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完楚八荒的傷處之後,傅別塵招來了大總管,問清了司馬迎拘禁他的父母的魂魄之地,便撇下所有的人,獨自前往那間玄陽牢室中去了。


    在整座用寒玉鋪就搭建起來的宮殿之中,這間用玄陽鐵打造出來的牢室就顯得格外的特別。


    傅別塵站在玄陽牢室的門前時,遲遲沒有推開門。


    他其實是有些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身份與心情去麵對傅家夫婦的。


    在由孟繁辛轉世成為傅別塵,進入死地秘境恢複記憶之前,他一直將自己看作是傅家的頂梁柱,是年輕一代中天資最為出眾的那個人,未來必定是要扛起傅家的大旗的。


    可正是因為恢複了前世的記憶,跳出了身份的桎梏以後,他對傅家人的感情才愈發複雜。


    平心而論,傅家夫婦是修為十分高強的修士武者,在符陣一道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句說一不二。


    但就和每一對忙事業的父母一樣,他們在二女身上所花費的精力和心血,實在是少得可憐。


    從前傅別塵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對父母心生怨懟,甚至在旁人提起的時候,會為自己擁有這樣強大的父母而感到驕傲。


    怎麽不是呢?在這個弱肉強食,一切都靠修為說話的世界裏,擁有強悍的實力,便擁有了一切話語權。


    而就在五年前,傅別塵因為失手導致司馬迎的私生子重傷身亡之後,傅家夫婦在得知了事情的緣由之後,第一反應並不是出逃,也並非為傅別塵撐腰。


    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讓傅別塵三叩九跪,前往中極宮,向司馬迎磕頭認罪。


    哪怕他不能彌補自己的過失,也力求讓傅別塵別將災禍連累到家族之中來。


    那個時候,傅別塵甚至都沒有覺得自己的爹娘是有問題的。


    可是如今的傅別塵,已經不是那個遭受了威嚇便回家征求父母意見的人了。


    他經曆過那麽多那麽多的世界,逐漸重新建立起了新的三觀。


    在那些世界裏,他也曾經如房星瀚跟老管家一般,切身地感受過來自父母的溫暖和愛意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能夠理解傅家夫婦當年的選擇,卻不代表他能夠原諒來自最親近之人的拋棄。


    傅家的確是遭受了滅門之禍,但罪魁禍首,和導致這一切的元凶不是他。


    而是司馬迎。


    這是楚八荒教會他的道理。


    她曾經在聽過他有意的訴說之後,一臉認真地告訴了他這樣一個道理。


    “女孩子深夜走在路上,被心懷不軌的人調戲騷擾了,我們能說怪女孩子不該深夜出門嗎?”


    “又或者說責備女孩不該穿短袖、短褲或者裙子?”


    “都不是的。真正的罪魁,那個該被指責的惡人是騷擾她的人渣。”


    “你在道侶被人口出惡言羞辱謾罵的時候挺身而出維護她的名譽和尊嚴,他動手在線卻打不過你,這是他的錯。”


    “惡人的父親不分青紅皂白隻想著給兒子報仇,累及你的家人滿門,這是這個父親的錯。”


    “做錯了事情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你啊。”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真誠地告訴他,這些不是他的錯。


    傅家人的哀嚎,因為對中極天帝的恐懼以及死亡威脅的緊張,而對傅別塵口不擇言的詛咒和謾罵,在經曆了那樣漫長的時光之後,終於再次被他的姑娘撫平了。


    她告訴他,你沒有錯。


    雖然他已經早就不在意了,可是被人堅定地選擇和相信的感覺,真的會令人上癮。


    思緒從記憶之中脫離回到了現實,傅別塵輕輕地推開了那間沉重的玄陽鐵門,走近了他這一世的父母。


    五年過去了,他終於來接他們了。


    這間牢室其實很是空曠,除了四周的牆壁之外,牢室裏隻有四根巨大的玄陽玉璧。


    而最中間的那兩根玉璧之中,影影綽綽的能看到有兩個不停掙紮著的虛影。


    傅別塵閉了閉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大袖一揮,那兩根玉璧便被轟然掃斷了。


    伴隨著玄陽玉璧的斷裂,那兩道虛影也慢慢地從玉璧的斷裂處被釋放了出來。


    他們似乎還處在驚愕怔愣的狀態之中,直到看到了傅別塵的身影才徹底回過神來。


    連續五年不間斷的灼燒哀嚎使得他們的表情在此時顯得猙獰又虛弱,但並不妨礙傅家夫婦在看到傅別塵的時候露出憤怒的神情。


    如果魂魄也能發出聲音,那麽他們此時一定會對著自己的兒子發出最惡毒的謾罵。


    即便他們不開口,傅別塵也已經知道了他們會說出什麽話來。


    他的眼睫微微抖了抖,舌尖輕輕頂了頂口腔裏的軟肉,過了好半天才嘶聲開口。


    “我會想辦法為你們煉製出身軀,讓你們重回人世。”


    “若你們二人覺得,我不配做傅家人,不願再與我有任何瓜葛,我也可以送你們二人共入輪回。”


    在聽到自己還有希望能夠重新活過來的時候,傅家夫婦的表情霎時間都凝固在了臉上,緊接著互相對視了一眼,又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無法發出聲音的嘴。


    和一時的口舌之快相比,自然是能夠重新活過來更為重要,孰重孰輕他們還是分得清楚的。


    傅別塵點了點頭,毫不在意地將傅家夫婦的魂魄收入了袖袍之中,和其他的三位天帝放到了一起。


    都是魂魄了,這些人現在才算能夠相安無事地待在一起。


    在解決完這件最重要的事情之後,傅別塵才轉身前往正殿。


    然後還沒有離開這個藏著玄陽牢室的偏僻宮殿,段年落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傅兄,不好了,出事兒了!”


    傅別塵微微蹙起眉,意識到了究竟出了什麽事。


    果不其然,段年落手腳並用地朝他比畫起來方才在正殿發生的事情。


    “你離開之後,我和大總管就繼續審問司馬泉,想知道司馬迎到底為什麽會利用我的摯友布下那樣一個攻打瀚海域的計劃。”


    “可誰知道那個老逼兜的反應會那麽大!我才問了沒兩句,他竟然就突然暴起,打傷了大總管和一幹宮奴之後,連司馬迎的魂魄都沒管,直接逃出了中極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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