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菁菁站在空地中央,臉上帶著滴水不漏的笑容,但垂在身側不自覺收緊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緊張。


    如同眾人想的那樣,她確實有後台,但不夠硬,不足以將天資平平的她捧出道。所以她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盡量多蹭熱度,回去獨立發展。


    參賽之前,她仔細複盤了上一季sweetie101,然後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走安輕走過的這條路。


    先是表現得很離譜,讓所有人都覺得這個選手已經沒救了,提升自己的話題度。然後中期突然發力,讓眾人看到她的進步和轉變,多少都能圈一波粉。


    黑紅也是紅,被罵她也認了,就算被全網嘲,也比默默無聞的小選手要好。再說了,萬一她後期洗白成功,能直接出道也不一定。


    所以她才故意跟當年的安輕選了同一首歌,故意唱得很爛,還在結束之後鼓起勇氣cue了安輕。她知道,像這種有話題度有爭議的片段,是一定會播出的。


    安輕十分尷尬,她總感覺,這個場合不管說什麽,都像是在罵自己。雖然她根本不知道原主唱了這首歌,但根據小說裏的誇張描述,她都能想象到那副場景有多慘不忍睹。


    她也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無非是為了熱度嘛。現在這個時代,流量就是資本,誰都想蹭一蹭。


    身邊的鬱聽白察覺到她的情緒,湊近一點,淡淡道:“沒事的輕輕,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安輕猶豫片刻,委婉道:“再好好練練吧。”


    白菁菁沒想到安輕會這麽溫和,當即愣了兩秒。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場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她一邊醞釀著感情,一邊把手背到身後,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嘶,好痛。


    她的兩個眼眶裏頓時蓄起了淚水,晃晃悠悠,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安輕看得呆住了,“……你哭什麽?”


    她也沒說什麽啊,今天是一定要在她這碰瓷了是嗎?


    “安輕老師說的都對。”白菁菁抽泣道,眼淚順著鼻尖滑落,“是我不自量力唱你唱過的歌,還唱成這樣,辜負了你對我的期待,我很難受也很愧疚……”


    安輕:……


    難受個錘子,誰對你有期待了啊?


    她對白菁菁這番茶裏茶氣的表演很是無語,就在她想說點什麽趕緊把人打發走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清淺女音。


    “既然你這麽內疚,那就跟安輕老師好好道個歉吧。”


    正在抽泣的白菁菁:哈?


    道什麽歉啊,這是客套話聽不出來嗎?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坐在安輕身邊似笑非笑的女子。


    鬱聽白也在看她,精致的眉眼裏有說不出的壓迫感。見白菁菁沒反應,她用手指在桌麵上輕叩了兩下,催促道:“安輕老師脾氣好,隻要你誠心道歉,一定會原諒你的。”


    她嘴角一挑,又補充道:“就算,你是故意的。”


    白菁菁一愣,下意識地否認:“我不是……”


    “急什麽。”鬱聽白笑眯眯地打斷她,“我開個玩笑啦。”


    白菁菁人都傻了,但戲是她自己演的,愧疚也是她自己說的。本來她設想的是,安輕被她碰瓷,又氣又急,嚴厲批評她之後,她假哭博同情。


    這段播出去之後,很多網友就會想起安輕當年拉垮的表現,在網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她也能出出名。


    運氣好的話,還會有人說“安輕自己唱成那樣還好意思說別人”之類的話,捎帶著同情她一波。


    但她沒想到,不僅安輕沒說她什麽,鬱聽白還出來打岔,以開玩笑的名義點破了她的小算盤,就像是逼著她為現在的碰瓷道歉似的。


    這樣一來,性質就完全變了。很多人會嗑一波cp吹一吹隊友情,還有很多人會嘲笑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還會去追究安輕以前的事。


    但事已至此,她不道歉也不行了,隻得擦幹眼淚,規規矩矩的站好,90度角鞠躬,咬牙道:


    “安輕老師,真的很對不起。我唱得不好,浪費了這麽好的歌。”


    安輕一陣暗爽,之前那點不快煙消雲散。她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沒事”,正打算就此揭過,就看到白菁菁上前一步,又欲開口:“我……”


    “你還要對其他選手道歉。”鬱聽白再次打斷了她,她指了指放在桌麵上的計時器,“每個人的時間是6分鍾,你超時了,延遲了後麵選手上場的時間。”


    她目光很淡,卻看得白菁菁起了一身冷汗,“既然來參加選秀,就要尊重這裏的規則。”


    這下白菁菁徹底沒詞兒了,她自知不是鬱聽白的對手,再糾纏下去也討不到好,隻得又鞠了一躬,恨恨地出去了。


    沈思淇點評道:“我怎麽覺得她沒幹別的,光鞠躬了。”


    其他人被逗樂,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


    好在像白菁菁這樣的選手還是少數,接下來一連十幾個選手的表演都進行得很順利,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但是眾人也沒有發現什麽令人驚豔的選手,整體表現比較平。


    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短暫的中場休息後,下一名選手走了進來。


    她麵容甜美,氣質不俗,穿了dm風粉紅短上衣和寬鬆的米白長褲,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線。黑色長卷發上紮了粉紅色的蝴蝶結,指尖是剛做好的美甲,亮晶晶的。


    “各位老師好,我是20號選手,林玫。”


    林玫?安輕覺得這名字挺耳熟,她很快回想起,葉茗給她們的那些選手資料上有這個人,是某知名企業家的女兒。


    其他人也認出了她,一時間眾人審視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林玫落落大方地站在那裏,眼神好似不經意地掃過易灼的臉。易灼動作一頓,然後移開了視線。


    雖然是個關係戶,但林玫的業務能力還是很可以的。她先是清唱了一段一分鍾左右的情歌,音色清澈動人,飽含感情,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到了舞蹈的部分,林玫卻突然cue了易灼。


    她說:“易灼老師,我能邀請您一起跳一支雙人舞嗎?”


    易灼一愣,想起張彬之前說過的事,麵露遲疑之色。她已經跟張彬說過了,帶一帶多互動可以,炒cp就算了。不過林玫的要求不過分,而且在這種場合,她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林玫見她不說話,語帶抱歉地說道:“我是易灼老師的真愛粉,沒有別的意思,提出這個要求也很冒昧,如果您不方便就算了。”


    易灼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溫泠一眼,她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關心。


    也是,跳個舞而已,別想那麽多了吧。


    易灼起身,走到她的身邊,“跳什麽?”


    林玫明顯很開心,說道:“玫瑰和糖,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準備了很久呢。”


    易灼身體一僵。


    玫瑰和糖是一首很甜的情歌,編舞很大膽,有幾個動作有些曖昧。


    跟別人跳這種舞,隊長會不會生氣啊?


    不過她又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別自作多情了吧,隊長又不想跟她談戀愛,生什麽氣呢。


    正在胡思亂想的功夫,林玫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保持了禮貌的社交距離。她仰起臉看過來,“易灼老師,開始嗎?”


    算了,速戰速決吧。


    易灼定了定神,伸手虛虛扶上她的腰,說道:“開始吧。”


    音樂響起,兩個人默契地進入了角色。


    溫泠坐在台下,看著二人舞動的身影,心裏突然冒出很多奇怪的念頭。


    一定有很多人喜歡林玫這樣的女生。


    乖巧,甜美,柔軟,就像是遊樂場裏粉紅色的棉花糖。


    不像她,沉悶寡淡,對什麽都冷冰冰的。


    易灼……也會喜歡她麽?


    如果易灼喜歡上林玫,她也該走了。


    溫泠的眼眸暗了暗,心中突然莫名酸澀。


    這場舞蹈隻持續了一分鍾,但在易灼心裏,卻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兩個人配合的很好,然而,就在副歌部分響起的時候,易灼喊了停。


    她說:“到這裏吧,時間差不多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跳得很好。”


    林玫看著對方張揚美豔的臉,心裏一陣可惜。這支舞的曖昧互動都集中在副歌了,不過易灼這樣做也是對的,她能跟易灼一起跳舞本來就招人嫉妒,還是遵守規矩比較好。


    於是她笑嘻嘻道:“謝謝易灼老師,我也算是圓夢啦!”


    易灼擺擺手,說了兩句場麵話,便又回到座位上,跟其他人一起打分。


    溫泠已經打完了分,紙麵上是一水兒的高分。她握著筆,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該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易灼又是忐忑又是開心,趁著林玫出去的空隙,她湊過去,低聲道:“隊長,你想什麽呢?”


    溫泠默了默,突然問道:“你喜歡棉花糖嗎?”


    “不喜歡。”易灼一愣,思路又被帶跑了,“你想吃糖了?等結束了我去給你買。”


    沒想到隊長也會喜歡這種小女生喜歡的東西,好可愛。


    溫泠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但心情似乎還不錯。


    時間快要指向十二點,上午安排的選手也基本都表演完了。連續看了這麽多人,眾人都有些疲倦。


    安輕靠在座椅上,強打精神,打算認真看完最後幾個選手的表演,就利用午休時間大吃一頓。


    徐露看出眾人的疲憊,打氣道:“大家再堅持一會兒,中午我們安排了自助給大家接風,五星級酒店的標準哦!”


    沈思淇道:“自助?我怕吃完這頓,你們會直接把安輕送回去。”


    安輕瞪她一眼:“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吃出來?”


    沈思淇趕緊向楚凝求救:“姐姐你看她……”


    氣氛陡然熱鬧起來,短暫的說笑過後,房門再一次被推開。


    有人步履輕快地走了進來。


    安輕呼吸一滯,笑容僵在了唇邊。


    眼前的女生,銀發,藍瞳,彎起唇角笑得很甜。


    “各位老師好,我是32號選手,謝流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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