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若久久望著將離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房間徹底消失在了視線,還覺得念念不舍。


    時隔這麽久,她終於等到了再次和楚君墨的相逢,這一刻的心情實在久久不能平複。


    自從前世知道楚君墨戰死的消息之後,她曾經幾乎生無可戀,悲痛欲絕,即使重生,生的也隻不過一副軀殼,沒有靈魂,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茫茫行走在世上,活了這些年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而活。


    可是經過這一夜,她仿佛魂魄回到了身體裏,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覺到體內的熱血,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暖意。


    重生十五年,直到如今,她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將離走後,謝蘭若一時也無法入睡,因為精力恢複,病情好轉,加上剛見了將離心情愉悅,她倒是突然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雖是大半夜,她實在餓得忍不住,隻好將鈴兒叫起來,弄了些吃的給她填飽肚子。


    鈴兒倒是奇怪:“姑娘,你好些了麽?”


    謝蘭若吃的是一些清淡的白粥和蔬菜,一口氣吃了不少,咳嗽也已經明顯減少許多。


    “已經好多了。”她點頭,停頓了一下吃飯的動作,認真吩咐道,“不過,我病情好轉的事情先別讓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然,還有將離知。


    她尋思著,外麵的人不都以為她病倒不起,皇後生辰無法去比琴了麽?嗬嗬,她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她出現在宴席上,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會是什麽表情。


    所以,她才暗下決定,病情好轉的事情先不要讓人知道,除了鈴兒,就連屋裏另外幾個新來的丫鬟也會瞞著。


    鈴兒自然表示不解:“這是為何?”


    謝蘭若懶得解釋,隻吩咐:“以後你自然明白,反正你隻用記住,今日起我房門一直關上,除了你進來照顧我起居,其他人一概不許進屋,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在屋裏臥病不起,不想讓人打擾,知道了麽?”


    “嗯,知道了。”雖然鈴兒不是很明白,可每次姑娘吩咐的事情她都會全心去做,到時候自然知道原因。


    這日,按照謝蘭若的吩咐,鈴兒果真就將房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進屋探視,即使是院內另外幾個丫鬟也不行。


    鈴兒還是會按時煎藥端進屋內,可謝蘭若一口也沒喝過,統統讓鈴兒拿到後方窗外倒掉了。


    謝蘭若的咳嗽不再那麽頻繁,不過她倒是裝出了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


    這日,就見一個丫鬟鬼鬼祟祟的出了謝府,繞了好幾條街,偶爾側目張望一眼,確定沒被人跟著,隨後埋著頭徑直向前,拐進了一個隱蔽的胡同裏。


    “情況如何?”


    “她還是臥床不起,不見什麽起色。”


    “嗬嗬,她真不是裝的麽?”


    “昨日病得高溫不下,我摸過了,沒死都算她運氣好,沒那麽快康複。”


    “那就好,你給我盯緊了,有消息隨時向我匯報,這是我們家姑娘賞給你的。”說著那人拿出一錠銀子遞了上來。


    “多謝。”收了銀子,丫鬟喜笑顏開的扭頭離開了。


    這邊,謝蘭若白天睡上了一覺,傍晚醒來,就一直精神抖擻的,盼著將離過來找她。


    大概是等到鈴兒他們睡熟,夜已經深了,周圍靜得沒有任何聲音,才忽聽“吱呀”一聲有人打開了房門。


    謝蘭若聽見開門的聲音,忙從床上翻身起來,小跑迎上前一看,見是將離,便欣然一笑:“君墨哥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昏暗中,將離翩然走進屋內,來到梨花木圓桌前,將手上提著的什麽東西放在桌上,又點亮了油燈。


    暖黃的火光微微亮起,才見將離拿來的是個藥盅。


    他扭頭過來,朝著謝蘭若招了招手示意:“快過來,先把藥喝了。”


    “嗯。”謝蘭若走過去在圓桌邊入座,同時,將離便將藥盅裏的藥倒入了碗裏。


    藥倒好,謝蘭若就伸手過去端,卻不想,將離搶先一步,端起藥碗,還熟練的拿起藥勺,盛上一勺送到了謝蘭若嘴邊。


    謝蘭若微愣,幹笑了一聲道:“我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喝就行……”


    可是,將離都沒聽她說的什麽,撇了撇眉,就把一勺子湯藥塞進了她嘴裏,一傾而下。


    “喝藥的時候不許說話,乖乖喝完。”


    ……


    謝蘭若吞了口中的湯藥,瞄了將離一眼,一時一頭黑線。


    這將離是把她當小孩子麽?


    呃,雖然說她現在的身體,確實還和小孩子差不多,算起來,她這身體今年是十五歲,將離是三十三歲,可是前世兩人離別的時候,她是十六,楚君墨是十八,所以將離也隻比她大兩歲而已。


    或許是因為前世從小一起長大,江雪謠對楚君墨的稱呼一直都是君墨哥哥,即使是在成親之後也不曾改口,如今再見,自然還是君墨哥哥。


    話說回來,以前從小到大,楚君墨都當她是小孩子一樣的照顧她寵著她慣著她,再次相見,似乎一點也沒有改變。


    謝蘭若想到這裏,嘴裏吃著藥,心裏卻泛起一絲甜意,唇角勾出一絲淺笑。


    等到喝完了藥,吃了藥丸,將離又拿出一粒奶糖,剝了給謝蘭若吃下。


    謝蘭若吃著糖,才拉著將離問:“君墨哥哥,我很想知道,你當年是怎麽活下來的啊?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


    說到這裏,將離似乎想起了什麽,眸中泛起一絲寒意。


    那年,楚大將軍領軍出征,後受奸人所害,軍情泄露,被敵軍圍困至陰山,孤立無援,直至全軍覆沒。


    楚將軍不願落入敵軍之手,陰山之上跳崖自盡,至於兒子楚君墨,因為這世間尚有留戀,隻得苟且偷生,被敵軍活捉,受盡萬般虐待,直到大半年之後終於找到機會逃了出來。


    後來楚君墨隱姓埋名,再回到京城,才得知父親被冠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楚家上下早已死於牢獄之災,無一幸免,江雪謠也早已成了一具冰涼屍體。


    一時萬念俱滅,楚君墨唯一活下來的信念就是複仇。


    ……


    怔住許久,謝蘭若看他不說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問:“你怎麽了?”


    將離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謝蘭若,眸光變得暗淡了下來,表情也柔和了許多,隻沉聲道:“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如今你是謝蘭若,我是將離,再也不會有生死離別。”


    謝蘭若看他,那張被歲月琢磨過的一張俊臉,仿佛堆積了尋常人無法承受的重量,很難想象這十五年他都經曆了些什麽。


    “我知道了。”


    謝蘭若雖然很想知道這十五年間他都做了些什麽,不過轉念一想,在戰場上,還能做什麽?不就是打仗殺人,不知道手上沾上多少鮮血才能鑄就他今日的成就,也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堆積出他如今渾身環繞的戾氣。


    和她不同,她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這一世又出生在大戶人家,父親不在也有疼愛她的祖母庇護,避過了戰亂饑荒,如今重回豪門貴族,還重逢了心中摯愛。


    以前的都已經過去了,將離說得對,現如今,她是謝蘭若,他是將離,與以前的江雪謠或是楚君墨都沒有絲毫瓜葛,又何必去在意那麽多呢?隻要她們能在一起就好了。


    將離又何嚐不想知道她是如何變成謝蘭若的呢?當然想,一個人重生轉世,沒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好奇的事情了,可是將離不會問,他知道這種事情不用說,心知足以。


    將離轉移話題,問起:“蘭若,後天皇後生辰,你可想好彈什麽曲子了?”


    謝蘭若收回思緒,用手托著腮,看著桌上的一盞油燈,有些焦愁的答道:“還沒想好,我會的水家姑娘肯定都會,說不定比我彈得好。”


    “我知道有一首,她肯定不會彈”


    “什麽?”


    “《鳳求凰》。”


    謝蘭若抽了抽嘴角:“不是不會彈,是不能彈,誰會在皇後娘娘生辰宴上彈這首曲子啊?別人聽了倒以為要向誰家公子示愛呢……”


    這《鳳求凰》是古時名曲,相傳司馬相如當初向卓文君當眾表白示愛,便彈奏了這首鳳求凰,這段愛情故事也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一段佳話,後世許多的年輕男女也效仿他們,彈奏此曲以向欽慕之人示愛。


    將離詭異的笑道:“陛下喜歡聽這首,你若彈了,不管彈得好不好,定能勝她。”


    “真的?”謝蘭若還覺得有些納悶,這個皇帝好奇怪,怎麽會就喜歡聽《鳳求凰》。


    將離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你還不信不過我?”


    謝蘭若抿唇笑著點了點頭,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將離,心裏暗想,君墨哥哥應該不會整她吧?要不就彈唱一首《鳳求凰》試試?


    不過後來知道真相的她眼淚掉下來,君墨哥哥真是越來越壞了,連她也敢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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