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等孟繁辛回來之後與他好好道個別的。


    可是紅燭燃盡,夜盡天明,她枯坐著等了整整一晚,孟繁辛都沒有回來。


    楚八荒有些自責地垂著頭默默摳著自己的手指,努力控製住自己眼眶中的淚不要落下來。


    她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他不會回來了。


    其實如果換做是她,這麽看來好像也覺得自己被人玩弄了感情呢。


    和人培養出了那麽親近的關係,可是到頭來卻連一個承諾都給不了他,是誰都會生氣的吧。


    可是她又在暗暗地安慰自己,沒關係,走了也好。


    反正她一直都是個不祥的人,待在她身邊,所有人都會遭遇到些厄難的。


    走了好,她希望孟繁辛的人生是順遂的。


    待到天色終於泛起了微微的藍,楚八荒才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屋內,將僅有的幾件衣服收拾進了小包袱裏。


    孤身地到這人世間來,到最後還是要孤身一個人走,這大抵就是她的宿命了吧。


    在踏出小院的時候,楚八荒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回了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小院。


    這裏留下過她漫長人生裏最美好的時刻,而這些幸福、心動和雀躍,全都和他有關。


    那麽就讓這些美好的回憶,盡數封存在這裏吧。


    她背著自己的小包袱,離開了這個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荒村,不敢再回頭。


    原本事情發生到了這裏,楚·副局·荒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裏的回憶回溯就應該結束了。


    畢竟後麵發生的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並沒有被係統提示回放結束。


    她再顧不上安撫痛哭流涕的統,睜大了眼睛看著畫麵就此一分為二。


    一半畫麵顯示著她如何踏上奔走的旅途,而另一半畫麵就像有人拿著攝像機對準了孟繁辛拍攝一般,清楚地記錄下了在他身上發生的事。


    和哽咽難言的統統挨在一起的老楚陷入了迷茫。


    她不明白,按理來說如果在主係統的幫忙下她才回憶起了那些被遺忘的過往,那麽這一切和孟繁辛又有什麽關係、


    在這個沒有網絡記錄世界背景和數據的時代,管理局又是如何得知在孟繁辛身上發生的一切,然後還能播放給她看的呢?


    但是主係統沒有回答她的疑惑,甚至壓根就懶得理她,隻是不懈地繼續播放著畫麵,告訴她那些她一直不解的事情緣由。


    在她拒絕了孟繁辛之後,她以為他就此離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其實不是的。


    孟繁辛在出門的時候的確在心中生出了一團難以熄滅的戾氣,可是在出門之後沒多久便平靜了下來。


    他或許是想到了十五年前她離開的時候的不舍,想到了她回來之後的狼狽和明顯衰退的神力,想到了她在麵對趙梁父子時沉痛的表情和無能為力的自責,到底還是舍不得責備他的姑娘。


    楚八荒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她肩上擔負著什麽樣的責任,卻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庇護他身邊的人。


    他無法分擔她的壓力,又怎麽忍心真的責怪她呢?


    於是他獨自一人上了山,在一早挖好的陷阱裏發現了一頭野豬。


    雖然在將野豬拉出陷阱的時候不免受了些傷,但他的眉眼一直都是舒展的。


    他扛著獵來的野豬去到了鄉上,和人換了糖炒栗子。


    這是那一夜,楚八荒喝醉了酒吵著想吃,但卻沒有被滿足的小小心願。


    可是當他回到家中,看到空無一人的屋子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了。


    屋裏沒有人,甚至連她的衣裙都不見了。


    他的姑娘走了。


    可她明明和他保證過,以後無論再去哪裏,都一定會帶上他一起的。


    她明明保證過的。


    就這麽半天的功夫,能出什麽事,讓她甚至連一聲告別都不願留下就匆匆離去呢?


    孟繁辛灰暗著眼眸,在心中拚了命地為楚八荒找著借口。


    可他找不到。


    隻因為他表明了心跡,泄露了想要與她共度一生的奢望,所以他的姑娘就這樣拋棄了他。


    神明啊,多麽高高在上的身份,原來竟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麽?


    祂們下到凡間來,挑撥著人的感情,在收獲了愛意之後再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用不屑一顧的行動表明了人類的癡心妄想。


    原來所謂的螻蟻,也是包括他在內的。


    那麽她口口聲聲所說的他不一樣,究竟不一樣在哪裏?


    孟繁辛在桌前枯坐了一天一夜,也找不到為楚八荒開脫狡辯的理由。


    他終於死心了。


    阿宣進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孟繁辛眼眸發暗,垂頭不語的景象。


    他環顧四周也沒找到楚八荒的身影,於是詫異地出聲詢問。


    “師父,您這是怎麽了?阿荒姐姐呢?她答應了今天要帶我去尋媒婆向阿容提親的!”


    成親,衝喜,這是能救他阿爹的最後一絲希望了。


    即便聽起來就不怎麽靠譜,可他也得試一試。


    孟繁辛的手逐漸收攏成了拳。


    “她走了。”


    趙宣瞪大了雙眼:“走?她不是個孤女嗎,能走去哪兒?”


    從前他阿爹總是會說,是楚八荒給了他們一個家,又救過趙宣的命,話裏話外都是感慨與感激。


    趙宣每每總是會在這時候問及關於楚八荒的身份,他阿爹就會支吾許久,最後用了一句“孤女”將他搪塞過去。


    說實話,趙宣是不太相信的,可他又不能質疑自己的爹。


    孤女就孤女吧,反正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孤女。


    孟繁辛的眼眸裏終於迸發出了強烈的光,裏麵透出的陰戾,到底恢複了幾分從前在戰場上殺敵時的狠意。


    “不論她走去哪兒,我都會找到她!我要找到她,然後打斷她的腿,讓她再也不能離開!”


    天地要阻攔,那他就對抗這天地,人要阻攔,他就除去擋住他的人。


    他要將他的姑娘永永遠遠地留在身邊,從此以後隻能屬於他一個人!


    趙宣聞言低下頭去,遮住了眼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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