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入了冬。


    溫泠不喜歡冬天,她本就體寒,天氣一冷,日子就變得分外難挨。


    好在這個冬天,她身邊多了個人體暖爐。


    溫泠也搞不懂易灼是什麽體質,但這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不管多冷,體溫似乎總是比常人高那麽一點點。所以她每次感到冷,都會習慣性地往對方身邊湊。


    易灼也不忸怩,經常大大方方地把她圈在懷裏,惹來旁人一陣噓聲。


    “你們倆趕緊結婚算了。”


    “好主意。”易灼笑笑,把她冰涼的手放在掌心,熟練地開玩笑,“不過我好像隻是個工具人,暖手寶而已。”


    說罷她低頭看她,“是吧,隊長?”


    溫泠側過臉,“怎麽,需要充電了?”


    這下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氣氛十分融洽。


    書上說,一個習慣的養成,隻需要二十一天。


    在一起度過了數個二十一天之後,溫泠有時候便會產生錯覺——她和易灼會一直如此,直到她們都老去了,隻要她轉過頭,易灼還會在她的身旁。


    但她很快又提醒自己,易灼跟她是不一樣的。易灼有天賦也有野心,隻會一路往上走,早晚要和她走散。如果太過依賴對方,散場那天,她一定會非常難過。


    溫泠討厭變數,討厭情感失控,因為那會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


    沒關係,限定團隻有一年而已。這一年過去之後,眾人各奔東西,她就再也不用思考這些令人頭痛的問題。


    但溫泠沒想到的是,還沒到一年,她和易灼就遭遇了變數。


    第二季選秀,林玫出現了。


    這讓溫泠平靜了許久的心,突然不安定了起來。


    林玫漂亮甜美,業務能力很強,非常受人歡迎。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易灼麵前,她敢於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單就這一點,溫泠望塵莫及。


    海選的第一天,林玫站在房間中央,大大方方地邀請易灼跳了一支舞。


    舞蹈結束的時候,她抬起頭,看著易灼微笑,眼睛亮晶晶的。


    溫泠看著那個笑容,第一次對某個人產生了微妙的羨慕情緒。


    她把那點情緒壓在心裏,在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借口身體不舒服,沒有跟隊友們一起聚餐。


    易灼當即便表示會留下陪她,忙前忙後了一通,又獨自冒著寒風跑出去拿外賣。


    宿舍到大門口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溫泠百無聊賴地靠著床頭等了片刻,索性下床站到窗邊看風景。


    正值飯點兒,窗外人來人往,溫泠看了一會兒,視野中終於出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隻是易灼旁邊,還多了一道粉紅色的人影。林玫笑意盈盈地與她並肩而行,快要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兩個人停了下來,交談著什麽。


    溫泠眼眸一頓,撫在窗沿的手指漸漸收緊。她定定地望著兩個人,卻不料易灼突然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溫泠一驚,趕緊閃身躲到了牆壁後麵,然後逃跑似的回到床上躺好。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易灼拎著食物走了進來。


    她掃了一眼床上的人,奇怪道:“隊長,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溫泠說:“沒什麽,有點熱。”


    易灼不疑有他,把食物一一擺在桌上,招呼她過來吃飯。


    溫泠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嚐了一口,不經意似的問道:“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慢?”


    “慢嗎?”易灼一愣,隨即眼神軟了下來。


    她安撫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解釋道:“在路上遇到林玫,聊了兩句,下次我會快點的。”


    溫泠點點頭,沒有說話,用筷子把碗裏的食物戳得亂七八糟。


    她很想問問易灼,你們兩個聊什麽了,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而且一旦問了,似乎就會暴露她內心的在意。她不習慣這樣。


    但她又實在很想知道,就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易灼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易灼放下筷子,當著她的麵解了鎖,打開了未讀消息。


    宿舍是單人間,桌子不算寬敞,兩個人離得很近,溫泠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手機屏幕上的內容。


    再說易灼也從不避諱她什麽,各種密碼都會告訴她。所以溫泠也就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奇心,在一旁看著易灼回消息。


    林玫:易灼老師,剛才我說的事情你再考慮一下吧?


    林玫:隻是炒cp而已,我有分寸,保證不給你添亂。


    易灼皺眉,回複道:“不好意思,還是算了。”


    林玫很遺憾:“那易灼老師,你要是改變想法,隨時找我。”


    易灼沒再回複,把手機丟到一邊。


    她察覺到身邊人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自己,心念微動,溫聲問道,“怎麽了?”


    溫泠放下筷子,語氣有那麽一點點別扭,“你跟林玫,很熟悉麽?”


    “不熟。”易灼認真回答,“她的經紀人之前找過我,讓我多帶帶她。”


    溫泠又問:“要炒cp?”


    “怎麽會,最多互動互動。”易灼笑起來,突然湊近,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溫泠的臉。


    她說:“隊長,你在吃醋嗎?”


    溫泠垂下眼眸,當即否認,“沒有。”


    “我覺得也是。”易灼像是早已猜到了她的回答,沒有再追問什麽。她把筷子又塞回了溫泠手裏,“再吃點,要涼了。”


    ***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林玫經常會有一搭沒一搭地發過來幾條消息,然後又在某天戛然而止。


    易灼也搞不懂林玫的想法,確切地說,除了溫泠的想法,她根本沒興趣去搞懂任何人。


    本來她以為,林玫這段小插曲已經結束了,但她沒想到的是,在五公結束後的聚餐上,林玫又跑了過來。


    易灼一看到她就頭痛,但她沒想到的是,對方是來道歉的。林玫說自己不知道炒cp被拒絕的事情,給她造成困擾非常抱歉。這讓易灼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兩個人相談甚歡,然後又親密地合了幾張影。


    然而合完影她才發現,一直在她視線範圍內的溫泠,突然不見了。


    易灼頓時有點著急,她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溫泠去了哪裏。她顧不上其他圍著她的人,披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易灼個高腿長,很快便在會所後麵的小花園裏尋到了目標。


    她喊了一聲,“隊長。”


    然後加快速度,迅速追了上去。


    她本以為溫泠是像上次一樣,不習慣這樣的場合,想要早點回去。沒想到對方卻拒絕了她送她回去的提議。


    易灼情急之下,直接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隊長,我眼裏隻有你一個人,心裏也是。”


    說完她又有點後悔,果然還是太著急了吧,萬一把人嚇跑了,那她……


    但是她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而且還意外得到了一個吻。


    易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心中有無數情緒在一瞬間膨脹發酵。


    溫泠沒有推開她,也沒有逃跑。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對方也是喜歡她的呢?


    溫泠抬眼看她,“說點什麽吧。”


    看來還是得自己主動,不過這樣也很好。


    易灼一把將人拉進懷裏,笑得非常開心,“隊長,我喜歡你,已經很久很久了。”


    溫泠眼神閃爍一下,掩飾似的移開視線。她輕聲說:“我知道。”


    易灼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口,問道:“什麽時候知道的?”


    溫泠沉默片刻,低聲說:“可能,是從我開始喜歡你的時候吧。”


    說完她長出了一口氣,像是經曆了什麽巨大的精神波動,連帶著脖頸都沾染上淺紅色。


    易灼簡直要被她可愛死了,笑眯眯地繼續追問:“那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溫泠還沒回答,易灼又低下頭,自顧自地笑,“還是算了,我不問了,再問下去,可別嫌我麻煩。”


    她握著溫泠的手,低聲道:“隊長,等解散之後,你要說想繼續唱跳,我就陪你一起;你要是想提前退休呢,咱們就找個你喜歡的城市定居下來,你喜歡什麽,我都可以陪你做。”


    溫泠的眼神輕輕晃動了一下,說道:“想這麽多,你就不怕……”


    她本來想說,你就不怕用不上,到頭來一個人難過嗎?


    但她看著易灼開心的樣子,愣是沒能把話說完。


    “怕,但是我忍不住。”易灼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繼續說道,“所以我谘詢了律師,她說可以簽署一份協議,把我未來五十年的收入都贈予你。”


    溫泠一愣:“什麽意思?”


    “你總說感情不可靠,不是麽。那我就給你錢好了。”易灼笑笑,低頭吻她,“我把工資卡交給你,我什麽都沒有,你可得對我負責。”


    “別鬧了。”溫泠下意識地立刻拒絕。


    易灼這些年的不易她都知道,何必要為了她把自己辛苦積攢起來的東西孤注一擲?


    她頓了頓,問道:“你這樣,是為了讓我有安全感嗎?”


    易灼說:“是為了給我自己安全感。”


    她耐心解釋:“隊長你總是喜歡跟人兩清,好像隨時都能抽身似的。所以我想讓你覺得虧欠我,這樣的話,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吧。”


    溫泠怔怔地看著她,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漸漸融化。


    “對不起隊長,我就是這麽自私。”易灼低頭,親吻她泛紅的眼尾,“但我沒你聰明,怎麽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別怪我。”


    溫泠輕歎一聲,把臉埋進了她的脖頸,“從長計議吧。”


    易灼笑得彎起眼睛,“我喜歡這個詞。”


    晚風拂過樹梢,夾雜著初春的暖意。


    月光如水傾瀉,周遭的綠樹湖泊斂了光華,呈現出柔和的色澤。


    很快就要變得暖和了吧,溫泠眨了眨眼睛,無聲地笑起來。


    她想,一段好的感情,應該在月光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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