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荒的身體正在最虛弱的時候,用盡所有的力氣能做到的動作也不過是扭頭打量這間屋子,因此在麵對孟繁辛的突然暴起時,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隻不過她也沒有想過要還手就是了。


    她抬了抬眼睫,對著孟繁辛揚了揚下巴,細細蹙起的眉眼顯得整個人又可憐又無辜。


    “你家裏窮成這樣,有什麽值得我大費周章,險些丟掉性命地來接近你?”


    男人的手掌並沒有因此而放鬆絲毫,鋒利的目光如刀一般仔仔細細地落在她臉上,像是想扒開她柔弱的外表,找到掩藏在虛假表情下的真實目的。


    楚八荒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僵持著,屋外的雨聲在寂靜的情形下被無限放大。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收回了手,半垂的眸子裏是完全不加掩飾的嘲諷。


    “不論你因何而來,都找不到想要的東西,識相些就自行離去。”


    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不再管楚八荒的死活。


    待到屋裏重新恢複了先前的靜謐,楚八荒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大兒這個時候才瑟瑟發抖地探出頭來,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不、不是吧,傅局這麽沒有人性嗎?就連你回到自己的世界裏,他都陰魂不散地跟過來?”


    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用吧!一絲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小楚留啊!


    楚八荒低低地笑了一聲。


    她沒有提醒統子,自己並沒有回到管理局從任務艙裏出來之後才回到這個世界裏來。


    換言之,現在她用的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但依然是依靠任務艙裏自己的本體在操控自己的身體的。


    這裏是她的世界,但並不是她當初被誅殺於荒原之後前往管理局以後的世界。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孟繁辛相遇時候的時間點。


    久遠到她被追殺了千年時光,忘記了愛人的模樣之前。


    是一切故事的開端,是她辜負那份真心的起始。


    所以哪怕曆經了那樣多的磨難和殘忍對待,在無數個萬千小世界裏往返不斷,即便連他的模樣和名字都被風幹在歲月裏,她最想見到的,還是和他的相遇嗎?


    就連楚八荒自己都不知道,原來這才是她堅持想要攢足積分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原因啊。


    這場雨像是要下到天荒地老一樣不曾停下,攜裹的冷風自沒有門的屋外朝楚八荒吹了一整夜,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就連楚八荒自己都沒有想到,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的楚·大佬·她自己到頭來竟然會因為蓋不起一床被子而險些被凍死。


    孟繁辛是第二天中午想起她,前來詢問她到底什麽時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不知底細的女子已經發起了高熱,燒得滿臉通紅。


    他不耐煩地蹙起了眉,煩躁得幾乎想立時就把這個大麻煩直接丟出屋外。


    而他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再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孟繁辛一把撈起榻上已經神誌不清的女子,大步走出了自己的這間小院,就想把懷中的這個麻煩扔在路邊。


    但楚八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將他的腰身牢牢圈住了。


    孟繁辛扯了兩下,竟沒能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


    他隻覺得愈發的煩躁了。


    早知如此,昨天就不該因為警惕而把這個莫名出現在自家門口的女子帶回去!


    就在他苦惱著不知該如何處理楚八荒的時候,一個扛著鋤頭從田裏路過的大嬸笑著和孟繁辛打招呼。


    “孟郎好興致,何時成了親,竟也不曾知會一聲?”


    孟繁辛強行斂下心頭的鬱氣,朝那位大嬸點頭致意。


    “蘭嬸去田間了?”


    大嬸好奇的目光從埋首在他懷裏的楚八荒身上收回來,聞言抱怨了兩句。


    “可不是,這雨落起來便沒個完,不給壟間放放水,這一地的黍都要淹完了。”


    “孟郎準備何時操辦喜宴?嬸子也好備些米酒。”


    孟繁辛再度去撥楚八荒的胳膊,見她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隻得應付兩句,重新回到家中。


    她身上滾燙的溫度做不得假,孟繁辛將她重新放回了那張老舊的木榻。


    說來也奇怪,方才無論怎麽拉扯都不鬆手的人,在聽到那淒厲聲響的木榻響動後竟安心地放開了死死圈起來的腰身,安安靜靜地重新陷入昏睡之中。


    孟繁辛望著她的睡顏,心中殺意平息又起,反複數次後,最終還是咬著牙,尋出了一個不知放了多久的陶罐,給楚八荒煎藥。


    蹲在灶台前,火光映照下的孟繁辛麵容難得地舒展了些。


    若是身上不曾隱藏著秘密,他本不會做出在雨天將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子丟出門外的行為。


    他見過太多懷著各種目的,隱藏起真實麵目來接近自己的人。


    他不敢賭。


    端著熬好的湯藥從灶房出來時,一道低矮的小小身影三步一滑地走進了小院,在看到孟繁辛的身影後興奮地朝他跑來,卻不想還沒跑兩步,整個人就像個矮冬瓜一般摔倒在地。


    孟繁辛的眸光柔和了許多,但也沒有上前去扶他。


    那小小的身影倒是堅強,不哭不鬧地自己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泥水,稚聲稚氣地喊他:“師~父~,我來啦!”


    孟繁辛站在屋簷下沒有動,等那小小的人兒噠噠噠跑到身邊時,才俯下身去,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


    “偏房裏躺著一個生病的人,你將這碗藥端給她喝。”


    小人兒懵懂地點了點頭,奶聲應道:“好,喝了藥病才會好起來,我省得的。”


    看著小冬瓜似的身影進了楚八荒所在的屋子,孟繁辛才斂下長長的眼睫,幾下縱躍,無聲地跳上了屋頂。


    “藥藥不苦,喝了才不會生病。”


    楚八荒原本正因發燒而半夢半醒地昏沉著,在聽到奶聲奶氣的呼喚時心頭重重一跳,強撐著睜開雙眼朝榻邊的人影望去。


    那是一個還不到她大腿高度的男童,隻在額頂處留了一小撮頭發,光溜溜的腦袋配上睜大的圓眼,看起來顯得格外呆萌。


    與此同時,腦海中的好大兒“嘶”地倒吸了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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