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是楚八荒一廂情願的想法,老天並沒有理會她、


    這一村人懷著恐懼和迷茫的心情走了一夜,等到停下休整的時候,楚八荒才看到矮冬瓜的身影。


    他被一對夫妻藏在竹背簍裏,因為體型過小,一路上又老老實實地在睡覺,因此楚八荒才沒有看到他。


    她心中充滿了對趙宣既恐懼又釋懷的複雜情懷,可在看到那矮胖的身影被人從竹背簍裏撈出來時,臉上卻漾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統子默默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那股別扭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作為手裏有野雞和雞蛋的人,楚八荒在這群逃難的人群當中無疑是個豪門一般的存在。


    自從得知了要搬遷,她就已經把手頭上的食材全都簡易處理了一遍,在短時間內想要吃飯,隻需要把東西做熟就可以了。


    所以當她從孟繁辛的獨輪車上搬下瓦罐來,又將被鹽醃過的蛇肉拎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黏在了楚八荒身上。


    興許是有孟繁辛在一旁鎮守著的原因,倒沒有人膽子大到前來搶奪吃的,隻有趙宣的阿爹趙梁仗著自家兒子拜了他為師,笑嘻嘻地蹭過來,杵了杵他,好聲好氣地打著商量。


    “老孟呐,咱們大人是鐵打的身子,餓兩頓倒是沒關係,隻是阿宣他年紀小,肚裏沒食犯心慌。”


    “你和小娘子商量商量,咱也不貪心,給孩子碗熱湯行不行?”


    他們手中有用高粱麵烙的餅,隻是涼了味道實在不好,小孩子腸胃本就弱,有肉湯泡一泡,左右也算是難得的營養了。


    孟繁辛神色冷淡地瞥了趙梁一眼,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嘲諷。


    “若是她沒有和我們一起搬遷,難不成阿宣還不吃飯了不成?”


    這人看著也老大不小了,怎麽會對這種外來的陌生人警惕性如此之低!


    趙梁被他嗬斥了,卻一點也不惱,隻是訕訕地縮了回去。


    楚八荒一直豎著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也不去管他們之間的爭執,隻自顧自地將竹筍和蛇肉煨起來,又敲了幾顆蛋臥進去,便靠在木板車上發呆。


    就是在發呆的這陣子,她腦海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幅畫麵。


    那是在一片泛著湛藍色的白茫茫環境裏,有許許多多神色冰冷的人站在她對麵,而她身後隻有一個麵目模糊,看不清相貌的人。


    作為相對立的兩方人馬,楚八荒身後的支持者可以說少得可憐。


    像是經過了極其漫長的時間,又像是隻過了短暫的一瞬,一陣刺目的光芒過後,她出現在了空闊蒼茫的黃色土地上,茫然地看著四周荒蕪的景象。


    統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啊這……這是你的身世嗎?看樣子,你是從天上掉落到人間來了呀?”


    楚八荒比它還要震驚。


    她一直對自己的過往諱莫如深,甚至連統子都不知道,她當初之所以四處漂泊,從不在一個地方駐留的原因,是因為自潛意識裏就知道,自己是背負著使命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孟繁辛向她求娶的時候,她才會那麽倉皇地逃離。


    她要找到一個人,然後救她出來。


    可這個人她不知姓名,不知來曆,也不知在何處。


    就像記憶的拚圖缺失了一塊。


    如今驀地看到這個模糊不清的景象,她便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髒狠狠跳動了一下。


    會是這個站在她身後的人嗎?


    她一直漫無目的尋找著的人,會是她嗎?


    瓦罐裏沸騰而起的水霧將她的思緒喚回到現實之中,楚八荒將血沫盡數撇出來,正打算倒掉,就看到身邊鬆鬆地坐了許多人,望向她手中裝了血沫肉湯的碗的目光就像看到了羔羊的餓狼一般。


    楚八荒的手下意識地頓住了。


    而孟繁辛看到她想都沒想就打算將血沫倒掉的動作,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嘲諷。


    僅憑這個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動作,就可知她絕不可能是小門小戶出身的人。


    在如今這個過年的時候才舍得吃一枚蛋的戰亂時代,普通富戶家裏都舍不得浪費一點點肉食,更不可能像她這般行為。


    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個動作而被孟繁辛列為極度可疑人員的楚八荒猶豫了許久,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碗。


    等到肉湯沸騰了約二十分鍾的時候,楚八荒先撈出一碗帶著一節蛇肉的湯來遞給孟繁辛,自己撈了些筍子,便將瓦罐交到了不遠處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裏正手中,讓他給村民們分食。


    這一舉動顯然極大地獲得了同行人的好感,在接下來起身繼續趕路的時候,他們便一聲不吭地將楚八荒護在隊伍中間了。


    矮冬瓜趙宣興許是得了爹娘的允許,又或者是因為幾日的灌藥流程下來已經和楚八荒相熟,從醒來後就坐到了孟繁辛的木板車上,小嘴一路沒有停下來過。


    “你怎麽會有肉肉呀?還有多少肉肉?”


    “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從前和師父相識嗎?”


    “……”


    楚八荒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住。


    而她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隱藏在大袖下的手輕輕一握,一把醃過鹽的牛肉幹就出現在了她手中。


    楚八荒笑眯眯地將肉條塞進趙宣口中,速度之快連孟繁辛都來不及阻止。


    見她自己也塞了一根在口中,他手上的青筋才緩緩平息下去。


    可心中到底還是起了些波瀾。


    楚八荒大概是不愛吃獨食的人,自然也分了些給他,孟繁辛一眼就認出了手中的是牛肉。


    她竟敢吃牛肉?她怎麽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吃牛肉!


    要知道在律法中是嚴禁宰殺耕牛的!


    年邁而死的耕牛經過宰殺之後,向來都會被權貴人家爭搶,絕不可能流落到民間。


    她到底是什麽人?出現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又怎麽可能是意外!


    為了保護趙宣的身份,這個女人留不得了。


    楚八荒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上了孟繁辛的死亡名錄,她和統子此時也被驚嚇得無法言語。


    她剛才拿牛肉的時候……似乎是用了術法?


    在這個世界裏,她怎麽可能用得了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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