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林玫一反常態,一路上都很安靜,也不使喚謝流螢做這做那了。偶爾實在需要幫忙,還會客氣地說聲“謝謝”。


    下車後林玫也沒搭理她,一溜小跑地回了自己房間,“砰”的關上了門。


    謝流螢:……


    所以林玫究竟是在氣什麽?


    她站在門外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抬手敲了敲。


    沒人理她,謝流螢試探著轉動了一下門把手,發現對方並沒有鎖門。


    她進了房間,輕輕帶上門,朝著房間裏看去。


    白天在他人麵前有說有笑的林玫,此刻似乎有些低氣壓。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看起來小小一隻,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謝流螢看得難受,趕緊走向她,“怎麽了?傷口疼嗎?”


    話音剛落,她就被迎麵而來的抱枕砸了臉。


    林玫倏然抬頭,突然喊了一聲。


    “謝流螢,你這個騙子!”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似乎還帶著哭腔。


    謝流螢:……這又是演哪一出?


    不過病人嘛,總是喜怒無常的,也不能計較什麽。謝流螢一把撿起抱枕,撣落上麵的灰塵,又放回了沙發上。


    “別亂說。”她坐到林玫身邊,好聲好氣地開口,“我騙你什麽了?”


    林玫迅速地往旁邊挪了挪,跟她保持距離,“自己想。”


    謝流螢歎氣:“我想不出來,你告訴我嘛。”


    她指了指林玫綁著繃帶的手腕,“別生氣了,傷還沒好呢。”


    林玫呆呆地看了她兩秒,眼圈一下子紅了,“渣女!不要你管!”


    謝流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看到林玫哭,她心裏就難受的要命。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也是,現在也是。


    “什麽渣女啊,說誰呢。”她從旁邊的茶幾上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放軟了語氣,“不讓我管,你想讓誰管?”


    謝流螢自覺表現得非常溫柔,沒想到林玫一聽,哭得更傷心了。眼淚就像不要錢一樣,大顆大顆的從眼眶中滾落。


    林玫的外形屬於嬌滴滴的小美人,哭起來的時候梨花帶雨,格外讓人心疼。她一抬手,拂開了謝流螢的紙巾,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


    謝流螢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強行靠近,拿著紙巾幫她擦眼淚。一邊擦還一邊哄她,“到底怎麽了?跟我說說唄。你別哭了,哭多了會折壽的……”


    “折就折吧!”林玫被她氣死了,凶巴巴地瞪著她,“你又不喜歡我,還管我做什麽?”


    謝流螢愣愣地看著她,心裏湧現出無數複雜情緒。她不明白這種感覺該如何定義,心疼、憐惜、懊惱……還有抑製不住的喜悅。


    那些感情來得急促又刺激,令她直接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說完之後,她隻覺得心跳地厲害。所以林玫哭成這樣,是因為她嗎?


    林玫眨眨眼睛,又是一大顆淚珠滑落。她一把推開謝流螢的手,控訴道:“騙子!我都看見安輕老師給你發的消息了!”


    “什麽消息啊?”謝流螢一怔,趕緊去翻手機。


    她這才發現,她跟安輕的聊天記錄都還在,但對話框被隱藏了,導致她今天早晨的時候沒有看到。


    看清楚安輕發過來的聊天內容之後,謝流螢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


    而且更可怕的是,下麵有不知名的神秘人幫她回複了一句。


    “林玫就算了吧,自作多情,我才不喜歡她呢。”


    謝流螢:……


    生氣就生氣,怎麽還自己罵自己呢?


    她艱難開口:“你要不要聽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林玫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眶,語氣惡狠狠的,“謝流螢,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呼,還是問出來了。


    林玫表麵虛張聲勢,其實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她就這麽靜靜地等了一個世紀,身邊終於響起了謝流螢的聲音。


    她說:“對不起。”


    嗚哇!她失戀了!林玫鼻子一酸,剛要繼續哭,就聽到對方接著說。


    “我早就喜歡你了,但是我反應有點慢,現在才發現。”


    然後一隻手伸過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別哭了啊,都是我不好。”


    林玫一下子哭不出來了,但她不放心,還想繼續確認一下,“該不會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吧。”


    謝流螢的聲音又近了些,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響起。


    “是女朋友的那種。”她低聲說,“林玫,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塵埃落定,林玫臉燙得厲害,幾乎不敢看對方。她喃喃道:“笨死了,哪有叫女朋友全名的……”


    “好了。”謝流螢笑起來,握住她沒受傷的左手,“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麽,女朋友?”


    林玫板著臉把手抽走,“什麽女朋友?你都有前科了,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喜歡我是真的……誒?你幹嘛啊?”


    謝流螢笑眯眯地看著她,隨手將脫下來的外套放到一邊,又開始解襯衫上的紐扣。


    她說:“那我以身相許。”


    林玫:……?


    她呆呆地看了謝流螢兩秒,又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綁著繃帶的右手,然後更生氣了,“許什麽許!你沒看見我、沒看見我現在不行嗎!”


    “你不是讓我證明嗎?”謝流螢若有所思,“你不行的話,那要不這次我先來……”


    她看著林玫,隻覺得心中的喜悅多到快要溢出來,讓她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什麽。


    “謝流螢!”林玫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你就不會先親親我嗎?你這人是傻的……”


    話音未落,嘴唇便被柔軟之物堵住。


    謝流螢握著她的手腕,直接就吻了上來。


    林玫身體輕輕一顫,眼神晃動,然後認命般地慢慢閉上了眼睛。


    對方攻勢青澀,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讓她很快淪陷,身體軟綿綿的,連指尖都沒什麽力氣。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失的意識才終於回籠。


    謝流螢用指尖擦拭了一下她紅著的眼尾,輕聲問道:“現在呢,相信我喜歡你了嗎?”


    “不相信。”林玫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聲音有些悶,“謝流螢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可沒有那麽好哄……”


    “那正好,我可喜歡哄你了。”謝流螢絲毫沒受打擊,眼睛亮晶晶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天天說給你聽。”


    “笨死算了。”林玫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你怎麽舍得開竅了?”


    謝流螢看著她笑,“沒辦法,我女朋友教得好。”


    說罷,她摟住女朋友的腰,又低頭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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